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1 / 2)
汴梁的立後大典本來是全權交由禮典司來辦就成,傅忱卻要親力親為。
這兩日跑前跑後,傅忱算是忙得人仰馬翻。
不單單是立後的事,更要緊的是朝臣,柏清珩手腳倒是快。
傅忱樂得其成,柏清珩服順。
吩咐下去的事情倒是扮得妥妥的。
聖旨撥下去了一日多兩日,很快,他就在去年秋闈的那撥考生裡,找出來很多人,提攜起來,補上了虧空的官位。
除了他最想要的衡宗的消息之外,個個都辦得很好。
去考秋闈的個個都是出身寒門的人。
底細清白,沒有權勢,不似之前士族難以管教。
講到士族,宰輔和鏢旗為了自家兒子的命,當真是舍給出麵子,退了好大的步,不僅妥協了南梁士族承襲的不成文的規定,還答允了他的條件。
宣武在時,梁懷惔和梁懷硯,一文一武乃名副其實的百官之首,宣武一倒台,傅忱就扶了宰輔和鏢旗,這兩位也算識時務,知道怎麼做。
但老子強勢並不代表兒子也會強勢。
這兩位的的兒子在汴梁也跟他們的爹一樣出名,紈絝至極,廢物至極。
這樣的人,將來是絕計不能用的,眼看著弱冠之年已過,足足到了可以襲爵的時候,傅忱原先就打算出手料理。
元正鬧出來這事,也算是也給了傅忱一個好時機,省他的事。
宰輔和鏢旗,文官和武官之首。
這兩股勢力作為她的母家,看誰再敢對他的樂兒指手畫腳,小瞧她。
傅忱想到懷樂,內心便柔軟的一塌糊路,筆下的折子都看不進去了。
加速筆墨,字跡比之前麵顯得潦草,傅忱批了最後一封折子,後頭的也懶得管了,任由其全都堆積到了一起。
後頭的小黃門連忙跟上。
傅忱彎月要從最下麵的矮屜拿出一紙從月老祠跪了一夜求到的婚書。
上麵的開頭寫著一堂締約,良緣永結。
他的名字已經寫上了,傅忱寫字向來潦草,如同他本人桀傲不馴,唯獨這封婚書上,他的名字是規規矩矩寫上去的。
一板一眼,生怕出一點錯。
能在每一個筆畫當中看出他的認真,顯得板正。
順手拿了龍椅後頭的大氅,信步往外麵走。
傅忱往回走的路上,每一步都帶得膝蓋骨震得發麻而疼痛。
南梁的婚書特別難求,必須要男女一同到月老祠跪下,一人跪一半夜,誠心誠意的兩半夜,才得圓滿。
懷樂的身子骨太弱了,傅忱舍不得讓她跪,所以他白日裡處理了政務,夜晚去跪的。
這個天底下身份最為尊貴的男人,在跪下的那一刻也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人,雙手合十祈求月老。
能夠讓他願得一人心,攜手和她共度一生。
他把婚書放到月匈口上收好,貼著他的月匈膛,這婚書存在傅忱的月匈口,一點點帶得麻麻的,泛著甜蜜。
隻要再寫下梁懷樂的名字。
那麼,她就是他傅忱的妻了。
他和梁懷樂。
他終於有一個明麵上,堂堂正正的身份,終於可以和梁懷樂捆綁在一起。
傅忱顧不得膝蓋上疼痛,反而加快了步子走,他人高腿長,後頭跟著小黃門,步子要加得特別快,氣喘籲籲了,才能勉力跟上傅忱。
很快就到了奉先殿外,傅忱食指豎到嘴邊,讓這些宮侍們噤聲。
他腳步放輕,朦朧昏黃的燈影,他看到了懷樂。
抱著她的兔子,褪了羅襪,坐於雙絨加厚的墊上,地上散落著雙陸牌。
這些日子,精養細養,終於叫她臉上圓潤了一些,不似原些那麼消瘦了。
她抱著久久,傅唯禹坐在懷樂的對麵。
傅唯禹是傅忱招來給懷樂找樂子的,傅唯禹口才了得,她跟在新後兒子身邊,見過很多新奇的東西。
懷樂整日悶著,不好。
傅忱就叫她來了,來之前特地警告她,別打什麼壞主意,如果哄不好人,不能叫她開心,反而惹得她傷心掉眼淚的話。
她的下場會很慘,傅唯禹乾笑著,連連點頭。
