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綻放第69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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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微微動了動眼睛,看見憐玉憤恨比劃,手都出了殘影。

[前段日子隻聽說他新納了寵君,這又是一個誰?我心中為主人不平,於是吹了半曲『一蓮在水』。]

僧人轉動佛珠的手指一頓:「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在陛下身邊吹這首曲子?」

憐玉:[就是因為你不讓吹我才要吹,他果不其然神魂不穩吐了口血,哈!恐怕這會還心口劇痛呢!]

憫空沉默半晌,緩緩嘆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將乾淨帕子遞給憐玉。

「我知道你忠心護主,但陛下已不記得當年事,何必再多加為難?不如放過彼此。」

憐玉情緒驀地激動了起來,他側過半張臉,那額側竟然浮現起了幾片未褪去的紅色魚鱗。

[放過彼此?那誰放過我的主人?他出身尊貴好不容易才從南代王蓮中修出人形,就被那不識貨的老東西當戰利品送給了敵國太子!一朵花本就嬌嫩,身在異國他鄉萬般不適,還要辛苦隱瞞身份!後來與敵國太子互通心意青梅竹馬,又為他做了多少事情,那暴君審美迷惑宛如色盲,就連黑甲衛的服製都是主人親自幫著挑選的!]

憫空轉動佛珠:「莫要動殺氣,殺性一起,你的主人不在,誰都救不了你了。」

這句話效果立竿見影,憐玉渾身凝滯,恨恨的抹了一把眼睛。

[我寧願當初從未接過主人的施舍,隻當那渾濁池水裡的一條凡世錦鯉!]

憫空嘆了一聲:「因果流轉,他生來靈物,予你一片本體花葉吞吃,催你生出靈智,就是你們主仆之間的緣分,事已至此,看開些吧。」

憐玉忍不住喉中發出一聲嘶啞的哽咽。

[若是他在……若是他在,我還怕藏不住魚鱗?還怕說不出話來?憫空,你實話告訴我,你當初與商辭晝的約定,到底算不算得數?主人到底還能不能回來?你告訴我!]

憫空看了看他,轉身遙望天邊,烏雲蔽月,今夜有雨。

雨通萬物,潤植養靈。

花季要來了。

憫空的聲音帶著一股平和安寧的意味,輕易就教人定下心來。

「貧僧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陛下當年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甚至沒了與那人的記憶,現在就隻等一線機緣……我已從南代引了碧絳雪做介子,碧絳雪與當年王蓮雙生並蒂同出一體,他若回來,東宮玉湖必定盛開滿池蓮花,大商也不會再養不活蓮株。」

「隻是一件事你需謹記,」憫空神色轉為肅然,看著憐玉道:「不可再吹一蓮在水,除卻你主人本體綻放的花香,這一蓮在水也能解開陛下記憶,陛下情深不壽,貧僧這些年給他念迷魂經讓他心存活誌也不容易,你就當關照貧僧了。」

憐玉倔強不語。

憫空最後嘆氣道:「你我已是幸運,還知道你的主人非肉體凡胎,天生靈物有一線生機,陛下卻是什麼都不知道,隻當那跟著照顧王蓮的「南代小奴」沒了就是沒了,若貧僧不想一點辦法穩住帝星,這大商如何有今日光景,隻怕早就是一片廢都了。」

憐玉看向憫空,抬手問道:[我再問你一次,商辭晝當年到底使了什麼法子救我主人?究竟靠不靠譜?為何讓你這麼諱莫如深!]

憫空神色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泄露,且看一切能否塵埃落定吧。」

憐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不再和憫空說話,一個轉身紮進了許願池中。

他消失不久,就有小沙彌來找憫空。

「師父,方才有陛下的人追到這兒來了,說有刺客。」

「攔住了嗎?」

小沙彌:「攔住了。」

憫空垂眸:「那就無事,一會你同幾個師叔說一說,花朝節快到了,來京都的人員繁雜,護國寺近日閉門謝客,誰來也不接見。」

小沙彌作難道:「那若是陛下……」

憫空:「陛下年輕氣盛,若是問起我或找我,你就說我快圓寂了。」

小沙彌滿臉無奈:「師父又說糊話!」

憫空嘆了一口氣:「為師也不想啊,若是陛下施壓,你就和他說,什麼時候陛下能養的開蓮花了,再什麼時候來護國寺找我吧。」

這些年憫空沒少如此搪塞陛下,小沙彌隻好退了下去,想起師父說的花朝節,心中不由得雀躍期待幾分。

除去過年,花朝節可是大商最熱鬧的節日,這日全城不設宵禁,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可在城中玩耍走動,到時不僅花燈滿城亮如白晝,還有藝人雜耍糕點果鋪,極為絢麗好玩,運氣好的話,求得師父同意他也可以跟著出去熱鬧熱鬧……

月色被烏雲遮蓋住,傳來一點悶雷聲,小沙彌路過園子,帶下來了一兩瓣粉色。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不知今年是怎麼回事,寺裡桃花開的愈發遲,城裡的花也謝的遲,大家全都攢在一起,好像等著什麼一樣,他疑惑的撓了撓頭,掩上門睡去了。

