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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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情緒交匯,最後變成了時筠身上對父親的毒刺。

「又不是我開車撞死的我媽。」她難道就不愧疚不傷心嗎?時筠轉過身看著那個指著自己的人,她口是心非,「是啊,我媽死了,我高興我快樂。」

-

時筠上樓,在自己的房間裡找到了行李箱。不少衣服和東西她都沒有拿出來,丟在床上的睡衣她也懶得塞進行李箱裡了,拿上手機和行李箱就下樓準備離開。

客廳離爺爺奶奶還在勸著自己的兒子。

……

「她在天上難道就想看見你怎麼對囡囡嗎?」

然後酒喝多的人沒有正常思考的能力,況且事關她老媽,這些年不能接受妻子逝世,沉浸在悲傷裡的人也需要發泄。

那個畏罪自殺的卡車司機顯然不能成為時徐的發泄出口。

奶奶看見時筠提著行李箱,迎上去:「怎麼現在就要走了?」

時筠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隻能小聲對著奶奶說了句:「對不起。」

-

時筠拖著行李箱出來的時候,正巧在門口撞見了賀睢。

他手裡拿著一個紅包,正準備敲時筠家的大門。看見她從裡麵出來,在夜色之下還沒看清她的表情。

「正好。新年快樂,給你的紅包。」賀睢將紅包遞給她。

大門敞開,賀睢聽見了從裡麵傳出來的爭吵。

是時筠爸爸。

「讓她走,讓她滾。」

賀睢一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裡的紅包還舉著,安慰的話卡在喉嚨口,隻聽見時筠聲音有點顫,大約是因為委屈得想哭。

「不用了,以後你也不要再替你哥哥給我紅包了。」

她側身路過門口的賀睢朝著漆黑的胡同外走出去,望過去,長長的一段路上都沒有幾個路燈。

她沒有戴手套,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正在打車。

大年三十,能打到車的幾率太小了。

萬家燈火明,天空又開始飄雪。

眼淚就好像被這麼冷的冬天給凍住了一樣。拖行李箱的手和拿手機的手都被風吹僵了。

打車的界麵還顯示著正在呼叫。

時筠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不是爺爺也不是奶奶。

賀睢穿了件黑色的棉服小跑著追上了她,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想去哪裡?我送你。」

冬天的寒風凜冽,她一開口就覺得那風像是刀片一樣劃過了喉嚨,每講一個字都疼得不行。

時筠:「不用。」

賀睢見她執拗,乾脆直接上手去搶她的行李箱,然後朝著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和我慪什麼氣?」

賀睢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後備廂,打開車門看著站在不遠處不肯過來的人:「上車吧,大過年的除了我誰還能給你當司機?」

冬天車子預熱有點慢,賀睢係上安全帶,透過前擋風玻璃看時筠走了過來。

「去哪兒?」等人上車,賀睢問她。

時筠除了宿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她報了宿舍的地址之後,就開始長久的沉默。

賀睢在導航裡輸入了學校的地址,車慢慢從停車場裡開出去:「大年三十一個人待在宿舍裡,你也太淒慘了。」

時筠後腦勺對著他:「也是,那你把我丟橋底下吧,那裡有流浪漢。」

「嘖。」賀睢咋舌,「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也沒地方讓時筠住。

雪天路滑,又照顧到時筠坐不了快車,賀睢車開得很慢。車掛著出入平安的掛墜,一起的還有一張他和一個女生的貼臉合照。

車裡隻有導航播報的聲音,江陵校區馬上就要到了,導航裡的女聲提示他距離目的地還有兩點五公裡。

機械的女聲剛消失,時筠聽見開車的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時筠。」

賀睢看著前方:「人身上如果背著太多的過去,就沒有前進。他們都不想你把日子過成現在這樣。」

車子拐入宿舍區,四周隻有路燈亮著,夜裡樹葉變成了黑色的,它們迎著風搖晃。

賀睢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先下車將她的行李箱從後備廂裡拿出來。

她也沒有說再見,自己托著行李箱走到了宿舍樓門口。

時筠站在漆黑的校園裡,賀睢已經走了。

今天宿管阿姨都不知道去哪裡了。靜謐的四周,連雪落下來都是無聲的,冬天真不好,世界安靜。

從口袋裡拿出門禁卡,時筠突然想到了昨天火鍋店裡的魏樅應。

他那會兒還開玩笑說『要是你和叔叔吵架了,宿舍太冷清,要不來投奔我』。

腦袋裡響起他這句話,時筠猶豫片刻之後,將剛從口袋裡拿出來的門禁卡重新放回了口袋裡,她用凍僵的手從另一個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

翻出了魏樅應的電話號碼。

-

魏樅應和林枋他們出來打牌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的金駿眉剛端上來,穿了一件單薄的衛衣坐在暖氣裡,袖子拉到手肘處。