這不,傅唯禹手腳比劃廢心費力和懷樂講著許多她的所見所聞,還有西律才有的稀罕玩意。
「汴梁最出名的是戲台子,在我們西律最有名的便是皮影戲啦。」
懷樂很好奇,「皮影戲?」
「不是請伶人去唱的人,皮影戲呢,是獸皮裁成的小人物,可好看了,什麼樣子都能裁。」
「你的模樣能裁,我的模樣也能裁,裁出來跟真人一樣。」
她伸出手,「大概有我一半的手掌大,你別看這人物小,可精細了。」
「這麼小的人物,還能演戲?」
傅唯禹點頭,她廢了口舌,此刻正是口渴的時候,嘮了一杯茶水喝。
懷樂更好奇了,她點點頭,思索問,眼神澄澈明亮。
「是自己動嗎?」
咳咳咳,這話說的,傅唯禹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就被嗆到了。
不怪她腦子裡亂想,實在是那之前,皇兄讓謄抄新後兒子如何哄女人的把戲謄抄下來,傅唯禹當時就寫了這句。
這句話掰開講沒什麼問題,都怪當時給她的印象過於深了。
新後兒子愛玩,大多數,都叫傅唯禹給他打幌子,她跟在身邊學得也很多,耳濡目染,自然是
再加之前些時候復習過。
她急忙擦掉嘴邊的茶水,「當然不是自己動。」
懷樂懵,是學習的樣子,「那怎麼動呢?」
乖乖,傅唯禹心頭一嘖。
別這樣問啊,眼前的姑娘眼神乾淨,可這詞,真要問了她皇兄,能頂得住嗎?
不管能不能頂住,傅唯禹連忙嗬止住自己腦中的胡亂想的思緒。
「當然不是自己動啦,反正不是自己動。」
「在一塊很大的白色幕布後頭,每個小人物手腳頭頂上都有一根線,就像風箏一樣,被牽著線,是由人操縱的,藝人們牽著小人物演戲。」
「演出來的戲特別好看,可不比南梁的伶人演的戲差」
操縱,有線拴著,所以是沒有自由的。
跟懷樂一樣,離不開一個戲字。
懷樂興致消了大半,垂下眼,變得興致闌珊,傅唯禹剛來的時候還特別警惕,無論何時何地都注意懷樂的一舉一動。
後來發現懷樂性格軟綿,單純得緊,幾乎像一張白紙,說上頭就有些鬆懈,放鬆到口無遮攔,不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了。
外頭的傅忱立刻就察覺到了,自從懷樂垂下眼不說話開始。
他皺起眉推門而入,把收不住話閘子的傅唯禹打斷。
懷樂抬眼看過去。
傅唯禹轉頭看到傅忱,連忙爬起來,「皇、皇兄。」
傅忱一臉嫌棄看著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懷樂抱著久久也跟著起身,悄悄在後麵把小靴子穿好。
傅唯禹想說哄好了,剛剛懷樂笑了呢,還陪她打了葉子牌,故意輸給她好多把,但是一對上傅忱,傅唯禹就卡殼。
她尷尬打退堂鼓,「皇兄,夜深了,唯禹先告退了。」
隔在兩人中間很危險。
傅忱提提嘴角嗯。
傅唯禹腳底抹油,很快開溜。
「」
傅忱從前覺得付譽那廝在他耳邊說什麼,一日不見梨娘兮,如隔三秋,叫他想念得緊。
今日他才知道領會到了,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明明才分開沒有多久,可是他就覺得好漫長好漫長,好久沒有見到梁懷樂了。
「要不要用一些晚間的小食。」
懷樂已經吃了晚膳。
傅忱走過去,牽住懷樂的手,久久怕傅忱,很識趣地跳開了。
懷樂還飽著,她說,「不吃了。」
自從聽到了那些事情,懷樂如今都不知道怎麼麵對傅忱。
她的目光避開傅忱望過來的灼熱滿含笑意的目光時,下意識要避開,懷樂就垂下了眼皮。
掠過傅忱的鼻子,嘴巴,月匈膛,月要,一直到下麵的時候,懷樂停了。
獠子
