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1 / 2)
傅唯禹見梁懷惔開竅,聽完他說的話,端著喝完的雞湯蠱子就跑了。
眨眼的功夫人就沒有了影子,她生怕梁懷惔反悔。
梁懷惔坐著,手裡宗卷是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了,腦子裡亂麻麻的。
傅唯禹走到半道,把手裡的雞湯蠱叫給宮內的女使,傅忱一直昭陽殿,他和懷樂獨處時,傅唯禹有急事也不敢讓人進去通傳。
午膳擺了很多的飯菜,一方大圓桌支著,左邊更多的是南梁的口味,右邊是西律的口味。
太醫說,懷著身孕的人,膳食方麵口味總是要重一些。
懷樂前幾日沒怎麼吃,她入了夜總容易餓,懷樂這一方麵沒有什麼忌諱,她心不在焉,也沒察覺到自己的胃口變化。
南梁的飯菜多一些酸,西律的飯菜總是要辣一些。
懷樂在南梁膳食方麵那一邊,伸筷子伸得多,後來傅忱給她布菜,夾得更多的也是南梁的飯菜居多。
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期間隻有碗筷碰撞發出來的聲音,很小聲。
懷樂平日裡都能吃很多,今天傅唯禹端來的雞湯,整整一蠱都被她全部喝完了。
剛剛說話的功夫也不過兩盞茶的時辰,還在胃裡頭積食,她實在吃不了多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胃口好的緣故,也可能是錯覺,懷樂覺得她有一些胖了。
月要上比之前多了肉。
懷樂想到養在小圈欄子裡的小豬崽,平日裡就是這樣被人定著時辰的餵飯,漸漸得長胖長大,最終圓滾滾被人拉上屠場殺掉。
死不死的,懷樂都想開了,如今的她已經想不到有什麼活不下去的念頭。
懷樂骨子裡總是逃避,她知道比不上男子,怎麼做都做不了,報復不了,就算真的拿刀在傅忱的身上紮兩刀,懷樂也不敢真的殺了他。
這個念頭跑了出來好多次,懷樂也隻敢想。
懷樂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她也有心平氣和跟傅忱說過,讓傅忱放他懷樂走。
傅忱掌著她的後腦勺,「樂兒,你忘了,我們是成了姻親的,我不能放你走。」
懷樂說。「可以結就可以散,好想那個平安穗,當初你接了,後來不也是丟掉了嗎。」
傅忱知道他理虧,他用別樣的撫慰道歉的方式,親在懷樂的嘴角,一下下的輕啄口勿著,取悅她。
「對不起,我當時氣瘋了。」
懷樂推他,「對不起有用嗎?」
「你要是真心實意和懷樂道歉,你就放懷樂走吧。」
傅忱低喃,「我不會放手。」
他拉著懷樂的手放到他的心口上,「樂兒要走,就殺了我。」
「我不會還手,也不會躲讓。」
瘋子,他就是算計著懷樂的心軟,懷樂氣著直捶著他肩膀,然而傅忱口勿得更深了。
所以,懷樂再也不要理他了,一直當他不存在。
今天傅忱給她夾的菜,她比平時嚼得都還要更細。
嚼著飯菜都走神了,想得多了,想到傅忱不知道什麼時候目光就打量到他的身上。
他在專心致誌地給懷樂剔除酸菜魚的魚刺。
特別認真。
他的手指骨比白玉筷子還有白玉碗更裡頭,好看,骨節分明。
懷樂知道他白,今天覺得他好像更白了,像是生病的白,不止白,更有瘦,下頜骨更流暢突出,他好像更瘦了。
他怎麼了?消瘦了?過得不好的樣子。
他不是應該高興嗎?他已經得償所願,殺掉了孩子,為什麼還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懷樂亂七八糟想著,等她回過神,傅忱已經把剔好的魚肉放到了她的碗裡。
伸手過來,他臉上忽兒展顏一笑。
傅忱笑起來特別的俊俏,他的眼睛深邃好看,一眼就能把人吸進去。
他這麼一笑,懷樂被吸引震住了,就沒有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小笨蛋,沾到飯了。」
那雙好看的手觸碰到了懷樂的嘴角,冰涼,和玉有著一樣的潤感。
傅忱把撚下來的飯粒吃到了嘴裡。
懷樂不自然地撇開了頭,小聲咕噥了兩句,憋在了嗓子眼裡,傅忱也沒有聽到她說的是什麼。
「實在吃不下就不吃了。」
傅忱自然看出來懷樂吃不下去了,她的最後一口嚼了好多下。
他把伸手到懷樂的唇邊。
「吐出來。」
吐在他的掌心,都是一些裹著唾液沫子的殘羹,這也太惡心了,懷樂反胃也吐不出去,最終還是咽下去。
外頭的宮人進來把吃剩的飯食撤走,傅忱接過宮侍的手親自給懷樂淨口擦嘴。
懷樂的胃裡有些撐,若是沒有懷身子,尚且可以叫太醫製一些消食的陳皮山楂丸子,能夠幫助懷樂消食。
山楂性寒,尚且還在頭三個月左右那麼幾天,要是吃了山楂。怕出問題,她最近心情鬱結,本就不利於養胎。
暗樁旁敲側擊問過傅忱為什麼不坦白,好想過了那個時機,傅忱也不知道從那裡跟她說起,他害怕懷樂生氣。
暗樁說不會,娘娘是心軟的人。
除了心軟,梁懷樂也是心狠的,傅忱說萬一呢,萬一梁懷樂覺得他是故意的。
總之就一直乾等著。
傅唯禹見到宮人端著盤碟出來,還以為懷樂吃過飯,想著等不了多久,懷樂要午憩了,皇兄也快出來了。
傅唯禹是望眼欲穿,傅忱果然很快出來了,傅唯禹立刻沖上去,連禮數都忘了,自然也沒有看到跟在傅忱後麵的懷樂。
「皇兄,十萬火急,梁懷惔要見您,他托我過來跟皇兄傳話,說皇兄一直事情,如今都可以知道了。」
「二、二哥哥?」
傅唯禹見到傅忱後頭的身影,「皇皇嫂?」
「您沒有在午睡嗎?」
這個時辰點,不是應該午睡了?
