第28章 二十八度(2 / 2)
她也給魏樅應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回家了。
隻是電話沒有人接聽,最後她發了一條信息給魏樅應。
今天又開始下雪了。
時筠在校門口打了好久的車才打到。
大概是年關將近,不少在首府打工的人都返鄉了。回家的路上總會有堵車發生,或許是內心深處有些排斥回家,時筠一點也不覺得堵車心煩。
反而坐在後排,饒有興趣地看著飄雪的天空。
她想沒有『思鄉情切』的人,回家就是她這樣吧。甚至希望堵車的紅色路段再被拉長一些,就像是無所事事時乘坐空盪盪的公交車,希望終點站再遠一些。
但可能司機不希望。
司機車技高超地走著小路,最後把時筠按時送到了老胡同外。
放眼望去,挨家挨戶都貼上了嶄新的春聯和福字。
行李箱的輪子在石板路上不好拖,輪子滾動的聲音太大了。時筠不想打擾到其他人,就乾脆自己從胡同口一直提了一路。
行李箱裡塞了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還有她的筆記本電腦。
那幾本不知道會不會被翻開的書,占據了總重的三分之一。時筠提一提歇一歇,走了沒幾步,突然感覺手裡一輕。
賀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老胡同年代久遠了,汽車停不進來,前兩年在寸土寸金的老街區前麵勉強弄了塊空地出來,改造成了停車場,方便著附近的人停車。
賀睢上手幫忙,將手裡的烤紅薯和栗子遞給她:「怎麼不拖?」
時筠接過他手裡的東西:「輪子壞了。」
賀睢不疑有他,幫時筠提著:「栗子和烤紅薯我都買了兩份,你拿一份去吃。」
「阿姨在家裡給你辛辛苦苦做飯,你不好好吃飯買這種東西吃。」時筠伸手從紙袋子裡拿了一個栗子出來,栗子上開了口,輕輕一捏,栗子殼就剝下來了。
賀睢還能不知道時筠的小算盤:「那你都拿去。」
時筠一下子就嘗出來是良人記的栗子,也隻有他們家的栗子能做的這麼好吃。以前冬天的時候他們總是會湊出零花錢然後去良人記買栗子吃,當然大多時候都輪不到時筠出錢。
他們兩個一起往裡走,旁邊半開著的窗戶裡飄出飯菜香味,時筠又剝了一個給賀睢。他從時筠手裡拿走,然後丟進嘴巴裡:「這次回來住多久?」
「看我爸咯。」
栗子雖然好吃,但是乾嘴。
「你和時叔叔還鬧著呢?」賀睢關心起她。
時筠和賀睢家住在胡同裡麵,還要再走上一段路,老胡同上方亂七八糟的電線杆,辛苦了電工。
不知道是誰家在大院裡燒鹵味,炊煙從院子裡升起,在快要觸及到將天空分割得七七八八的電線時,被一陣風吹散了。
不堪一擊。
「從那時候起一直沒好過。我現在對他來說又不是他女兒,是害死他老婆的凶手之一。」
賀睢默了,因為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時筠和他一樣大,她打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全胡同沒有哪戶人家不羨慕時筠媽媽的。時筠也爭氣,從小時候開始學習就沒有讓爸媽操過心,還跳級,念書從來都是拿的全額的獎學金。
她和其他小孩不一樣,也沒有不聽話的時候,沒有叛逆期和爸媽頂嘴讓爸媽頭痛的時期。
她風風光光的二十多年裡,就出格墮落過一次,而那一次導致了她媽媽的意外離世。
賀睢更清楚,時筠是因為什麼事情出格墮落的。
話題太過於沉重,壓得時筠都有些不適,她將話題移走:「對了,我前兩天碰見卓匯了。」
賀睢對以前那個體弱多病的鄰居有印象:「怎麼了?」
「他感覺快不行了。」時筠說完,突然發現這個話題好像也沒有輕鬆到哪裡去。
對於兩個都失去了至親的人來說,死亡不是一件可以隨口說說然後轉瞬就忘卻的事情。
他們兩家的房子已經能看見了,時筠老遠就看見了還掛在他們家門口的手工燈籠,眼眶一酸。
賀睢一路把時筠的行李箱提到了門口,然後放在地上,拉起手把,嘆了口氣:「生命挺脆弱的。」
時筠贊同,但是沒有回答他。拉著手把拖著行李箱朝家裡走。賀睢看著好好滾地的輪子,就知道時筠又騙自己:「你又騙人。」
時筠舉起手裡的紅薯和栗子表示感謝:「輪子壞了,意思是輪子一路滾到家門口可能會壞了。」
強詞奪理。
-
爺爺奶奶還是和往年一樣,門口貼的對聯都是自己寫的。
臘肉掛在院子裡,買的豬肉都是她最喜歡吃的五花肉。
時筠拖著行李箱進去的時候,正巧爺爺拿著掃帚從房子裡出來,看見門口的時筠一愣,布滿皺紋的臉上從驚訝到驚喜轉變得很快:「囡囡回來啊?」
時筠朝著爺爺笑了笑:「爺爺。」
