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寶金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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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事兒太過窘迫不堪,左連枝被侍女攙扶著匆匆逃出了宮,正踩著矮杌登車,剛探了個頭進去,她的手腕便被人猛地扣住,隨後被用力扯進了車中,還未來得及反應,身子也又被一股大力抵在了車壁上,撞擊得她的後背生疼。

回過神後,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麵前那人:「趙端端,你發什麼瘋?」

左連枝掙紮了幾番,卻掙脫不開。手腕被牢牢鉗製著,力道之大,她幾乎感覺自個手腕要被捏碎了。恰逢車架行駛起來,後背更是和車壁一陣摩擦。

冷汗直往外冒。

趙端端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抵在牆上,冷笑道:「我倒是要問你發什麼瘋?方才陛下又不是問你,你急著答什麼?」

「可陛下問我是誰,我還不能……」左連枝想要說幾句狠話,隻是手腕上傳來的痛叫她放不出來。

這趙端端平日看著文文弱弱的、說話都不敢高聲,哪想到發起瘋來,竟有這般力氣,她便哼道:「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訴父親?」

趙端端鬆開手就笑了:「你去吧,我等著你同父親說,說我什麼想好了沒有?」

看著她篤定的神色,左連枝突然想起來,雖然父親確實偏愛她,然趙端端在家裡一向會裝乖巧,從不曾主動惹事。就連那些挑剔的族老和老夫人們,提起趙端端也都是誇。

若是她說趙端端打她,隻怕沒人會信。

趙端端將她的手腕舉起來,給她看上頭的一圈紅痕:「知道回去該怎麼說了吧?再有下次,我把你胳膊都給擰下來。」

倆人憤憤對視良久,左連枝用力將自個胳膊抽了回來,冷哼一聲後,再無言語。

回到淮安侯府時,正逢暮色四合,唯有遠處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侯府亦是在此時才傳膳。

