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撞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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曈曈日光下,俊美清瘦的青年著一身青色襴袍,逆光而入。

趙懿懿剛用完朝食,手中拿著一卷書,正在整理從洛陽帶來的東西。

見著腳下那片影子時,稍稍偏頭,便見著了那立在不遠處的青年。

她眼前恍惚了瞬。

算下來,上一次見,竟是她出閣前的事了,這會兒再見著那張臉,她多多少少覺得,又些許陌生之感。然,這卻是她到了長安後,見著的第一個舊相識。

卻又有幾分天然的親近。

「臣,恭請娘娘萬安。」陸羨山立在門內,躬身行了個禮,眉眼溫潤若璞玉,脊背雖微彎著,卻半分不損他如鬆柏的挺拔之姿。

趙懿懿道了免禮,又命人與他賜座:「表哥何必多禮,先坐罷,可用過朝食了?」

陸羨山點了點頭,溫聲道:「已用過了。」他在趙懿懿對麵跪坐下,又道,「昨晚見著縣令與一青年郎君言談,隻覺得那郎君眼熟,肖似燕王,卻不想,果然是他本人。」

跟前的女子掩唇笑了笑,溫聲說了幾句話。

正值幾聲蟬鳴聒噪,陸羨山未聽清楚,卻驀然憶起了昨日晚間,在府衙內宅月洞門處,見著的那一戴著帷帽的窈窕身影。

那身影僅出現了短短片刻。

隻那一瞬,他還以為是自個看岔了。

「陸表哥。」

隨著這一聲輕喚,陸羨山驀的回過了神,微微抬眸,與她目光相觸,溫聲道:「不知娘娘驟然趕赴長安,所為何事?」

趙懿懿笑了笑,眸色溫軟,唇角梨渦陷下去一個淺淺的弧度:「我有些想長安了,就想回來看看。」

陸羨山眸中閃過一抹訝然,旋即又點了點頭:「長安依舊如常,娘娘若是心中掛懷,可在長安城中四下轉轉,尋得些許慰藉。」

看著窗外正娓娓飄落的桃花,趙懿懿眉眼彎彎,兩道精心描繪的月棱眉,彎成兩把勾人的刀:「我也是如此想的,打算今日先去給祖父母、還有我母親上柱香,等過幾日得空了,想回祖宅看看。」

說到這,她忽的頓了片刻,眸中閃過幾許怔然:「隻是離長安多年,雖都在萬年縣,我一時竟想不起來,歸家的路在哪個方向。」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天色漸漸地明亮起來,溫潤晨曦照入這間小小的屋舍中,照在上首美人如玉的麵龐上。

說著說著,倆人不禁憶起了幼時的事兒。

因趙懿懿叔母為陸氏女的緣故,陸羨山幼時,時常來往趙家,同趙家姐弟幾人關係十分熟稔。也因此分隔兩地後,在其姑父姑母外放豫章的情況下,仍是會給淮安侯府送節禮。

忽的,房門被人在外扣響。

倆人並未說什麼私密的話,也因此,房門並未合攏,趙懿懿便抬目朝外看去,隻見得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卻不見人影。

「皇嫂,車架已然備好、祭祀之物也備好了,皇嫂看著,可是現在往長陵去?」

燕王的聲音在外響起,不疾不徐,帶著三分溫和。

對燕王此人,趙懿懿了解並不多。

然先帝那麼多皇子,當年給顧禎做伴讀的,亦有無數宗室,他既能做顧禎的左膀右臂,必然不是什麼尋常溫潤皇子。

看了眼那影子,趙懿懿暗忖,他跟在顧禎身邊久了,倒是將他那表麵謙和的模樣,學了個十足十的。

嘖。

看了眼天色,趙懿懿估扌莫著往長陵的路途,便應道:「現在便去罷。」

長陵,便是淮安文宣侯夫婦合葬之地。

趙懿懿放下手中物什,與陸羨山致了聲歉,便打算入內室裝扮。

陸羨山適時起身告辭:「娘娘既要去看望趙阿翁,臣便先行告退了。」說著,他拱手起身,朝外行去。

走到門檻處,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正好見著皇後由宮侍攙扶著起身,儀態萬方的轉身入內室。