那些宮侍說他摔長階的時候傷到了獠子。
懷樂本來不知道獠子是什麼的,宮侍諱莫如深,並沒有細講,西律的官話,懷樂養在深宮,她是不知道的。
正好,今日傅唯禹來的時候跟她說了很多話,其中也不缺乏光怪離奇的市井裡雞毛蒜皮的小事。
都是新後兒子出去玩時,傅唯禹聽花樓裡頭的花娘嘮嘴說的。
說得最多的就是獠子。
懷樂自然也就知道了,傷到了獠子,所以他和三姐姐沒有
懷樂在不知不覺當中,目光停留過長,引起傅忱的注意。
他走過來,單膝跪下。
湊到懷樂的眼下,懷樂晃地回神,傅忱俊美的臉理她好近,她看到了傅忱很長的睫毛,比懷樂的睫都要長。
「樂兒,看什麼呢?」
被抓包了,懷樂的臉瞬間燙起來。
往後退一步,不自然呢喃,「沒、沒有看什麼。」
傅忱不信,他湊近,反問,「真的嗎?」
兩人離得特別近,懷樂的心口跳得快了,剛剛想到的事情都變得消散,好像知道了更多以後。
她對傅忱的怕,如今隻有那麼一丁點。
懷樂好像知道了小秘密,是他藏起來的小秘密。
他在乎懷樂。
所以在潛意識裡,懷樂的心扉更放下了,因為她好像知道傅忱不會傷害她,這層保障,是在她知道那些事情之後。
傅忱離得越發近,他快要親到懷樂,隻需要再貼近一點點。
可是沒有,他用並不會做什麼,反而無辜的語氣。
「樂兒,你的臉怎麼紅了。」
懷樂抬頭看他,又迅速抬手捧上自己的臉,「」
好燙。
肯定是紅了。
傅忱的皮相相當出挑,能叫人過目不忘的仿佛立於雪山之巔的驚艷絕塵,同時又帶有很強的威懾,但是他在懷樂麵前收起來威懾,就剩十分惑人的漂亮。
他的聲音特別燒耳朵,懷樂捧著臉的手慢慢挪到耳朵旁邊,抓著她的耳垂。
傅忱看她嬌怯怯,心裡同樣被勾得發癢。
他正準備再湊近,掏出來婚書的時候,門扉被人敲響了,是暗樁。
「陛下,屬下有事稟告。」
暗樁被派出去,這兩日不在,他的話意凝重,必然是有大事。
傅忱被打擾自然不悅,但也直起來身子。
「等著。」
不同於前者的冰冷,傅忱扌莫扌莫懷樂的頭發,語氣溫和,「樂兒在這裡等我。」
懷樂聽到耳朵裡,睫毛一顫,點頭。
出了外間,傅忱還沒問,暗樁沒了剛剛的急迫勁頭,遲遲不開口。
傅忱等得有些煩,他的語氣話調提長。
「急事?」
暗樁是有點不敢說,但也硬著頭皮,「陛下,守在柏府外頭的人傳來消息,這兩日柏清珩有異動。」
「哦?」傅忱很感興趣。
「他做了什麼?」
傅忱把這兩日,暗樁把這兩日柏清珩暗中找路子的事情告訴了傅忱。
柏清珩做得很謹慎,隻可惜,這汴梁內,處處都是傅忱埋下的暗樁,一點風吹草動,他都知道。
更遑論,他本就在柏清珩身邊派了人。
「柏清珩想死。」
傅忱臉上覆了一層陰霾,他直言。
暗樁埋低了頭。
柏清珩找路子派後路,還能為著什麼,不正是為了懷樂嗎?
「他人呢?」
「正在,進宮了。」
傅忱冷嗬,「進宮。」他是來找梁懷樂的,是要帶她走,傅忱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柏清珩進宮的意圖不言而喻,傅忱不害怕柏清珩,他隻是害怕懷樂會跟著柏清珩走掉的話,他怎麼辦。
他害怕懷樂會選擇跟柏清珩走。
她會跟著柏清珩走嗎?
懷樂還沒有那麼做,但是傅忱一想到她可能會這麼做,他就受不了,一想到懷樂可能會丟下他,跟著柏清珩遠走高飛。
傅忱全身發抖。
暗樁稍一抬頭,就見到他陰冷的模樣,這太熟悉了,這和小公主假死時陛下發瘋時,一模一樣啊。
暗樁大驚,陛下好不容易漸漸正常,慢慢恢復過來,可不能再變成這樣了。
他適時提醒,「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