侯府眾人每隔幾日在一處用一次晚膳,其餘時候,趙維民多半是同徐氏等人一塊兒用的。今日本是各用各的日子,偏齊聚在了正房。

趙維民今日難得將兒女們都關照了一通,到趙端端時,她一顆心霎時跳到了嗓子眼,捏著食箸僵硬回道:「勞煩父親掛心,近來一切都很好。」

果然,趙維民下一刻便問道:「既如此,那為父昨日交代你的事呢?今兒可同你阿姐說了?」

心跳愈發的快,趙端端一個沒拿穩食箸,剛挾起來的鴿子蛋又落入了碗中。

左連枝隱晦的朝她投去一瞥,幸災樂禍從她眼中一閃而過,想著剛才馬車裡那一幕,又有幾分快意要從月匈腔中溢出來。

左手下意識撫上手腕,紅痕還沒有散去,一碰到就疼得不行,真是不知趙端端那死丫頭,哪來這麼大蠻力。

「我……」趙端端飛快看了眼趙維民,低著頭說,「進宮時還想著的,後來事情太多,就……」

趙維民神色一變:「沒給你阿姐說,還是說了她不樂意?」他派這二女兒進宮,可就是知道大女兒寵愛她,想叫她轉告大女兒一聲,在皇帝麵前,替他說說好話。

趙端端急得快哭出來,哽咽道:「父親,是我忘了說,我一直記著的,偏偏……偏偏到了宮裡,就忘了……嗚嗚……我錯了……」

看著趙維民越來越難看的神色,左連枝沒忘了添把火:「端端,今兒在宮裡我還數番提醒你來著,你怎的就沒想起來呢?」

趙端端心中暗恨,卻仍是邊哭邊說:「連枝姐姐,你提醒得那麼隱晦,我哪兒聽得出來。何況你既然知道,怎麼不自個同阿姐說了算了?」

「夠了!」趙維民放下食箸,猛地一拍食案,沉聲道,「這麼大個人了,交代你們點事兒都辦不好麼?」

徐氏忙勸道:「侯爺且消消氣,沒說就算了,今兒陛下也沒怎樣啊。何況連枝那貓兒膽子,哪敢在娘娘麵前談笑啊?」

這話瞧著是在寬慰趙維民,實則是把左連枝摘了出去,將錯處都往趙端端身上推。

趙維民再沒了用飯的心思,朝趙端端道:「你自個回了院子,好好反思反思!」

趙端端不敢反駁,抽噎著應了是。

飯畢,她在遊廊拐角處同左連枝吵了起來,因左連枝說了句倆人「都不是趙家人,誰也別看不起誰」,她氣得伸手推了左連枝一把。

沒使多大力道,哪怕是幼童也頂多一個趔趄,左連枝偏偏向後仰倒在地上,抬眸楚楚可憐地看著她。

「端端,不得胡鬧!」

一道溫潤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趙端端回頭看到兄長趙原,忙告狀道:「大哥,她欺負我!」

「好了,我都瞧見是你推了左姑娘,別鬧了,快回去睡吧。」趙原扌莫了扌莫她的頭,無可奈何道。

趙端端算著他剛才走來的方向,倏地轉頭去看地上的左連枝,對方先是一愣,而後緩緩回了她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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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懿懿正輕聲細語交代著今晚的菜式,忽聽得一陣革靴聲,倏爾抬眼,那高大英挺的男人已在不遠處。

眼中飛速閃過一抹喜色,她起身迎了上去,輕嗔道:「陛下怎麼就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見你忙著,就直接進來了。」顧禎今日的心情,較往常稍好些,眉目亦是略有舒展。

待他落座後,趙懿懿親自挽起衣袖給他斟茶,如霜雪凝成的皓腕上,一隻嵌寶金鐲奪目非常。

顧禎自然也瞧見了這隻鐲子,接過茶盞後問道:「皇後換了隻鐲子了?」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趙懿懿輕握住那隻金鐲,低斂著眉眼,唇角露出三分笑意:「被陛下瞧出來了,是新換上的。」

「朕記著,你前些日子戴的是隻玉鐲。」顧禎輕笑了一聲,很是溫和有禮地說,「這鐲子樣式不錯,可是新打的?」

腦海裡頭霎時一片空白,握著鐲子的那隻手一下子收緊,趙懿懿呆滯了許久,才怔怔地說:「這鐲子……是陛下前幾日送給妾身的。」

這鐲子技藝精巧,鑲嵌的寶石和珍珠也貴重。然趙懿懿身為皇後,首飾還是有不少的,之所以珍之重之地戴在自個腕上,全因是他所贈。

那日讓雲竹替她戴上這鐲子時,是因他而滋生出的歡喜。

喜悅之情,延綿了數日,在今日受了當頭一棒。她咬了咬唇瓣,不禁有些傷心地問:「陛下不記得了麼?」

趙懿懿的那張麵容,本就略有些嬌嫵,咬著唇瓣怯聲說話時,更是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眼睛一下子紅了一圈,不知所措地看著顧禎。

話音落下,顧禎亦是顯而易見的一愣。

天色早已黯淡下來,不知何時起,宮娥悄無聲息地點上了燭火。接著點點光亮,一雙威冷的鳳目盯著那金鐲看了許久,才琢磨過來是怎麼回事。

看著她眼尾的一點緋色,顧禎心頭像被什麼撓了一下,莫名的煩亂。他挪開視線後,淡聲道:「時日有些久,朕那日讓吳茂送過來時也忙著,就忘了這回事。」

很平淡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在同她解釋。

趙懿懿懵了一瞬,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也隻是情緒到了隨口一問,想著能得到他一句回復就夠了,誰知他竟然會主動同她解釋。

待回過神後,心緒漸漸平緩下來,雖還是有些細細密密的疼,已然不算什麼大事。

她看了眼顧禎,繼而又眼眸半斂著,柔聲說:「陛下每日政務繁多,會忘了這些小事也是正常的,妾身省得的。」

她這樣乖巧貼心,顧禎本該覺得熨帖且欣慰的,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沒來由的不舒服。

他執起趙懿懿的手腕,繡了山茶花的袖緣自動滑落下去,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肌膚。一隻鑲嵌著許多寶石的赤金鐲掛在腕間,兩種顏色相互沖擊,也不知是顯得她肌膚愈加的白,還是鐲子愈發的奪目。

心髒砰砰跳著,禁錮著手腕的力道減弱以後,趙懿懿聽到他輕聲說:「這鐲子很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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