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一次見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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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習習,銀杏葉打著旋落下,晃晃悠悠的鋪設於水麵之上。

河間侯府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一株株秋海棠開得正艷,亭亭綻於階前。

池岸邊設一案幾,其上擺放著一青瓷酒盅,河間侯仰靠在憑幾上,時不時的輕抿兩口酒,十分愜意。

「蘭若寺那邊,想來事情辦得差不多了罷。」他隨手撚了塊桂花糕,略嘗了嘗味道,皺眉道,「甜了些。」

成氏道:「許是廚子做的時候不注意,放多了糖。」她旋即又問,「郎君今日空閒不多,怎的偏選了今日行事?」

幾陣輕柔地風拂過,河間侯突的笑了起來,一張本就陰柔的麵龐,更是浮現了幾分狠厲之色。

看了眼成氏,他淡聲道:「今日皇後娘娘回京,正好在這關口上送她這一份大禮,還望她能笑納。」

頓了頓,他又道:「娘娘再不願認,徐氏也是她名義上母親,為後世名聲,她不敢輕舉妄動。皇後不方便做的事,就由我動手,豈不是兩全其美?」

趁著他心情正好,成氏試探道:「郎君,你看這事情也差不多了,可要將涵兒從祠堂放出來?祠堂陰冷寒涼,待久了對身子不好。」

「自然不可。」河間侯麵色倏地冷了冷,斷然拒絕,「皇後尚未表態,這就將她給放出來,豈不是叫我前功盡棄?」

成氏道:「可……」

想起女兒,河間侯本就大為光火,兼之成氏在邊上聒噪,心緒煩亂之下,麵色更陰沉了些:「你還好意思提涵兒。若不是她得罪皇後,我至於做這些事,送這麼大個把柄到皇後手上?」

他乾的這些事,說是為了討好皇後,然如今並無任何憑證。

隻要皇後頃刻翻臉不認,他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若是不做,則是擺明要跟皇後作對。

皇後,怎可能放過他?

他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之。

「且將她再關上三四月,好好吃點苦頭再說。」河間侯麵色陡然冷下來,沉聲道,「你以後將她給管好了,莫要再給我惹是生非!我隻給她收拾這一次爛攤子,若有下回,我先動手將她給收拾了。」

成氏被他陰沉冷肅的麵色震住,駭得不敢言語,待稍稍緩過了勁,才頷首應道:「妾身知道了。」

河間侯點點頭:「你知道就好。對了,阿遠的傷勢如何?」

成氏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名親信小跑至二人麵前,顫聲稟道:「郎君、郎君,淮安侯被門檻絆了一跤,大抵是折了條腿,頭發耳朵皆被火給掠了,半邊耳廓直接焦了……」

「混賬!」

河間侯勃然大怒,竟是直接掀翻了案幾。

他隨即起身盯著親信,沉聲問:「不是交代過,先將他送出去?」

親信身子微有瑟瑟,低聲道:「屬下安排的人手,早已暗中護送淮安侯出去,然他見著後院火勢太大,想折返去救淮安侯夫人,這才……」

這才在門檻上絆了,又被火給燎了頭發、燒了耳朵。

河間侯氣得兩眼發昏,連連罵道:「這個蠢貨!怎有這般蠢貨!」

他怒斥了數聲,一口氣沒喘上來,猛然向後跌坐了回去。

「郎君!」成氏大駭,急忙傾身過去給他順氣,安撫道,「沒事沒事,你先緩緩。」

河間侯身子僵直,被成氏連著餵了兩盞茶,又緩了一兩刻鍾,等成氏差點兒要去喚醫士,才算是緩了過來。

他腦子裡一陣嗡鳴,起身問:「除了這些,他人沒事吧?」

親信回道:「倒是沒旁的損傷。」

河間侯深吸口氣,沉聲道:「我先去找皇後請罪。」

說著,心裡又堵得慌,隻能罵趙維民順氣:「給他命都不肯要,世上怎會有這般蠢人?」

他儼然是氣瘋了,成氏也不敢接話,低聲勸慰了幾句,輕聲道:「郎君,還是先換身衣衫罷?再說要見皇後,還得先遞帖子才行。」

河間侯睨了親信一眼,囑咐他找幾個名醫,好生照料淮安侯,便同成氏一道回了主院。

然還未來得及更衣,宮中使者已至。

使者是椒房殿女官,冷著臉給他行過禮,而後問道:「河間侯,當初貴府同趙家定親時,可是答應過趙家,不會向外人透露二姑娘身世。如今貴府不但食言,還倒打一耙。這,究竟是個什麼理?」

