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餵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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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銅雀爐中冒出裊裊煙霧,窗外風聲嗚咽,窗牖僅留出的一道縫隙,便足以繞過屏風,將帳幔吹得微微揚起。

鮫紗帳飄盪幾下,幾個女官圍坐在榻邊,輪流擰了帕子敷在皇後光潔如玉的額頭上。

一雙杏眸緊緊閉合著,原本飽滿紅潤的櫻唇失了往日的血色,翹了皮的唇瓣微微張開,被錦衾掩蓋的月匈膛起起伏伏,正急促地喘息著。

「這樣下去可不行,帕子一挪開,溫度又升上來了呀。」雲竹蹙眉道了一句,轉身吩咐,「快去瞧瞧,太醫可召來了麼?」

中途趙懿懿醒過一次,卻是迷迷糊糊地道了聲難受,鬧著要水喝:「渴……」

這一聲喚得極其委屈,嗓音裡頭還夾雜了剛睡醒後的沙啞,甚至想要掩麵翻個身,以此緩解那點兒不適感。

女官倒了杯溫水過來,因怕皇後嗆著,便扶著她的腦袋,小口小口地餵著。

趙懿懿這會兒清醒多了,這樣一點點灌進去,更叫她覺得難受,遂朦朦朧朧地睜了眼,握著女官的手,大口吞咽了幾下。

「娘娘怎麼病成這樣了?」雲竹又俯下身子探了探她身上的溫度,見還是一片滾燙,眉心不由蹙了起來。

腦海裡模糊浮現出書房窗邊,斜風細雨飄打進來時的場景,那時她穿得不多,外邊僅一件單薄的藕荷色暗花綾長褙子。

風吹進來時,仿佛能直接穿透衣衫。

昨日被這麼一吹,隻覺得涼快適宜,卻不想,竟會因此而著涼。

趙懿懿扶著額頭呢喃:「不知道,大抵是受了涼。」

抿了抿唇瓣,雲竹低聲問:「娘娘都病成這樣了,奴婢去往紫宸殿說一聲罷?」

趙懿懿的麵容倏地沉了下來,眸中隱隱有些急躁,拽著她的胳膊冷聲道:「不許去!」

叫他過來做什麼,過來看她的笑話嗎?

他隻怕,會一麵嫌棄她沒用,一麵嘲笑她一點兒也不小心,竟然這麼容易就病了。

話音未落,便聽得外間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轉瞬間,一名著青袍之人隨著宮娥入內,隔著屏風在外邊請安。

蔓草出去,一把將人給揪了進來:「快別請安了,娘娘都病成這樣,哪還有閒工夫聽你請安呢,你趕緊進來看看,娘娘病得如何了?」

那青袍太醫並非孤身來此,身後還帶著幾個醫女和小童,一眾女官順勢挪開,將榻前的位置留給了幾人。

醫女掀開帳幔,探了探皇後的體溫,又瞥過她麵頰上的那兩團紅暈,退出來對那太醫道:「娘娘發熱得有些厲害。」

「還不算嚴重,服一帖藥下去,若是今晚能退燒,差不多就能好了。」那太醫兩指搭載那玉腕間,聞得醫女回稟以後,低聲說了句。

這幾人正診治著,雲竹環顧一圈後,悄無聲息退到屏風外,將先前派去請太醫的兩個女官拉了出來。

「怎麼回事?」她瞥了眼裡間,壓低聲音問道,「方才派你們去太醫署,不是說過林太醫最擅長診治風寒麼,怎的卻是請了宋太醫過來?」

那女官垂首回道:「是要請林太醫來的,隻是林太醫已然被拾翠殿給請去了,事出緊急,才臨時將林太醫給喚了過來。」

雲竹揉了揉眉心,心知這是沒法子的事情,遂蹙眉問道:「拾翠殿那邊,是何時將人請走的?」

「太醫署的人說,是昨兒個就請了,今早又連著去了拾翠殿。」女官溫聲回了一句。

雲竹背著手踱步一圈,沉下聲音道:「既是昨日請去的,到今兒已足足有一整日,何太妃也是該好些了,你領著人去拾翠殿問上一句罷。」

想了片刻,凝著那女官的背影,她又吩咐道:「請不來也不打緊,宋太醫方才說娘娘病得不算嚴重,雖說林太醫最擅診治風寒,然風寒此症多是大同小異,藥也是差不多的。」

拾翠殿。

何太妃坐在偏殿榻邊,看著宮女拿銀匙餵何尋菱喝藥。

待一碗藥將要飲盡時,何尋菱道:「二姑母,我應當是快好了吧?」

望了眼窗外葳蕤草木,何太妃含笑道:「嗯,是快好了。如今正值季春,稍有不慎就容易感染了風寒。等你好全了,可給陛下熬些梨膏送去。」

聽到何太妃又叫她往陛下跟前送東西,何尋菱不禁想起上一回的事,忍不住瑟縮了下。天子動怒的模樣歷歷在目,如今,她是不大敢再往紫宸殿去了。

察覺出她的異樣,何太妃挑了挑眉梢,沉聲問:「怎麼了?可還是覺得不舒服?」說著,便要伸手過來探她的額頭。

「不是。」後背已然沁出了汗,何尋菱卻不敢說實話,上一回在紫宸殿的事,她可是誰也沒敢說的。頂著何太妃如炬的目光,她輕輕頷首:「尋菱都聽姑母的。」

片刻後,有宮娥入內,在何太妃耳畔低語幾句。

「既是皇後的人來請,那就快命林太醫去罷。」

說著,何太妃起身朝外行去,親自接待了椒房殿的女官,又命林太醫速速趕往椒房殿去。

她溫聲朝那女官道:「原是侄女兒病了,才急急忙忙地請了林太醫過來,卻不想皇後娘娘也病了,實在是罪該萬死。娘娘的病情重要,還請你替我向皇後娘娘問一聲安。」

女官道了聲無妨,領著那林太醫轉身走了。

折返回偏殿後,何太妃望著何尋菱說:「你恐怕,還得再多病上幾日了。」

何尋菱怔怔看著她,兩眼中透出些許迷茫,輕聲道:「二姑母,我倒覺得身上有了力氣,能下床走動了。」

何太妃笑了笑,輕輕伸手將她按住了,柔聲說:「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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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醫年歲漸長,雖藥箱有童子拎著,然隨著那女官跑來椒房殿後,仍是氣喘籲籲的,險些要走不動道。

