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錯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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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綿長,鳥鳴嚶啾,早在皇帝進來之初,趙懿懿便有所覺察。

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原本以為進來的人是雲竹,然等她睜了惺忪的睡眼,才發覺是皇帝。原以為他過不了多久便會走,閉眼忍耐過半晌,卻不見他有絲毫動靜。

「陛下若不是來尋我問罪,那是來做什麼的?」趙懿懿斜靠著床頭隱囊,隔著那一層鮫紗帳,笑意盈盈地看他。

美人在側,周身縈繞著如蘭似麝的幽香,顧禎心跳也隨之加速些許。

他欲掀開帳幔,旋即,卻被按住了手。

趙懿懿偏頭看著他,含睇凝笑:「陛下?」

顧禎心頭劃過一絲苦澀,低聲道:「懿懿,在你心中,朕便是……這般無情麼?」

耳畔傳來一聲輕笑,那帳中美人側首凝著他,唇角亦是凝上了幾分笑,聲音輕緩若月下流雲:「嗯?不是嗎?」

她隨即收了麵上的笑,稍稍整了整神色,恭聲道:「那是妾身的過錯,誤會了陛下,還望陛下莫怪。」

字字句句,皆摻雜了那帶著諷意的語調,化作一道道利刃,狠狠紮進他心口處。

「懿懿……」顧禎麵色變了變,呼吸時短時長,斷斷續續的,一張俊美無儔的麵容,此刻竟染上了些許哀色。

他似是有些頹喪地垂了頭,輕聲道:「朕過來,隻是想看看你,沒有旁的意思。」

趙懿懿卻有些訝異。

她今日大肆整頓宮官,此事必然鬧得闔宮皆知,無論是萬春殿或是紫宸殿,哪怕沒有專門去打聽,也必然有所耳聞。

按常理,他該要過來,訓斥她胡鬧才是,又怎會……

轉眸睇向那劍眉鳳目的男人,趙懿懿眼中情緒微有復雜,手中不自覺攥上了錦被中的春鳥紋鎏金香囊,將那一個小小香囊握在手心裡,漸漸使上了幾分氣力。

「懿懿,朕沒有想責罰你,更沒有找你問罪的意思。」顧禎扯著唇角笑了笑,那笑怎麼瞧怎麼難看,「宮官對你不敬,背著你私自行事,本就該罰。僅是革職,實在是輕了些。」

趙懿懿以手支頤,歪著腦袋看他:「那依陛下所見呢?」

顧禎道:「以下犯上、欺上瞞下、言語頂撞,自是該施以杖刑,再發配行宮。」

「原是如此。」趙懿懿似是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溫聲道,「陛下既有此言,那妾身便照著吩咐辦了?」

顧禎自是聽出來,她這是要以他做筏子了,卻並未著惱,心頭的傷處反倒舒緩些許,不由輕笑一聲:「嗯,你想如何處置都行。」

趙懿懿搖了搖頭:「這可不行,妾身才剛得了個惡毒的名聲,若是再於此事上罰重了,難免有苛待宮侍的嫌疑。倘若那起居郎再給記上一筆,那傳到後世,妾身豈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眼眸含笑,聲音也滿是輕快,似是半點兒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說這話時的語氣也是帶笑的。