爺爺放下掃帚,一邊朝時筠走過來,一邊呼喊著裡麵做飯的奶奶:「囡囡回來了。」
奶奶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結果從廚房望出去,果然看見了好久沒回來的孫女。
家裡還是和時筠上回回來是差不多,飲水機上蓋著的那塊布都沒有變。
爺爺看了看電飯煲裡的米飯,時筠回來之前沒有打招呼,米飯他們也隻做了老兩口兩個人的份,自從兒媳去世之後,孫女不常回來了,兒子也搬出去了。
將鍋蓋重新蓋上,爺爺在碗櫃裡找一個乾淨的碗:「飯可能不夠,我去隔壁盛一碗。」
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這種少米飯去盛一碗的情況也見怪不怪了。
奶奶將時筠的被子抱出來,外麵已經沒有太陽了,被子一直放在櫥櫃裡,全是樟腦丸的味道,雖然說沒有太陽了,但是晾在廊屋下吹吹夜風也能少一些味道。
「怎麼今天回來都不提前說一聲,前兩天太陽多好,我還能給你曬個被子。」
時筠看著奶奶抱著被子,上前去幫忙。
奶奶是個愛乾淨的人,先將晾衣繩擦了一遍,她歲數已經大了,乾曬被子的活不如時筠手上有力氣,能輕而易舉把被子揮上去。
時筠將兩床被子都晾出來吹吹風,那頭爺爺也從對麵賀睢家裡盛了一碗飯回來。
不僅有飯,還端了一碗菜過來。
菜是鹵雞爪。
時筠知道賀睢家有一個獨門秘方,燒鹵味一絕。不管是下飯還是空口當零嘴吃都特別好吃,聽說裡麵還加了中藥,具體是什麼方子就他們家人知道。
因此他家每次路過胡同口的鹵菜店都是偷偷扌莫扌莫的,畢竟鹵菜店老板看見他們家的人總要拉住問方子。
晚飯就爺孫三個一起吃飯的,聊到時筠過年能在家裡待幾天。
待幾天還真不好說。
這完全取決於她和她老爸之間能容忍對方到什麼地步。
這是事實,但是說出來傷了兩個老人家的心。時筠啃著雞爪,不把話說死:「還不確定,可能我們老師隨時就通知我們回學校了。」
「你念個研究生怎麼這麼忙?」爺爺給時筠夾著菜,「我看對麵的賀睢倒是蠻輕鬆。」
時筠知道她爺爺又忘了:「爺爺,他和我是同年,但是他比我小兩屆。」
爺爺拍了拍腦袋:「總是搞混,總覺得對麵賀家兄弟兩個是同年,對對對,賀睢和你一樣大,賀昀比你們兩個大了三歲。」
講到了這裡,奶奶咳嗽了一聲:「這個炒蛋怎麼這麼鹹啊?是不是出鍋的時候你又往裡麵加鹽了?」
爺爺辯解:「我沒有。」
從小覺得特別好吃的雞爪,時筠時隔多年在吃起來,突然覺得味道和記憶之中的有些不一樣。
她沒吃兩口飯,就說吃不下了。
將碗筷放在桌上,起身:「我去把被子收進來。」
目送著孫女走到外麵的廊屋下,奶奶握住筷子頂端,作勢要打人,想發火但是又怕被外麵的時筠聽見,壓低了嗓音:「你好好地提對麵做什麼?」
「我忘了。」做長輩的總看不得小孩子吃太少,爺爺看著時筠幾乎沒動什麼飯碗,心疼。
一是心疼孫女吃得少。
二是心疼糧食被浪費了。
「你什麼你都忘,你就不忘記每天早上逗你的蛐蛐,下午去找老孫下棋。」奶奶收起筷子還想再說的時候,時筠已經抱著兩床被子進屋上樓了。
-
時筠的臥室還是那樣。
從小時候就一直沒有變化,除了一些用壞的家具被換掉了。
每一樣家具上還能找到她成長的證明,各個時間段最喜歡的東西。不過很多都是現在想來幼稚的山寨東西。
明星的明信片還有動漫的貼紙,那些都是從學校門口的文具店裡五塊十塊買的。
書架上是她從小到大各個年級要求的必讀書籍還有幾個相冊,她的書架遠沒有魏樅應公寓那個書架來的氣派。
時筠把被子放到床上,隨便鋪了一下床。
伸手去拿書架上的相冊,從她剛出生到高中,她老媽不放過任何一個成長階段,都給時筠拍下來『黑歷史』。
每年入學的第一天,每年學期末,她都在家門口拍下一張照片。
一起合影的,還有對麵的賀睢和賀昀。後來賀昀的合照停在了他念了大學之後。
時筠不少的黑歷史中,賀睢都是那個雖遲但到的人。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的臉龐,時筠笑容從一看是看見自己的滿月照之後越翻看越不可見。
相冊最後一張是時筠拿著大學保送通知單的顯擺照片,後麵便沒有了。
眼淚落在照片上,時筠才發現自己在哭。
口袋裡振動的手機打斷了她的『傷春悲秋』,是魏樅應給她打電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快了,真的快分手了,沒幾天了!!!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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