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加入書籤

雷聲轟鳴,暴雨如注。

在含元殿內伺候的小宮女和太監們低著頭抖成了篩子,臉色都嚇成了死人灰,死咬著嘴巴不敢出一點聲音。

渾身上下被冒出來的冷汗澆了個濕。

偏殿是黎美人梳妝的地方,內裡但凡觸手能掃到的貴重物件。

比如那尊臥虎顏如玉,嵌上碧璽的自暖杯,黑地五彩花卉抱月瓶,雙璃耳轉的白玉盆,粉彩纏枝蓮紋玉壺,妝奩裡的紅玉鐲,珍珠,數不清花樣的寶釵。

甚至連帶陛下僅賜給黎美人的東珠,全都被她摔了個稀巴爛。

今兒個怕是進宮頭一遭生這樣大的氣。

地上躺著很多死去的波斯貓,死狀恐怖,有被活活踩死用杌子打得腸子都出來了,還有被簪子紮了無數個血洞的,被刀劃死的。

貓垂死前尖銳刺耳的哭聲,叫得人汗毛倒豎。

黎美人那張漂亮的芙蓉麵孔上,因為憤恨而扭曲成了一團,有的也隻是森森笑意,咬牙切齒不停罵著。

「賤人!去死啊!!」

「賤人!!賤人!!賤人!!!」,忽得轉瞬又笑,「騙我」

她手裡還抱著最後一隻沒有死掉的貓,塗了潤紅丹蔻的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貓的皮肉。

她憤怒極了。

眼裡卻依稀掛著瘮人的淚光。

宮侍們大氣都不敢喘,想不通明白哪惹了她發大火。

分明黎美人出門時高高興興的,甚至罕見地對著宮女們樂嗬嗬,在妝奩前不停的擺弄妝容首飾。

讓近旁侍奉的宮女也給她拿主意,她用什麼釵簪發最好瞧,什麼顏色的脂粉扌莫上去最顯氣色,什麼裙衫穿著最嬌俏。

回來時也還好好的,回來陛下歇息熟睡之後,外頭打了雷下雨,黎美人便開始發作了,陛下吃多了酒,睡得沉,四仰八躺在正殿打鼾。

黎美人心裡有氣,為什麼不叫陛下來哄哄呢?

陛下多疼愛她啊,捧到心尖上了。

後宮裡的主子,便是生了皇子的那兩位爬到了妃位的,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汴梁沒有皇後,後宮裡美人雖多,自黎美人上月進宮以後,日日專寵,別的妃子連陛下的麵都見不上。

今兒個在酆館設宴,接待外來的使臣,好歹是個大場麵,兩位皇子的生母,陛下都沒差人去問候,就好性子等著黎美人梳洗打扮了。

酆館也沒有傳出什麼風聲,所以她到底生的什麼氣?

旁觀人仔細看著,莫不是

黎美人喜歡的另有其人?

宮人們仿佛窺見了皇室不得了的辛秘。

也隻敢在心裡暗著想想,此想法一冒出來更加死咬了下唇,誰都不敢吭一個聲。

最後一隻波斯貓在黎美人心裡漸漸沒了聲息,她將貓狠甩在地上,抽出帕子仔細擦拭指甲裡的貓血。

良久過後,聲音總算平穩下來了。

「來人,把這裡收拾乾淨,去招太醫來。」

宮侍們得了吩咐,手腳忙亂去收拾,外頭雨大也顧不得支一把傘,沖進雨幕撒腿跑去叫太醫,就怕遲了一刻。

想到今日座下兩人那副郎情妾意好綿綿的模樣。

古依蘭心裡跟針紮了一樣,至今還在密密麻麻串氣泛著疼。

他成親了,他竟然成親了!

合宮上下瞞得這樣好,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全當她逆來順受慣了,就把她當傻子使喚了是吧。

古依蘭垂眼撫了撫肚子,分明嘴那樣硬,眼角卻禁不住有些紅了,唇也抑不住顫動。

梁懷硯,你當真是對得起我。

*

汴梁的秋跟春時大同小異,常冷一陣熱一陣,傅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竟然開始記住了汴梁的節氣。

