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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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律的都城叫長京。

長京的街市不是四開排的布置,多呈屈回的圓街。

一行人是偽裝秘密進城,況且這是在敵國邊界,本該謹慎行事,梁懷惔膽大也不顧及。

行軍打仗的大老爺們風餐露宿,什麼地方沒睡過,他隻想著不能屈就了懷樂,命不命地全拋了。

起央追跟在後麵,看他大手闊綽的模樣,真真是口都不敢開。

凡事沾他妹妹頭上,理都不是理,勸個球?

長京最好的天字房,還是個賞長京的絕佳位置。

房內清靜敞亮,幽雅舒適。

懷樂推開窗往外看去,三個月了,一點懷都不顯,主要是她瘦,即使係了窄月要的絛帶,月要身依然纖細不足一握。

若是知道懷樂懷孕的人不說,隻看她是瞧不出來的。

底下人生觀喧嘩,人來人往,比之南梁,要更吵些。

汴梁的人說話腔調更柔些,帶著點南下水鄉的柔軟,因此街市聲音不大。

同等同樣的各式攤販商鋪,駛過錯落的馬車行人,有著綾羅綢緞的,也有穿粗衣麻布的,多種多樣。

年關過了沒多久,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人依然很多很多,人人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

這裡的人視紅燈籠為喜慶的祥物,處處掛得滿當當的,懷樂看著受風吹拂的燈籠穗。

忽而恍然,吸了吸鼻子。

想到在南梁那夜的燈籠穗,這裡是傅忱的故鄉。

想得入迷,梁懷惔敲門進來她都沒有發現,直到肩頭攏了一件瑩色毛邊的披風。

懷樂才回過神,「二哥哥?」

懷樂自己接受打了絛帶結,梁懷惔看著懷樂的麵色總算是養回來了,心安些。

「吃食端上來了,趁熱吃,這段時日趕路累,用了飯再睡,若是飯菜不合口味吃不下去,就叫阿央重新換別的。」

懷樂扌莫著柔軟絛帶的一頓,本來她要走,怕二哥哥看出來,方才轉身對視一眼,懷樂便心虛低下了頭。

聞言,這一小會,懷樂就問了,「二哥哥不和懷樂一起用飯嗎?」

一路過來,怕有人在飯食上頭動手腳,梁懷惔都是先嘗菜,連熬給懷樂喝的安胎藥他都要先嘗一口。

起央追看他嘗安胎藥,在旁邊嘴角抽蹙得快要扯瘋。

什麼叫妹奴?喏,瞧,現成的。

起先二哥哥坐懷樂旁邊的時候,懷樂覺得拘束,手腳都不好擺放。

不知道為什麼,二哥哥給懷樂布湯夾菜,夾的菜懷樂都愛吃,湯的口味鹹度也合適,從來沒有一樣不是踩在懷樂的味蕾上。

懷樂心生奇怪,問過他。

梁懷惔含糊其辭,他隻說是廚子的功勞,那廚子做的飯菜淨和懷了身子的人,懷樂想得不深,隻能哦。

誰說他妹妹笨的,一句話就給察覺出來了。

本以為懷樂不會問,梁懷惔輕笑,骨子裡還跟小時候那樣,喜歡黏著哥哥。

「晚飯不能陪阿囡用了,哥哥收到了一位老朋友的拜帖,要過府去見見。」

玢王的帖子,梁懷惔進長京沒多久,沒等他找玢王,立馬就收到了玢王的拜帖,說明玢王時刻注意他的動向。

二哥哥不在

二哥哥不在的話,懷樂走掉的機率會更大了。

懷樂手指繞著絛帶,心跳得更快了,打聽了一句。

「那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梁懷惔難得心情好,扌莫扌莫懷樂的頭發,逗她笑,「舍不得哥哥走?」

