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胡說(1 / 2)
急切地走動下,撥叢髻早不復先前的華美精致,雙蝶結條金釵亦從鬢發間滑出些許。
獵獵的風下,顧禎動作輕柔,似在替她整理發髻,又似在安撫。
「朕知道。」
他輕輕垂下眼睫,重新說了一遍。
豈會不知道呢。
臣工的家事並不難,從前或許不懂,也不過是沒上過心罷了。便是他從前拿趙維民父子開刀,她也隻替趙原求情,沒提過趙維民一句。
各種事實都擺在了麵前,不過是稍微想想,就該明白的事。
趙維民這樣的偏心舉措,換做誰都難以忍受,何況是懿懿這樣獨的性子。她連一隻鐲子的事都受不了,又怎麼能忍得了那幾人。
趙懿懿突然覺得鼻尖有些酸澀,怔愣地抬眼望他,神色間閃過幾絲怔忡:「陛下知道?」
看著她這有些愣愣的模樣,顧禎心下覺得好笑,隻耐心地拍了拍她,溫聲道:「朕若是不知道,又何必過來這一趟。」
為何過來,還不是怕她受了欺負。
懿懿同趙維民雖為君臣,卻又有一層父女的名分,兩相製約下,她實則是有些被動的。
他也沒想錯,甫一過來,甚至還未進屋,遠遠就聽著了趙維民的叫囂聲。這樣的人,倘若不給他一回狠的,叫他知曉怕是何物,是不會心生敬畏的。
「今日風大,別站到這兒了,餘下的事有朕安排,你不用多操心。」顧禎神色不變,放緩聲音道了一句。
趙懿懿仍未回過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是被迎麵而來的那陣風一吹,才慢慢眨了下眼,悶聲道:「你知道這些做什麼。」
被他知曉自己的家中的狼狽,她無疑是有些不安的。因此,才會聽著他在訓斥趙維民時,生出了幾分羞恥,想拉著他盡快逃離。
察覺出她情緒有些低落,顧禎神色愈發的溫和,放緩了聲音說:「朕要是不知道,你豈不是被人白白欺負了去?」
趙懿懿抿了抿唇瓣,將頭別到一旁,看著街對麵屋簷上的積雪,眼眶微微發澀,神色微有些落寞:「今日父親說我冷心冷清,你總該聽著了。」
顧禎被她給氣得一噎,咬牙道:「你就這般想朕?還是懿懿覺得,朕要是將他的那些話上了心?」他隻覺得腦仁疼,緩了片刻才消下去,眉宇卻仍是緊蹙著,「朕過來是為了誰,你當真不知麼?」
趙懿懿微微垂目,盯著腳邊一塊青磚。
那聲音入耳,她仍舊半扶著那廊柱,麵露怔然之色。
他所說的,怎麼會不知呢。
可真是因為知道,才會惶恐擔憂,會心下難安,會生出畏懼退縮之意。
「罷了。」看著她那生了些怯的模樣,顧禎也跟著心下一軟,無奈道,「從前你的事從未同朕說過,朕也未主動問過,後來朕便想著,要知曉你家中近況,專程找人打聽了,這才聽聞了這些個事。」
趙辰亦是在此時出來,臉上帶著些冷意,朝倆人行了禮。
「阿姐,我是告假出來的,還得回國子監去。」他叉手欠了欠身子,恭聲說了句。
趙懿懿道了聲好:「你快去吧,別叫夫子等著。」
趙辰也未多言,擰著眉頭點點頭,隨即上了那匹雪白的駿馬。
長兄是侯府世子、趙家塚子,注定要繼承父親身份,自然重要萬分。而二姐姐是母親收養而來,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比別人更謹小慎微,也沒那麼需要父親的疼寵。
至於底下的庶出弟妹們,從未得到過的東西,便不會多加思念。
在父親心裡,阿姐的前邊是左連枝,而他的前邊,則是趙舜年,都有個能與之比對的人。比起家中其餘孩子,在父親偏心一事上,也隻有阿姐能與他感同身受。
旁人理解不了,或是敷衍了事的東西,隻有在阿姐跟前,才能稍稍得些安慰。
見他外衣單薄,趙懿懿蹙眉道:「穿這樣少出來,你怎麼還敢騎馬的?」
趙辰笑了笑,一揮手中馬鞭,臉上神色燦爛:「我倒不覺得冷。阿姐放心好了,要是真冷了,會記得加衣的。」
今日出了太陽,趙懿懿在廊下立了片刻,繼而被顧禎輕輕握住了手腕:「嘴裡說是小事不在意,還氣成這樣呢?走,朕帶你出城跑一會馬。」
再抬眼一看,才發覺眼前根本沒有車。
也隻有一匹馬。
顧禎先上了馬,她立在邊上看他。
愣神間,顧禎接下來的話正好印證了她的猜測:「朕今日未多備一匹馬,隻能讓皇後先委屈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