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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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鼻音在後麵傳來,沒多久就消音了,變得靜悄悄的,背後的炭火燒得熱,身上的被褥又重,傅忱翻身回去。

他復掀開了眼簾,瞧見那小結巴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花貓。

身上的對襟裙還是春衫的樣式,薄,就這樣蹲著,她太瘦了,背後的脊骨凸出來一節一節的,之前抱她的時候,他就覺得不適。

外頭那件水煙色的披帛,鬆鬆垮垮,更顯得她肩薄人小。

頭發一半盤成了簡單的發髻,另一半披散垂至手臂的身側,過長的發尾掃到了殿內鋪地的絨墊上。

傅忱單手撐著頭,慵懶瞥著她,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她的雙肩微微顫抖,雖然幅度很小,幾乎看不見。

她在哭,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傅忱的眼力極好,觀察入微,並沒有錯過,而且她麵前那塊絨墊的顏色比旁的要深一些,是被淚打濕的。

這就哭了?

傅忱瞧不上眼地撇嘴搖搖頭,真沒用的小結巴,哭也要躲著哭。

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哭,或許是因為自己的軟弱,她總算有些難得的自知之明。

傅忱瞧了一會,興致闌珊打了個哈欠,閉上眼預備休憩了。

她愛哭便哭,知道不吵他就算是個懂事的,看在她懂事的份上,也不和她計較。

過了夜,時辰拖得很長,那下藥的人昨夜沒有得逞,隻怕不肯輕易放過他,汴梁地大,皇宮占了整塊都城的三分之二。

宮宇這麼多,南殿很偏,這裡時常鬧鬼,下藥的人隻怕不那麼容易找到這裡來,是塊委身的好地方,他暫且留在這裡休養生息。

鼻頭很酸,眼睛脹脹的,手肘和指腹又疼,身上的酸麻沒有好。

懷樂使了勁想要振作,她不想哭,誰知道越憋越憋,憋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砸下來。

她哭得很專心,心裡想著憋不住的話,隻哭一小會就好了,誰知道越這樣想,眼淚更是汪汪留下來。

怕吵醒傅忱,她鼻涕泡泡冒了都不敢吸鼻子擦。

一直哭到腿腳發麻,她才捏著帕子小聲擦乾淨眼淚,低著頭跑出去舀了一盆水擦乾淨自己,回來的時候傅忱已經入睡。

換了一件稍大稍厚的鬥篷,懷樂躡手躡腳闔上門。

雪已經停了。

風刺骨寒冷,懷樂搓著手臂走路,誰知道走得太認真,轉角的時候眼前一黑。

撞得她腦門疼,整個人因為慣性往後倒。

眼瞧著就要摔了,忽而被人一把拽住,才堪堪停穩。

旋即又被甩開,一屁股栽進雪裡,疼得尾椎骨發麻。

才好的鼻子又酸了。

「哪裡來的小老鼠,沖撞了二殿下,瞧著你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這聲音嗬斥得懷樂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冷顫,她識得的,不消前頭自報家門,說是二殿下。

她也知道撞到誰了。

是她那個慣愛指使人扇巴掌,抽鞭子的二哥哥。

懷樂忙忙站起來,半邊身子還粘著雪,也顧不得弄乾淨,跟麵前的梁懷惔福了一個見禮。

「懷樂見見見過二哥哥哥。」

她的牙齒因為冷和生理性害怕而打顫。

懷樂很怵這個名義上的二哥哥,止不住地抖。

說完話,便垂著頭,梁懷惔罕見的沒發作,隻皺眉,他身邊的隨從倒先笑了起來。

「殿下,屬下瞧著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橫沖直撞冒犯您,原來是小公主啊。」

幾人跟在梁懷惔身邊為非作歹久了,遇到軟柿子自然也就沒收斂住,竟然學著懷樂說話取笑她。

「二二哥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侍從都大笑起來,懷樂頭垂得更低,恨不得埋到地下去。

她一緊張,手總藏不住在袖子裡絞起來,眼圈已有些發紅了。

誰知,起頭的侍從被梁懷惔用手裡的打馬鞭抽了後頸一大鞭。

劈啪一聲響,還在笑的侍從後背衣裳抽爛了,皮肉見血,疼得齜牙咧嘴,縮在地上渾身打顫。

適才還在取笑懷樂的所有人全都嘩啦跪了下去。

顫巍巍求饒,「殿殿下」

誰知道這位喜怒無常的祖宗平白無故犯的什麼性子,方才不還好好的嗎?

難不成是為了給小公主出頭,分明兩人都沒見過幾麵。

猜不出個由頭,被抽的侍從跟他旁邊久了,憑直覺也能感知他心裡想著的七八分。

拖著兩條腿跪朝懷樂這邊。

「公主饒命,屬奴奴有眼不識泰山,胡言亂語,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替奴跟殿下求個情吧」

懷樂被這一波反轉嚇得愣眼,她的腦子甚至都沒有理明白,狗仗人勢的隨從已經兩手朝她叩拜求饒,額頭都磕破皮了。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跟著笑懷樂的侍從全都清一色抖成了篩子。

懷樂怯怯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她同父異母,沒甚交情平白無故莫名替她出頭的二哥哥。

一道爽朗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

「衡之,我與子凜棋局都走三轉了,你倒好,打個馬也不瞧瞧時辰,如今天都黑了,還不見回來。」

衡之是梁懷惔的表字。

大殿下與二殿下向來不合,懷樂聽宮人說過,她自己也知道大哥哥溫潤有禮,和二哥哥是不同的人。

兩人見麵都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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