懷樂瞥開臉,「」

「好啦,不逗阿囡了,哥哥會完友會盡快趕回來。」

盡快的意思就是,會晚。

以前他鬧,跟人打馬玩瘋常常忘了歸家的時辰,阿囡說是害怕,騙阿娘說需要晚上燃著燈睡。

其實隻是想給梁懷惔照路,免得他被家裡堆積的雜物絆倒,還藏著小食給他。

「你不要等,到了時辰記得自己睡。」

懷樂乖嗯,「阿央不走,他在外頭,阿囡有什麼事情,盡管喚他還有少跟他玩,他這人最是不正經。」

梁懷惔很擔心起央追胡言亂語,教壞阿囡,孩子通人性,在腹中已經會學東西了,梁懷惔很擔心起央追教壞孩子。

文不成武不就,光那張嘴皮子天下無敵。

懷樂品出梁懷惔話裡促狹的意思,唇角慢慢地抿彎,也是聽話地點頭。

梁懷惔走後門出去,懷樂看著他的背影,想到這段時日二哥哥對懷樂的照拂,這一走,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懷樂看著梁懷惔漸行漸遠快要消失的背影,眼裡的淚湧了上來,眼前二哥哥的背影和腦海當中的一副雨夜的畫麵重合了。

似乎從前懷樂就見過他離去的畫麵。

懷樂心跳加速,奇怪的,懷樂不想讓他走,沖上了前。

「哥哥!」

梁懷惔被熟悉地吶喊聲,叫得脊背一僵。

當年就是他沒有聽阿囡的話,賭氣出了門。

著杏色衣裙的阿囡氣喘籲籲追上來,泥潭濺髒了她的裙邊,她的臉上爬滿了淚水,哭著喊他。

「哥哥!別走。」

他少年意氣,越叫越不聽,反而跑的越快,要等消夠了氣,才會回來。

少女熟悉的喊聲,從記憶當中揪出來,久遠又叫人覺得心酸。

梁懷惔嘴角隱隱微顫,這一次他停下來,轉過身,眼中隱含淚光。

「阿囡。」

懷樂咬緊了唇,手扶著院門,「早點回來。」

傅忱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從前的記憶,「」

並沒有想起來,是出於本能嗎?

不管何等結果,阿囡心裡有他這個哥哥了,什麼都好。

「好,哥哥答應你早點回來。」

起央追在旁看著,梁衡之已經走遠了,他才走上前到懷樂的身邊。

「小流鶯別傷心,梁衡之很快就回來了。」

起央追也眼巴巴看著梁懷惔消失的方向,他也想跟著梁懷惔去見見人,奈何還是這一頭更重要,隻能下次了。

跟在小流鶯身邊也好,增進感情的時候到了。

「小流鶯,一路上悶壞了,用過飯,我陪你出去外頭轉轉?」

懷樂求之不得,她正想著怎麼出門呢。

「可以嗎?」

起央追得意,「當然可以,我雖然在南梁被通緝,但西律大權還不是傅忱掌,西律的人忌憚我是西域的王子,官兵見著了我,肯定畢恭畢敬。」

「你放心吧,不要怕。」

「好。」

懷樂用了飯,戴著麵紗,換了一身利落的茶綠色繡花樣式的交襟裙,出城的對牌被懷樂拴了一條線掛在脖子上,藏進裡衣。

外頭罩著滾了毛邊的藕荷色滾瑩白色的鬥篷,昔月被燒掉的長發已長至月要間,長發僅別一支清亮無暇的珍珠簪子,襯得她清麗無雙。

起央追一時看癡了眼。

懷樂不自在揪著袖。

她帶了很多盤纏,裝進修荷葉的繡包裡,綴在月要間,沉甸甸的。

起央追回過神,難得為自己的癡相,尷尬清咳一聲。

他轉移話眼指著懷樂月要間的荷包。

「小流鶯,你的荷包裡裝了多少銀子?怕是多了墜得月要疼,我的身上有很多銀票呢,你要是瞧上了什麼,不要愁,我和你哥哥一把子交情,我帶你出去,不會虧了你,你就是要買一座樓,我都給你出錢。」

「還有啊,你這身衣裳很不錯,但會不會太束了些,會不會屈著」

起央追指了指懷樂的肚子。

懷樂攏緊了鬥篷,「街市人多,穿得利落些也能避免熙攘碰撞,錢我我想花自己的錢給哥哥買些東西。」

起央追長哦一聲,「這樣啊。」

懷樂額頭都冒了汗,好在起央追沒有再追問,歡歡喜喜邀約懷樂。

「那我們出門吧。」

懷樂心裡鬆了一口氣,「好。」

「回來也有些日子了,到底要不要去見見陛下?」

傅忱看著外頭懸空的月,一言不發。

付祈安扌莫不透他的心思,他覺得傅忱周身籠罩著陰霾,饒是他多年來見多識廣,壓根看不透他。

才多久,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不是傳來信,那什麼要他命的懷樂小公主沒死嗎?後都立了。

難不成又出什麼岔子了?

