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傅忱不會好聲好氣,隻管冷言冷語嗆她,他專往軟處戳,對心軟的懷樂極有效。
懷樂收回來邁上去的那條腿,很快抱著被褥慢吞吞挪到地上。
乾淨明麗的眉眼掛著明晃晃的失落。
懷樂怕傅忱看見。
她本就對不住他,並不想再惹了他難過惱怒。
懷樂心裡總還想惦記著,漂亮質子能多和她說說話…
她住的這裡太大太荒,宮侍來給她送吃食也不願進來。
如今總算有人陪她,拋開別的,她打心眼裡覺得高興又滿足。
其實懷樂一點都不貪,想要的東西不過那幾樣。
之前都那麼親近了,她本以為可以和他同塌入眠,誰知道他不願意。
不願便不願吧,懷樂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睡地上也行,把床讓給漂亮質子,上上下下而已,也算是陪著她啦。
懷樂很快調整好心緒,鵪鶉似地低著頭,輕輕說了聲。
「好。」
倒真是難得少見,她連續不斷話語裡的蹦出來的這麼利落的乾脆回話。
傅忱淡漠乜著她。
也正是好在她人小,小被褥能把她整個人裹成蠶寶寶,躺在地上也就不會那麼涼。
如今夜深了,月光傾斜,恰好有一束打到這邊來。
借著月色,傅忱瞧見她後衣襟處露出來的一截細白的肩頸皮膚,比月色要更白。
小小的被褥並不能祛多少寒。
小結巴明顯是冷了,她的後頸浮起細細的小疙瘩,豎起了根根分明的小絨毛。
殿內的絨墊勉強能看出來上好的絨製的,隻是被人搓洗得頻繁,深藍已泛白成淺藍。
上頭的編織文樣再仔細看不清了,邊沿少被踩,也就沒洗得厲害,能辨認出滾了方棋朵花錦紋,繡著串枝玉蘭。
他躺下去的塌倒是鋪得軟。
小結巴躺的那絨墊沒了絨,隻能算個墊,下頭是大理玉磚板,不說玉磚冰涼,十月天飄大雪,就這麼躺下去,時日久了,肯定會受寒染病。
她又瘦又小,跑快點就小喘,哭久了,還容易勻不上來氣。
傅忱並不認為她的身體能有多好,足以和冬日刺骨的寒涼抵抗。
傅忱心緒沒有絲毫起伏。
病吧,病了好,她那麼摳搜,又那麼窮,肯定沒錢買藥,最好病重死了,還省了他將來動手。
傅忱現在想,留她一條命在,也隻是留一時,她早晚都要死的。
不死在這裡也會死在別處。
等他成功攛掇了南梁造株錢的上林三官,聯合埋在汴梁暗樁,把南梁朝的經濟扼住,西律的大軍一到,裡應外合,一舉摧毀南梁。
看在她可憐的份上,他必然不會假手於人,也不多加折磨,給她一個痛快。
這些都是時間問題,說起來這事,造假株錢的計謀,必須要提早趕上日程。
西域新王不容小覷,難保不會打著聯姻的幌子搞事。
他如今人在南梁,為防出差錯,不得不扮演毫無反抗能力的階下囚,這意味著許多事情不能正麵與人動手。
傅忱這些年在南梁受到的□□並不少,他不怕疼,也特別能忍。
然而,並不意味著,他不急。
南梁的錢監有上林三官負責督造,掌原料和製範的辨銅、均輸二官,前者好財,後者好色,都是些好拿捏的偽清官。
搞定他們不是什麼難事,傅忱投其所好,廢了點人財,沒怎麼過腦全部收入麾下。
唯獨那負責鑄錢的鍾官是一塊最難啃的骨頭。
鍾官把持的關口,正好是鑄株錢最後的部分,如果不把這塊老骨頭拿下,傅忱造好的假株錢就卷換不了南梁的真株錢。
無法流通與南梁的街市,流進錢莊。
鍾官這塊老骨頭是有點意思,他不貪圖財色,就愛一些山水墨畫。
你給他送搜刮來的珍惜墨寶,來路正,夠清白,他就是很喜歡,也隻是欣賞欣賞,決計不會收下。
此人也煩了傅忱好一段時日,要不是他在前麵擋著,他又怎麼會耽擱這麼些時日,還被人算計,睡了小結巴。
今兒個,瞧著小結巴,他倒是有了點對付鍾官的眉目。
瞧著小結巴孤弱無依的身姿,他就在想啊。
人都有軟肋,老骨頭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朝外挖挖,從他身邊人入手,先弄他外族,然後到他嫡兒嫡孫,再到他夫人,看他能扛住幾個回合。
軟的不吃,那就來硬的。
鍾官沒幾年也快要致仕,傅忱耗不了長時間等。
對策思慮周全,賭著的氣散了大半,傅忱舒坦了很多,他翻身朝裡,闔眼入睡。
誰知道入了夜,竟然刮起大風打了雷。
下一瞬大雨傾盆而至。
懷樂蜷縮成一團本來是能好好睡,但是傷到的腳背起了泡,又疼又癢,夢裡她掙了掙,被褥就被她踢開了,抱臂冷得打哆嗦,後半夜發起魘來。
模糊不清以為自己掉了下來,跟著熟悉感鑽爬上了她的床榻。
傅忱幾乎是一瞬間睜開眼睛。
他還沒甩手將她攘推下去,懷樂靈活鑽進了他的懷裡,兩隻手牢牢攥捏著他的中衣,貼著他的月匈腔。
傅忱看一眼,便知道這小結巴害了低熱。
瞧她凍得哆哆嗦嗦,泛了青紫的唇,小臉蛋擠成一團,便可知多痛苦。
懷樂燒得糊塗,已然把傅忱當成那床大被褥。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日的被褥不似往常那般柔軟。
雖然不軟,卻熱。
她冷怕了,貼上就死活不撒手,那樣抱著傅忱,感受他身上的溫熱以及讓人貪眷的溫暖。
蒼白毫無血絲的小臉,像剛出鍋的嫩豆花,貼在他的身上像剛出生的小奶貓一樣時不時蹭他。
鬢邊的發絲也變得跟她一樣,有幾縷黏在了他的身上。
用手扒下去,還會纏上來,如同它不要命的主人,惹人討厭。
傅忱將她往後拖,也不見反應,拽她的頭發,斥叫她的名。
「梁懷樂,你給我起來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