隨手放在旁邊的手機先振動了一下,然後電話鈴聲才響。看著來電備注,他一時間忘記了包廂裡還有三個損人:「餵。」

自己這聲『餵』剛發出來就聽見林枋招呼另外幾個人,三個人默契十足。

裝女人的聲音很有默契地發出來。

真是無聊至極,但每次看見都覺得格外好玩。

魏樅應拿遠了一下手機,罵他們:「滾蛋。」

說著他起身朝著包廂外麵走。

人從包廂裡出來,他才發現外麵下雪了。沿街的路燈都亮著,他站在八樓的包廂陽台上,陽台上亮著一盞小燈,能看見雪花從自己眼前落下,樓下昏暗,雪花就像是墜入深淵的鵝毛。

電話那頭的人問他:「你在哪裡?」

短短四個字,但是魏樅應聽出來她情緒不對。

手搭在落了雪的扶手上,隨意地捏著積雪,捏成一個個小團子朝著樓下丟了下去:「怎麼了?」

「你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回答,而是又重復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我和林枋他們在海悅打牌。」魏樅應如實回答,聽著時筠聲音裡的情緒不對,「你在哪裡?」

時筠:「宿舍樓下。」

從海悅到時筠宿舍樓下,魏樅應將半個小時的車程壓縮到了二十分鍾。歸功於這個時間點街道上沒有什麼人。

車燈從拐角處照過來的時候,時筠坐在行李箱上,傻愣愣地在吹夜風,雪落在她身上,已經積攢了不少。

她旁邊一棵樹的枝丫最後承受不住雪花的重量,從樹葉上落下。她就像是一個雪人一樣,一動不動。

魏樅應下車走了過來,她才慢慢從行李箱上起來。

身體的每一處關節好像都被冰凍了,她動作很遲緩。

藏在樟樹裡的路燈照亮著他們四周。

魏樅應望著她,突然覺得她好像一個迷路的小孩。

眼睛含著淚,如果他不來,她或許就隻能一個人在雪地裡哭。比那賣火柴的小女孩還可憐,可憐得不行。

頭發上和衣服上都是雪,魏樅應抬手輕輕拂過,她也不管行李箱了,低著頭往他懷裡鑽。

那一刻,魏樅應突然鬆了一口氣,想著還好自己來了。

冬夜的寒意裹著她,魏樅應抬起手臂抱著她,都感覺她好冷。下巴貼著她的額頭,抱著她的手圈緊了一些,聲音很輕:「怎麼了?」

懷裡的人沉默了好幾秒之後才開口:「和我爸吵架了。」

不太出乎意料的一個回答。

魏樅應車裡放了杯熱茶,也不知道他怎麼被印著海悅公館標誌的茶杯和茶壺帶出來的。

魏樅應將車裡的暖風調高了一些,出風口的風扇都對著她。

問起她怎麼和叔叔吵架了,他有自己的猜測:「難道是因為他給你找了個後媽?」

時筠捧著熱水杯,搖頭:「我爸是因為太愛我媽了,所以在我媽媽因為開車出來找我回家的路上出車禍去世後,他接受不了,覺得是我間接害死我老媽。」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魏樅應的意料。他打小就不相信什麼愛情,不少文學上也喜歡亂搞男女關係。

他本以為時筠和她爸爸關係不好是因為俗套的後媽惡毒故事,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癡情男人。

也對,怎麼沒有?

他老爸也癡情,一邊緬懷已經逝去的初戀,也對他老媽抱有歉意,最後還能百忙之中抽空玩一下想靠桃色關係往上爬的女人。

又渣又深情。

時筠看出了他的意外,朝他擺出不在意的模樣:「逢年過節、我生日、我媽生日還有他自己生日他都會去墓園裡看我媽。我媽去世之後,我爸爸差點也跟著去了。」

她爸爸是真的很愛她媽媽。

所以時筠還記得那天她老爸看見困在車裡,被車燃起的火焰燒成焦屍的他老媽有多崩潰。

時筠打小就優秀,她沒有挨過罵,也沒有挨過打。

人生第一被打就是那天她老爸甩給她的一巴掌。時徐崩潰,因為他一早就勸過時筠不要沉浸在感情的難過裡,然而時筠沒聽,她去學起別人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後害得擔心她的媽媽大半夜開車去找她。

她也很內疚也痛苦崩潰,剩下的至親卻將她視為仇人。

魏樅應將車開出學校,沿街的樹上掛起了小紅燈籠,燈籠在風雪裡飄飄搖搖。他們自身好像帶了一個防禦盾,使得春節的氣氛避開了他們。

時筠突然想到來之前,他在海悅和林枋他們打牌,隨口問了一句:「他們不需要和家裡人一起吃年夜飯嗎?」

「又不是以前那個年代隻有過年才能吃一頓好的。這年頭越是燒些大魚大肉,胃口反倒是一般。吃了兩口大家就都跑了。」魏樅應繼續說,「我們往年都這樣。」

「大過年還有比我們更淒慘的人嗎?」時筠看著車窗外的街道,積雪堆砌在一起,上麵染成了咖啡色,看上去很髒。

魏樅應扶著方向盤,開得很慢:「我們兩個淒慘的人聚在一起就不淒慘了。」

「負負得正嗎?」時筠感覺這不叫負負得正,見他點頭承認,她嘆了口氣,「苦中作樂,更淒慘。」

魏樅應的小區就快要到了,團圓佳節,小區的門衛裡還有保安在值班,吃著家人送來的年夜飯,估計春晚依舊是下酒菜。

他不著調地來了句:「跟我作樂不快樂啊?」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哈好多人問我改了文案是不是簡介裡原本的那個劇情沒有了。其實魏樅應不是在好友婚禮當天知道的。

但是婚禮之後走走劇情也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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