傅忱的私事,付祈安不好打聽,他的手也不想伸長,要想在帝王身邊長存,需得耳聰目明。

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

倒是皇帝快要死了,太醫傳來信,最多能撐兩三天。

傅忱完全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他究竟要不要去見人,回來隻是為了繼承大統襲位嗎?

兩相靜默,付祈安瞌睡連連,正要出去睡時,他付宅的高牆翻過來一個人,付祈安還以為是刺客。

麵色冷肅,他站到傅忱前麵,打算喊人過來,那刺客逆光走進,付祈安才看清,是傅忱的那個近衛。

暗樁護送懷樂進長京,跪地負命。

「稟陛下,皇後已順利進長京。」

傅忱這些日子夜裡總夢到懷樂,暗樁路上傳來的信都被他翻來覆去,看得信箋的邊沿都起了毛邊。

終於到了。

傅忱提著的心總算是有了一絲鬆懈。

等辦完了這件事情,處理好身邊的雜事,他就去找她。

「人都布置妥當了嗎?」

「是。」

付祈安聽得一頭霧水,主仆二人打什麼啞謎呢?

傅忱看向一旁的付祈安,「隨我去珮安苑。」

梁懷惔還真是迫不及待,丈量著他還在來西律的半道。

嗬,今夜就把他拿下。

珮安苑在長京的北圓街,那是玢王的私宅府第。

付祈安,「」

他去找玢王乾什麼?

付祈安扌莫不出頭腦,也不知道還能多說什麼,嘆一口氣,隻能跟著往外走。

懷樂跟在起央追逛了長京街道,她的確認認真真地逛了。

懷樂的針線不好,做不出來像樣的繡品,她給梁懷惔和起央追都買了護膝。

還有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全都讓起央追拿著。

懷樂效仿上回柏清珩帶著她出遊時刻意甩開跟著的人,走進了一家成衣鋪子。

挑著一件春綠色的褥裙,懷樂說去試試。

起央追抱著東西在外頭等。

懷樂看了他一眼,進來後,趁著起央追別過身去別處看,她矮身飛速鑽出跑後門了。

起央追等了一會,他四處看時,有個擁著女子來看裙衫的男人也見到了他,欣喜上前,指著他。

「起央!」

起央追看裙衫看得入迷,他還想多給懷樂挑幾身,讓她試過了多買幾身。

被一聲激動地驚攏了神,定睛一看,「謔,付譽?」

幾乎都不敢認。

起央追尚且沒有多大的變化,瞧著沒那麼放肆,在南梁被磨得收斂了一些本性。

付譽就不同了,他變化很大,娶妻生子了,身上不復少年氣,不如從前活波張揚。

樣貌長開了,多增了幾分滄桑。

「真是你!起央,你怎得來了長京,何時來的,不與我說?怎麼不上我家找我吃盞茶,多年不見,生疏了啊。」

付譽在幼年時跟著大司馬去過西域走訪他性子活脫,跟起央追投緣頗深。

分別時,付譽還特別舍不得起央追,約好了叫起央追下回來西律出使找他玩。

世事難料,付譽剛和大司馬父親從西域回來,南梁就打過來了,約定的事情不了了之,這麼多年了無音信。

誰知道在這裡見到。

起央追一拳捶在他的肩上,「好小子,多年不見,你成家立業了!」

「怎麼也不給我發個婚帖?不叫我來吃你的酒?為當年失約的事情生氣?」

「害。」付譽一臉苦相,「別提了。」

付譽旁邊的女人看著是個心高氣傲的,看見起央追也不想和他打招呼。

連碰麵的場麵樣子都懶得裝,撇了撇嘴,鬆開付譽徑直挑選成衣去了。

起央追一看,就知道付譽的姻親並不美滿。

起央追看出來隻嘆氣拍拍他的肩膀,「成了成了,看你沒出息的樣子,還想跟我學騎馬射箭!」

付譽拂開他的手,「你就別拿當年的事情打趣我了,我如今算是認命了,就這樣過吧。」

付譽當年跟在傅忱身邊就想學些武藝,但他的父親不讓,就叫他專心做他的紈絝子弟,付譽去了西域,見到了肆意張揚的起央追,羨慕得很,兩人投緣,他跟起央追說了心事。

起央追慷慨,「學藝而已,這有多難,你父親明麵不讓,你不會背地裡學嗎?」

「沒人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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