然顧禎卻笑不出來。

他知那惡毒名聲指的是什麼。

是那日何尋菱在椒房殿外的一跪,雖不至於傳得滿城風雨,私底下也隱隱傳開了。

宮規雖森嚴,然宮人閒極無聊,少不得暗中說道幾句。

此事,皆因他而起。

這些話但凡傳出去一二,於她沒有半分益處。

這些年不置妾室,是他覺得妾室麻煩。光是皇後一個都夠他受的,女人於他來說,遠不及政務來得重要。

卻叫她擔了個善妒的虛名。

倆人結發近三載光陰,他欠她的,實是太多了。

「懿懿,對不起……」顧禎低著頭,嗓音沙啞地說了一句,攥著鮫紗帳的指尖微微發顫,「對不起……」

趙懿懿卻未曾看他,而是越過他頭頂、再越過那鋪設在外的纏枝絞纈綺座屏,瞥向窗外時,仿佛瞧見了今夜的一輪彎月。

流雲自彎鈎下淌過,無數熠熠星子璀璨生輝,散著光揮灑在這偌大的紫微宮。

殿內未點燭火,因有星輝閃爍,卻半點兒也不覺得黯淡無光。

「懿懿。」顧禎小心翼翼的,試圖去牽她的手,「別生朕的氣了好不好?從前的事,都是朕不好。朕往後將你記掛在心上,必然不會再讓你受這些委屈了。」

趙懿懿緩緩收回視線,笑著看了他一眼,輕點了點頭:「那妾身便多謝陛下了。」

她不再鬧脾氣,也不再與他有任何意見相左的時候,總是乖乖巧巧的,溫聲應下他的話。

可這樣,卻愈發叫顧禎覺得心慌。

他慌得用力牽住了她的手,顫著聲說:「懿懿,朕從前,不知道你曾受了這麼多委屈,往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他沉聲說著這些保證的話,卻隻換來她柔柔地笑。

他的懿懿,離他越來越遠了,遠到他無論怎麼用力,無論如何小心,也沒有辦法攥住。

即便堪堪夠著了,也沒法子讓她長久停駐,很快會從他手中溜走。

顧禎不禁苦笑了聲,握著她手時微微用力,似要將她緊緊攥在手心中,生怕丟了:「懿懿,朕喜歡上你了,可是朕喜歡上你了……朕從前做錯了事,你別。」

他聲音帶了些顫,更帶了幾分慌亂和無措,似乎怕她就此離去,急切地表述著自個的心意。

聽著窗外鳥鳴聲,趙懿懿怔怔然地看著帳頂,如玉的麵龐隱在帳中,覆了層淡淡的柔光。

「可是……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會有回應的。」她輕靠著隱囊,聲音若裊裊雲霧般縹緲不定。

顧禎眼底倏地腥紅一片,努力攥著她,不肯放開半分:「懿懿。」

趙懿懿回過神,轉頭笑著看了他一眼,柔聲說:「這個道理,妾身還是從陛下那兒學會的。」

理智一寸寸崩塌殆盡,顧禎心中那一道支撐徹底被壓垮,他攥著她的手,幾欲崩潰:「懿懿……對不起……朕錯了……從前的那些事,是朕錯了。」

「你想怎麼樣都行。朕隻求你……求你別再生氣了。」

他用了求字。

趙懿懿麵色木然,奇異的發現,自個心中竟毫無半絲波動。

三年了啊。

將近三年了啊。

她使盡了無數法子,也沒能叫他回頭瞧自己一眼,也沒能叫他喜歡上自己半分。

卻在她滿懷失望的決心放手、堅定不移地守著自個那顆心時,他說,說喜歡她,甚至還用了這樣的話。

可她隻有一顆心。

早在那年梨樹下,便已經給出去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再長出來一顆。

「陛下真的喜歡妾身嗎?」她輕聲問。

顧禎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喜……歡。」

趙懿懿笑了笑,撥弄著指尖染就的蔻丹:「陛下可否教教妾身,這麼多年也未曾喜歡過,又是怎麼在一夕之間,就喜歡上了妾身啊?陛下的那一顆心,究竟是怎麼長得這麼快呢?」

顧禎一時失了言語:「朕……」

他神色有些恍惚,猝不及防間想起了從前的事。

那日泛舟海池,她在船上睡著了。

船隻靠岸時,又等了小半晌,仍是未曾醒來。

他明麵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一副急切的模樣,最終一臉煩躁地抱著她,一路抱回了椒房殿中。

麵上有些過不去,還交代過宮人,莫要將此事告訴她。

可他那時,其實沒有不耐煩,也沒有太過急切,隻是有些許無奈罷了。卻又因對皇後的不喜,而下意識的做出不耐煩的態度。

回想過後,他愕然發覺,與皇後相處的一點一滴,竟是早就被他牢牢記掛在了心頭。

卻原來,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懿懿就已經悄然闖進了他心頭。

可他不僅不知道,還對她一如既往的壞,一如既往的惡劣,一如既往的漠視。

閉了閉眼,顧禎掩去眸中痛楚,低聲道:「朕……」

要說喜歡上許久了嗎?

可從前他那般待她,便是說出來,又有誰會信。

即便是信了,也隻是顯得無比可笑,無比令人討人厭。

哪有人,會那樣子對自己喜歡的人呢。

這世上,大概便隻有他了罷?

顧禎恍惚地想著,又道:「朕從前,沒有明白自個的心意,因此,對你也多有忽視。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給朕一個機會?給朕一個補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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