僅是一瞬,他又收回目光,闊步邁出了門檻。

「陸主簿。」燕王笑著喚了他一聲,「猶記得上一回來長安,還是數年前的事,那時,還曾見過陸主簿。」

陸羨山輕輕頷首,聲音依舊清潤柔和:「大王風姿出眾,兼之精通文韜武略,當年長安城,誰人不知大王的名號,下官又怎會忘懷。」

燕王眼眸微睞,倏地笑開:「陸主簿過譽了,我倒是記著陸主簿當年宴席上,投壺幾番全壺、作詩屢屢奪魁的事,那才叫人難以忘懷。」

陸羨山但笑不語,神情依舊溫和,更帶了幾分謙卑之意。

叫人無從挑剔。

「前年,陸主簿擬作張衡西京賦,一時轟動天下,不過月餘的事,文章便已傳至長安,人人競相摘抄。若陸主簿這般,當真是年少英才啊!」燕王又說了句。

陸羨山這便知道,燕王這是將他查了個底朝天了。

他緊了緊手,神色未有絲毫變動。

燕王道:「陸主簿的文章,我亦曾拜讀過,此番正好來了長安,倒是趕巧碰上。待改日,必來向陸主簿討教一番。」

陸羨山拱了拱手,麵上劃過一抹無奈之色:「不過是擬古人而作,下官得此謬贊,也不過是一時運氣好罷了。」

燕王視線在他身上逡巡片刻,正開口欲言之時,趙懿懿換了身素色棉麻衣物,戴了幾根素銀簪,從裡側走了出來。

見著倆人都立在門口,她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卻不想,你們二人倒是在這兒聊開了。」

燕王斜眼看了看陸羨山,頷首道:「臣弟與陸主簿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趙懿懿走在最前邊,陸羨山同燕王在後麵不遠不近跟著,及至到了一岔路口,陸羨山離去後,看著趙懿懿身影越來越遠,燕王方問:「皇兄到哪兒了?」

侍從回道:「前幾日傳來的消息,陛下剛剛巡完常平倉,想來現在正在華陰附近。」

華陰?

燕王估算了下皇帝可能的行程,心中暗想著,這大概也快了。

緩步往前走著,他招了侍從近前,淡聲吩咐道:「與皇兄說一聲,我今早剛去巡視過,長安府兵一切如常,若是皇兄那邊無變動,我即刻調兵往西北。」

調動府兵,當是緊急軍情,容不得絲毫閃失與耽擱,那侍從也不敢耽誤,急忙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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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顧禎刻意放緩了速度。

說是要巡視各處,然他心中卻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想要見她,又不敢讓她見著自己。

怕惹了她心煩。

幾處矛盾相交雜著,叫他竟生了些仿若近鄉情怯的念頭。

愈是靠近長安,便愈發的想放緩速度。

他怕自己見著了,會克製不住心頭渴望,要迫不及待地將她擁入懷中。

「既準備妥當,即刻便調兵罷。」顧禎凝著手中邸報,雙目微沉,聲音亦是帶了些沉悶。

吳茂在邊上聽著,心頭不禁嘆息了一聲。

「陛下可該注意些身子。」他奉了一盞茶水入內,溫聲勸道,「這一路舟車勞頓過來,您也不曾停歇片刻,又要操心洛陽的事,還得操心長安那頭的事,好歹先顧著身子骨罷。」

見顧禎仍在看著公文,神色淡然,甚至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他咬了咬牙道:「您若是累壞了身子,娘娘保不準還得心疼呢。」

顧禎心頭劃過些澀然。

心疼?

若是這般簡單就能讓她心疼,那倒也值。

可她又怎會心疼。

如今的懿懿,心頭早就沒了他,恐怕早就恨透了他。

不,她可能,連恨也懶得恨了。

又怎會……心疼。

那股子痛楚淤積在心口處,墜在那兒,叫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卻沒有任何能夠舒緩的法子。

顧禎還是停了筆,起身立在窗口處,看著窗外奔流的渭水,不禁想起了渭水另一頭。

如今離了自己,又回了長安,她應當很高興罷?

想著趙懿懿唇角的笑靨,他心頭微漾,怔了片刻以後,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何家如何了?」顧禎沉聲問。

吳茂回道:「查出來些東西,卻都是些小的,累加在一塊也不算什麼。因還未查完,那頭便未給陛下稟報。」

顧禎哂笑了聲,伸手按了按眉心:「那就交給阿舅去查。」

吳茂倏地一驚,陛下此舉,這是打算讓何家自己揭短呢?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顧禎話中的意思。

自家人揭自家的短,那卻是件最快最便捷的法子了。

「是,奴婢這就交代下去,那何相那邊,可要再多交代些什麼?」

顧禎轉著手上的墨玉韘,聲音淡淡:「不必,直接讓阿舅查即可,阿舅這些年一直防著二房,朕既然給了他這個機會,他可得好好把握住了。」

「畢竟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可不是時時都能有的。」

帝王聲音若縹緲雲霧,在拍岸怒號的渭水畔,更顯得那聲音若隱若現,波光粼粼的水麵倒映至驛站屋舍中,時有扁舟劃過水麵,或有魚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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