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時刻（四）（1 / 2）
「……參照物，魔導劑，定位儀——我們將之稱為完成『回溯』儀式的三要素。」
「參照物鎖定錨點，魔導劑提升感知，定位儀——時間與命運之神、雷電與狂風之神力量的交匯之物，前者掌控時間，後者主宰空間。二者對立，卻又缺一不可，共同構築物質世界的支柱——很奇妙，不是嗎？時空交融，即為『回溯』。」
埃爾頓將一條鎏金的吊墜推到茶幾中間。
長長的鏈子串著一個精巧的、像是某種手工製品的小玩意兒。莫比烏斯環與閃電符號交錯相融——正代表時間與空間之力。
他口中的「定位儀」在赫斯特的靈覺中散發著幽藍的光輝，時深時淺，變幻莫測。
「這確實是個驚人的發明，埃爾頓先生。也許我可以推測，您在哥譚進行了這種回溯儀式？」赫斯特的嗓音忽然低了下去，那雙玉石般的眼睛氤氳起墨綠的風暴時顯露出一種難以忽視的、冷酷的壓迫感。他坐在長桌的另一頭，嘴角動了動，深深地凝視著對麵的男人，「……我想，我或許能夠知道您選取的參照物是什麼？」
鮮少有人能在這樣的視線中淡然自若。這雙幽綠色的眼眸大多數時候是一片沉靜的海，無風無浪，寧靜地、安全地、包容地注視著世人；可當這片海掀起風暴與雷電時，他將是冷峻的、摧毀一切的、在舊神的直視中屹立不倒的颶風。
查爾斯·埃爾頓顯然並非常人。
「時光不等人啊，伊西多學長。」他意味不明地感嘆，「請看——」
時針精準地指向十點整的那一刻，天地失光的那一刻，赫斯特清楚地聽到腦海中有什麼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那是個以他的魔力為源、以第一文明的煉金術製成的、融合了兩位舊神力量的護符，又稱瑪薩卡，在灰默紀的語言中意為「庇護」，當它所庇護的對象遭受生命危險時會抵擋一次傷害。
這個瑪薩卡的庇護對象是傑森·陶德。
魔力傳導回灼熱與疼痛，那孩子正遭受與火相關的危險，縱火或爆炸。兩位舊神的力量劇烈消耗，說明至少瑪薩卡起到它應有的作用，至少傑森不會當場咽氣——而傑森·陶德這個時間隻能在哥譚大學的慶典現場，另一個同在現場的人是布魯斯·韋恩——好得很。
沉悶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赫斯特的麵容在定位儀的微弱光輝中晦暗不明。
他自喜馬拉雅山脈深處帶回的一張羊皮紙記載了第一文明的大災變。「千億星辰墜落，深淵漫進海洋，洪水淹沒高山」，深淵並不是一個地點，而是一種位於東西大陸縫隙中的、永不流動的物質。傳說，大災變湮滅萬物的七天中，死亡與寂滅之神是第一位隕落的神，祂因紅霧侵擾陷入瘋狂，死前打碎了東西大陸之間的「縫隙」，使得「深淵」漫進無垠的海洋。
而現在，深淵湧進了哥譚。
「一副古老的單片眼鏡。是我親自從大西洋中的古遺跡中帶出的，伊西多學長。」埃爾頓神情自若地坐在黑暗中，愉快地為他解釋，「屬於一位大災變時期的超凡者，他親眼見到深淵從縫隙傾瀉而出的那可怖一幕——」
沉寂許久的係統醒了過來：[是我的錯覺嗎？他和那個布萊爾有點兒像沖父母炫耀手工作業的幼兒園小男孩。]
[你可以不用疑問句語氣的，守密人。別懷疑你自己。]赫斯特冷冰冰地說，[隻能是你的錯覺。]
有史以來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耐心正在一點點的消失殆盡。也許他是時候回母校拜訪一下了，順便看看那些投身於反人類事業的後輩們什麼的？而現在，赫斯特隻是站起身，彬彬有禮地打斷了對方試圖將整個過程復述一遍的行為。
「埃爾頓先生，」他語氣溫和，從內襯口袋中掏出一塊銀色懷表，「請您看著這個。」
骰子咕嚕嚕的旋轉聲隨清朗的嗓音一同響起。
[守密人，查爾斯·埃爾頓需要一次意誌力判定。]
銀色懷表光滑的表盤將畫麵定格在淡灰色眼睛看過來的那一刻。而傳奇調查員翠綠色的眼睛中浮現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另一隻手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動著空中的金色骰子。
[哦不。]
係統乾巴巴的聲音在時間停滯中響起，[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最好別把你的狂熱粉絲弄進阿卡姆療養院……]
「也許你下次可以試著在他惹火我之前說這話，尊敬的守密人。」赫斯特似乎真地認真思考了這個提議，誠懇道，「別擔心，我不會做得太過火的。」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在一堆耀眼的阿拉伯數字中選了「1」。
係統：[……]
[76/1]
[大失敗。]
[可憐的查爾斯·埃爾頓理所當然地得到了一次大失敗。承載虛幻與夢境之神力量的懷表對他脆弱的心靈造成了他難以承受的精神攻擊。他那聰明的小腦瓜還沒想明白一切是這麼回事兒，就直接了當地陷入了深度昏迷。某不知名調查員宣稱埃爾頓先生的大腦沒遭到任何損傷。「是的，他隻是睡過去了。」調查員先生如是說。也許是真的吧，我猜，如果不提埃爾頓先生可能要一個月、甚至一年才能蘇醒的話。]
[希望埃爾頓先生能謹記這次教訓，這就是惹怒赫斯特·平平無奇的傳奇調查員·神秘學教授·伊西多先生的代價——我的意思是，如果他還能思考的話。]
「我尊敬的守密人，這百麵骰子的確不好操作。」赫斯特以毫無起伏的語氣，像念台詞一樣道，麵上浮現出懊悔的神情，「以阿奇凱爾德之名，我本想選個75的。相信我，造成一次令人遺憾的大失敗並非我的本意。」
「唉，可悲！埃爾頓先生真是時運不濟啊。」
躲在沙發後那隻長條橘貓瑟瑟發抖，嗚咽地「喵」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