他上前看過以後,倒跟宋太醫是一樣的說辭,隻道皇後是風寒束表,須得服用幾劑藥,隻要病情未曾反復發作,便無礙了。

雲竹熬了湯藥端來,趙懿懿不想喝,裹著錦衾將自己卷到床榻裡側,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出來,掩著鼻子說:「不想用。」

皇後平日裡都是一副端莊模樣,何曾有過這般小女兒情態的時候,一眾女官們都掩麵笑了幾聲,好說歹說的,才哄勸著她將這一劑藥給飲了下去。

「好苦。」趙懿懿燒得腦袋本就有些暈,待整碗藥一飲而盡後,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句,「不要喝了。」

女官安撫道:「倘若明日病好了,就不必用了,隻用些補湯就好。」

趙懿懿不答話,隻縮在床榻裡側,仰頭看著帳幔上的纏枝蓮花紋。

良久,她忽而轉頭問:「今日的宮務可都送過來了?」

聞得這句話,眾人皆是心下一驚,隨即麵麵相覷起來。

實在想不通,前些日子還對宮務抗拒不已的皇後娘娘,這突然轉了性以後,竟變得這般勤勉。

「娘娘,要不等您病好些再看?」蔓草試探著問。

趙懿懿扶著額頭想了想,輕聲道:「先取來,我能多處理些是一些,免得越堆越多。」

女官不敢違令,又勸了她幾聲,見實在勸不動,隻得去將宮務都取了過來,又在榻邊支了個小桌案。

趙懿懿倒是想親自提筆批閱,卻實在沒什麼力氣,盯著宮務瞧了片刻,最終是她說話,由女官們在旁記錄和處理。

灌了幾劑藥下去,晚上睡了一覺以後,她身上的溫度便漸漸褪了下來,麵色也不再像先前一般,漲紅的一片。雖身子還有些不適,卻已經好多了。

卻在第二日,林太醫被太後給喚去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哪有這樣欺負人的。」蔓草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望著西邊的方向直跺腳,「明明咱們娘娘都還病著,昨兒去請林太醫時她也沒說,今日太後娘娘卻說何二姑娘病得嚴重,又把林太醫給叫去了拾翠殿不說,還讓林太醫這幾日都待在拾翠殿。」

等她說完了,雲竹才無奈道:「好了好了,去就去吧,反正娘娘今兒也好多了,娘娘都沒生氣呢。」

「娘娘沒生氣,是娘娘氣性好。」蔓草小聲說了一句,又狠狠跺了跺腳,到底沒再說了。

虧她先前還以為何太妃是個好人,卻沒想到,竟是個佛口蛇心的。當麵什麼也不說,笑吟吟的親自送了林太醫出門,轉頭就去找太後告狀,說那何姑娘的病還未好全,還更嚴重了些。

呸!什麼人吶!

人都已經走了,也就是罵兩句發泄發泄,再說下去,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忽而聽得裡間傳喚,雲竹急忙進去了,輕聲問:「娘娘,怎麼了?」

趙懿懿今日好些了,便換了身外衣下榻,在寢殿內走動了幾圈。

「去取個風箏過來罷。」她唇角漾著一抹淺笑,墊腳朝著外邊看了看,柔聲說,「我瞧今日風大,想放風箏玩,都好久沒放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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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兩條犬正在打架。

阿墨性子雖烈,卻向來聽話,沒有吩咐的情況下,從不擅自行動。因此,這場鬥毆之中,那拂林犬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了勝利。

「趙小白。」

望著那投到壺口外的箭矢,顧禎在窗口處沉聲喚了一句。

聽到這一聲,拂林犬立刻離開了那條細犬,蹬蹬蹬的跑向了那隻箭矢,拾撿到窗台下,仰著脖子想要將那箭矢遞給顧禎。

伸手接過箭矢,顧禎又朝著那漆壺投去。

一抬眼時,恰巧瞅見遠處飄著風箏,他微微失神一瞬,以至於這次又偏了寸許,在壺沿處碰撞了下,繼而彈到了外邊去。

這一回,他麵色愈發的沉了,一張臉陰沉得幾乎能滴下水。投壺一道,是他自幼便玩的小把戲,幾乎可以說是百發百中也不為過。

偏就在今日,連著幾支箭矢都不中。

「趙小白。」他又喚了一聲。

他這般,完全是訓獵犬的方式。

吳茂聽得嘴角直抽抽,很想提醒陛下一聲,邊上的阿墨才是獵犬,這隻拂林犬,可向來都是被貴婦人們抱在懷中的,何曾受過這樣的累。

那趙小白又樂顛顛的將箭矢撿了回來。這一次,顧禎未曾直接投擲,而是凝著那壺口看了許久,直至樹梢一枝梨花落下時,他手臂猛地發力,將手中箭矢朝外投擲出去。

箭矢穿過窗牖與樹蔭,最終穩穩地落在了壺中。

那風箏仍在天上飛著,瞧著,似乎是一隻最普通的燕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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