河間侯心下一緊,知曉皇後這是明麵責問趙二姑娘之事,實則暗問蘭若寺。

他稍稍躬身回道:「此事,實屬臣意料之外,改日定當給娘娘負荊請罪,還望娘娘能暫且寬恕一二。」

那女官輕扯唇角,理了理身上圓領袍的衣袂,溫聲道:「那河間侯可得緊著些,甫一歸京便驚聞噩耗,娘娘大怒,恐是忍耐不了幾日的。」

「臣定不負娘娘所望。」河間侯冷汗涔涔,又是叉手行了個禮。

待使者走後,他才覺身上汗濕一片,像是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渾身上下濕透。

「郎君?」成氏有些擔憂地看他,問,「如今可怎麼辦?」

河間侯回道:「且走一步看一步,真是趙維民這蠢貨誤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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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又是自個身邊的人,爬得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趙懿懿便叫她暫且歇在自個寢殿中,在邊上安了一張矮榻供趙端端睡,哄了好一會兒,才沒那麼怕了。

「阿姐。」趙端端嗓音有些沙啞,揚起臉,怯懦地喚了她一聲,「若不是你今日回來,我還想去蘭若寺玩呢。」

趙懿懿扌莫扌莫她的額頭,忽而輕笑道:「若是你今日要去,便不會發生這事了。」

「嗯?」趙端端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解問,「阿姐,我又不是神女,怎可能我去了,就不會發生?」

她冥思許久,忽而瞪著眼,扯著她的衣袖問,「阿姐,你是不是知道怎麼回事啊?」

趙懿懿道:「本來不確定的,派人去試探了一回,便確定了。」

輕聲與妹妹解釋了幾句,她又道:「朝中傳聞果然不虛,他下手是真夠狠的。」

趙端端愈發地怕,往她懷裡鑽了鑽,又問:「阿姐,你是派人過去問罪了?」

「是啊。」趙懿懿點了點頭,含笑回她,「不論是為了名聲,還是為了威信,有些事兒,總得做做樣子的。」

趙維民摔折了一條腿,與她來說,心裡是覺得很解氣的,麵上卻不敢流露分毫。

一來為名聲,二來不想給人揣摩她心意的機會。

深夜時分,總算將趙端端哄睡了過去,趙懿懿在榻邊坐了會兒,卻未回床安寢,而是披了件外衣出去。

今日進宮,趙端端仍是帶了趙阿黃,而趙阿黃也是個半夜不睡的,正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追逐落葉。

數月不見,它張大了許多,已趨近成年的模樣。四肢矯健、動作靈巧,飛撲時的模樣,叫人感慨不愧是隻細犬。

趙懿懿伸手將它喚過來,趙阿黃也很聽話的過來了。

她俯身揉了揉趙阿黃的腦袋,低低笑開:「每日吃的什麼,養這麼好?」

趙阿黃歪著頭看她,正要叫喚兩聲以作回應,卻被她製止住。

又低聲同趙阿黃絮叨了幾句,她才要直起身子。

「說什麼話呢?半夜不睡,竟在這兒吹冷風。」清潤聲音忽然傳來,緊跟著,一道腳步聲也由遠及近。

趙懿懿猛地回頭看去,神色幾番變幻,歘的一下抽回了手,麵頰紅了紅,假作若無其事的撇開視線。笑意盡收,又恢復了以往的淡漠神情。

「陛下怎麼過來了?」她問。

顧禎不答,隻是垂首掃了眼趙阿黃,意味不明道:「先前不是還要給朕退回來麼?」

趙懿懿若無其事別開眼,道:「是嗎,時間久了,妾身也記不清楚。」

顧禎靠近幾分,低笑道:「是嗎?」

強勢且凜冽的氣息噴灑在耳畔,趙懿懿皺眉避開,又問了一遍:「夜色已深,陛下過來做什麼?」

洛陽的秋日涼風刺骨,白日有太陽還好些,一旦到了晚上,被那呼嘯的寒風一吹,總要吹倒幾個的。

趙懿懿內裡穿得單薄,隻在外邊披了件略厚實的褙子,被那寒風一吹,顯出幾分弱不勝衣之態。

顧禎蹙眉將她拉到背風處,在薔薇花架下坐下後,他才麵含幾分笑意,輕聲道:「關於你妹妹的身世,朕有了些眉目。」

趙懿懿怔了怔,急得扯著他問:「是哪一家?是妾身認識的嗎?」

餘光不經意瞟過被她攥著的衣角,顧禎抬目看她,低聲說:「是皇後認識的。隻是朕還在令人查訪之中,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心髒怦怦跳著,趙懿懿既有些高興,卻又有些酸澀。

她不由問:「倘若確定了是陛下所想的人家,那家人……會待端端好嗎?」

那隻纖細的手仍停留在他的衣角上,未曾挪開,顧禎不動聲色撇過眼,未曾出言提醒。

見他好半晌不說話,趙懿懿便有些著惱,直接伸手推了推,擰眉喚他:「陛下?」

她都想好了,倘若那家人待端端不好,不認這個失散多年的親女兒,或是明麵上笑臉相迎、暗地裡薄待,那她還是要將端端接回來的,免得在外邊受了欺負。

顧禎挑了下眉梢,反手將她纖細的手握住,沉吟良久,輕聲回道:「朕想,應當會的。」

今日是十六,明月比昨晚還圓潤些,卻有一抹流雲飄過,遮住了天邊色彩。

趙懿懿抬目看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左手還一直被他給攥著,倏爾往後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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