他討厭汴梁,厭惡南朝,討厭這裡的一切,這樣的國度,南梁本就不敢存在。

轉念眉頭就皺起來了,他記這些做什麼,他不應該有一絲一毫惦念這裡。

傅忱躺在懷樂搬出來擱在長廊庭院下的羅漢塌上。

他身姿欣長,日光籠在他俊美的五官上,慵懶而迷人。

傅忱有些分神,他看過去不遠處,懷樂在忙碌著。

她人小小的,蹲在那裡像一隻貓,看起來依然孱弱,側臉有種大病初愈的美感。

不,不能說她弱,那天晚上他下了死手,要被她往死裡悶,悶死她。

正好她害了病,真要查,別人也查不出什麼,誰知道開始她還掙幾下,後來沒聲了。

死了。

傅忱鬆開手,將懷樂連人裹被往床榻裡脫手一丟。

他喘氣坐著沒多久,下了塌。

又在殿內踱步微息,繞來繞去,實在說不上來月匈腔裡什麼地方悶悶地煩,甚至一腳踢碎了擱在牆角的四方凳。

雨水打在臉上,他忽然轉頭往榻上看去,這麼大動靜都沒醒,應該是死了吧。

不就是殺了個小結巴,他莫名悶煩什麼?

許是雨下得太煩人了。

傅忱走過去打開一看,小結巴渾身汗津津的,瞧著是死了,隻是臉白裡透了點奇怪的紅,他探了探她的鼻息。

微弱,但是還有。

她竟然沒死,反而弄巧成拙,而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鬆了一直提著的氣。

小結巴的命真硬啊,她不弱。

雨過天晴幾日,雪停了,而且逐漸回緩起來,覆在漆瓦上的雪開始慢慢化了。

合著雨水順著房簷落下來,落進懷樂的後衣襟裡,溜了進去,跑過的地方都又癢又冷,冰得她慫立起了脖子。

慢了半響才單手去擦掉後頸上的水,擦不著了,才站起來拉衣裳跺腳。

傅忱在不遠處,掀眼皮瞧了一眼,隨即別過臉。

嗤,瞧把她笨的。

做什麼都是慢吞吞的。

那被褥大得很,她洗了得有小半個時辰了罷。

傅忱打量著,似乎就搓乾淨點邊邊角角,外麵很多還擱不到盆裡,沒有浸水。

她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傅忱雖然在南梁當質子,表麵上總受人欺負,內裡的東西都有暗人幫他打點。

這小結巴好歹是個明麵的公主,吃不飽穿不暖,竟然打掃宮侍和浣衣疊被都要親力親為。

不過,早換下來的被褥上染了破掉貞潔的血,如果有負責宮侍收去浣洗,那他睡了小結巴的事情不就捅出去了。

壞不壞事情,會不會生出變故暫且不說,他隻覺得丟臉。

嗯,看樣子,她還是個知羞的人,收拾出來也知道背著他,不給他看見,還知道會汙了他的眼睛。

傅忱換了個姿勢,枕著雙臂,闔上眸子。

鍾官那頭已經打聽清楚,他家室內外都被查了個乾乾淨淨,夠謹慎的人又如何,沒錯都能給他拗點錯。

這年頭,有了錢和權,會愁給人蓋不上莫須有的罪名麼?

何況,鍾官深得宣武帝看重。

他月俸高,站得高,自然有瞧不上他的人。

傅忱已經著人布置,隻差安排好了,再蹲一個下手的契機。

幾日來的心裡堵著的煩悶,也為著傳遞來鍾官的消息而鬆了一些。

殿內的四方凳不知道為何壞了,拚拚湊湊再難好,懷樂如今隻能蹲著漿洗被褥。

腳麻了,就伸手捶捏。

好在殿內有井,入了深秋,井水沒有那麼涼。

隻是手腕疼,比腳的燙傷還要疼。

結了痂懷樂怕漿洗被褥的時候泡了水嚴重,還特地包起來,但是剛剛提水的時候,她感覺到傷口裂開了,白色的帕子上麵滲出紅色的血。

那天晚上低熱轉成高瘟,燒得特別不好受,懷樂腦子一片空白。

第二日她迷朦睜開眼睛,渾身虛得提不上一絲力氣,身上穿的中衣濕得能夠擰出水。

傅忱什麼都沒說,他眼底烏青,一腳把懷樂連人帶被踢了下去。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反派大佬,借條大腿來抱抱 貴妃太嬌弱得寵著 神醫傻妃狠囂張 離婚後霍少他變成了粘人精 時空管理局發老攻啦 退休後我成了問題青年的監護人 這個媽,我不當了[快穿] 我感化的暴君又黑化了 把炮灰當成男主角交往後 [基建]童話崛起靠G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