-

東宮。

容穆看著劉東瞧著他的眼神,那眼神像是透過他看著什麼人一樣,讓他不自覺的動了動腳往旁邊挪了挪。

太醫院院首正在給商辭晝診治,皇帝不知為何吐了一口血,那太醫臉色卻反倒慢慢高興起來了。

「陛下不必擔心,這許是月匈口鬱氣淤積,吐出來就好,吐不出來才是麻煩,微臣給陛下留兩副藥,喝三五天就會徹底無事了!」

商辭晝擺了擺手,太醫走後,亭枝闕又恢復成了一片詭異氣氛。

劉東留下了一個響雷般的大秘密,默默領罪下去煎藥了,留下容穆一個人在旁邊站沒處站,坐也沒處坐,隻得端著金鑲玉小枕消化這驚天大瓜。

白月光啊白月光,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他後腳踏入這泥潭子,這會還在被當小男寵用呢。

商辭晝方才看了他一會,又閉目養神半晌,容穆現在看見他不知為何就想溜號,但腳還沒踏出去,就被皇帝給叫住了。

「容穆,和你在一處,孤的身邊總是會發生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容穆咽了咽喉嚨,尷尬的笑了兩聲。

他能怎麼辦?他也想躺平,但就算是在旁邊當柱子,這瓜皮都能砸到他頭上來啊!

「孤不對東宮設監管,劉東才能聯合憫空瞞孤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他本該守口如瓶,為何看你一眼,就將事情托盤而出了?孤實不解,你究竟有何種魔力。」

容穆磨了磨腳尖,小聲道:「陛下問我我怎麼知道,我要是早知道這裡是陛下的秘密小房間,我睡湖邊都不會住在這鳩占鵲巢。」

商辭晝拍了拍床沿,示意他過來。

容穆磨磨蹭蹭上前,站累了乾脆就坐在了旁邊的小塌上,一臉極不情願的模樣。

商辭晝卻不像往常一樣問罪,隻一雙黑幽幽的眼睛盯著他的臉看,「一蓮在水竟然還有如此功效。」

容穆眨了眨眼睛,微翹的眼尾漂亮無比,他的五官精致,尤其一雙眼眸,盈盈如湖光一樣。

「孤以前隻覺得你迷霧重重出現蹊蹺,此刻卻因著半首曲子突然連起來了……孤當年贏了老南代王一盆花,一個人,像是養在了東宮,而你,如今也是一盆花,一個人,同樣被孤陰差陽錯養在了東宮。」

「容穆,你說,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情嗎?孤在想,劉東為何那樣看你,還有李隋川之前的舉動,這些舊人都對你如此特殊,莫不是……」

商辭晝說到這裡卻停了停,他伸手,指背緩緩摩挲了一下容穆的側臉,溫柔又詭譎,暗含著一股令人心中發毛的劇烈占有欲。

「莫不是花枝重生,人復還陽,這世上,還有重來一次之奇事?」

李隋川剛要示意一個黑甲衛上前提醒,車簾就被從裡麵掀開,一身玄衣的帝王身形頎長,深邃黑眸不怒自威,眾人見皇帝下了馬車,又將手往車裡伸去。

夏侯燕的眼睛跟著一點點亮起來。

春日青青,滿皇都都是亮麗的色彩,但也不及出現在眼前這人的半分。

少年眉峰如描,眼眸水潤,許是方才受了驚嚇,此時眉尖蹙起一副苦惱不耐的模樣,在一眾嚴肅臉的近衛中鮮活的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兒。又偏偏脊背平整,暗含一股不折的君子之風。

一眾騎兵衛回過神,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天子手中那人。

夏侯燕不著痕跡朝李隋川看了一眼,就見這位平時目中無人的少將軍一臉神色復雜,還夾雜著一絲神遊在裡麵。

夏侯燕勒了勒馬頭,長翎衛獨有的紅色短羽在冠側動了動,比黑甲衛的沉悶多了一絲肆意風流。

「會上馬嗎?」商辭晝道。

容穆看了他一眼,低聲強調:「碧絳雪需要跟在身後,不能離我百米遠。」

商辭晝眯了眯眼睛:「孤會叮囑人看顧的。」

容穆沒說話,轉頭看向烏追,烏追眼神明亮單純,是與自己主人截然不同的畫風,就算剛被抽了一鞭子也是一副沒心眼的憨厚模樣。

白靴踩上馬鐙,容穆月要腿比例極好,稍一使勁就上了高大的烏追馬,還未坐穩,下一刻身後就貼上來了一道人影。

容穆後背貼著身後人的月匈膛,兩人發絲在空中無聲交纏,一雙手從後麵拽住了烏追的韁繩,安撫了一下馬兒身載陌生人的躁動。

「你可是除孤之外,第二個騎上烏追的人。」

容穆無語:「陛下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技能用的真好。」

商辭晝沉沉笑了一聲,氣息略過少年的耳廓:「孤怕你單純,不信孤的話,隻好明顯一點,教你不要這麼快被孤外表迷惑住,你什麼心事都寫在臉上,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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