懷樂看向傅忱,傅忱睥了一眼傅唯禹,知道自己失言了,退到一邊,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懷樂看了傅唯禹,傅唯禹低著頭,悻然地閉上了眼,她是太著急了。
傅忱牽著懷樂的手出去,帶著她在昭陽殿的外殿逛了一圈,幫助她消食。
昭陽殿很大,差不多繞了小半圈差不多了,傅忱牽著她的手折返。
懷樂頓在原地,傅忱也停了下來,他蹲下給懷樂揉著腳踝,「是不是累了,我抱樂兒回去。」
懷樂直言不諱,「我想去看看二哥哥。」
傅忱早料到,他沒有說話,還在替她揉著腳踝。
懷樂又重復了一遍,」我想去看看二哥哥」
這是求人的事情,懷樂的態度軟了。
她又加了一句,「可以嗎?」
傅忱頓住良久,他站起來,已經比懷樂高了很多,懷樂堪堪到他的肩下去一點。
盯著懷樂的水眸,「可以。」
「午睡之後才去,好嗎?」
「好。」
傅忱點了頭,懷樂乖乖去午睡,一會要見二哥哥了,懷樂心裡有些期待,本以為難以入睡,可是傅忱守著。
懷樂閉上眼休憩沒有多久,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傅忱在香爐裡點了備好的安神的香料。
他出了殿門,傅唯禹請罪似的,討好跟他解釋。
」皇兄我也是著急,皇嫂沒有怎麼鬧吧」
剛剛兩人去散步,傅唯禹就一直在盯著,好在沒有發生爭執或者吵鬧,她真是在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傅忱看她一眼,「你什麼時候跟梁懷惔走得那麼近了?」
傅唯禹原本想扯些無關緊要的話搪塞過去,但傅忱火眼金睛,她整日王梁懷惔那邊跑,傅忱肯定早就知道了。
傅唯禹乾脆就直接承認了,「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你想招他做你的駙馬。」
傅唯禹臉色爆紅,卻也了當,她不避讓,「可以嗎?」
可以嗎。
傅忱剛剛就聽到了這句話。
兩個和他關係最親厚的女子,一個親妹妹,一個心愛的女子。
說著同樣的話,都是為了同一個男人。
傅忱不敢朝懷樂發難,傅唯禹他沒有收斂凶狠的神色。
傅唯禹嚇得縮著脖子,「」
傅忱摔袖冷冷哼一聲,走了。
暗樁下意識抬腳想要跟上,忽而想起來,他已經被傅忱撥到了懷樂的身邊,從此以後,懷樂才是他頭頂上的正牌主子,誰都不能越過懷樂吩咐他。
倒是傅唯禹忙不迭跟上。
傅忱並沒有直接去見梁懷惔,他先回了禦書房去批折子。
一個時辰之後才出來。
傅唯禹就在外麵蹲守,傅忱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她就一直跟著。
傅忱停在台階上,眺望著梁懷惔所在的官邸。
她吩咐一旁的傅唯禹,「你去酒窖裡頭拿兩壇最烈的酒。」
」皇兄拿酒做什麼啊?還要最烈的酒。」
傅忱似笑非笑看著她,傅唯禹立馬就閉上嘴巴,跑得很快,想以最快的速度取了酒回來。
可傅忱點了名,就要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藏在酒窖裡頭的最深處,要取還真不容易,傅唯禹叫了很多人搬走堆積在表麵的酒。
等搬出來了傅忱指名要的那兩壇酒,傅忱已經拿到了酒。
等她到了禦書房,房門緊閉著。
小黃門告訴她,「梁大人剛剛被傳召,這時候在裡頭跟陛下說話下棋。」
傅唯禹低聲問,「進去多久了?」
別是讓她錯過了,她又忍不住在心裡腹誹傅忱狡猾。
拿酒不過是借口,是為了支開她。
傅唯禹把手裡的酒壇遞給旁邊的小黃門,耳朵貼著門偷聽。
貼得特別近,一聲半響都沒有聽見。
禦書房內,傅忱和梁懷惔對弈分坐,中間擺了一盤棋局,棋局上頭的棋麵已經走了大半。
剩下的是一個死僵局。
梁懷惔手裡拿著黑子,遲遲沒有下到該去的位置,他把黑棋丟回棋簍裡。
「你全都知道了。」
梁懷惔沒有等到傅忱,直到受了傳召他才過來,他以為傅唯禹去傳信後,傅忱會很快趕過來,可是沒有。
他等了兩個時辰,沒有等到傅忱,隻等到傅忱身邊的小黃門。
請他過去禦書房。
梁懷惔冷笑,傅忱這點皇帝架子還真是擺起來了,不能來見他,必須要他去見。
梁懷惔過來了。
可是傅忱什麼都沒有說,隻讓他下棋,他不說,梁懷惔也沒有開口,兩人就在棋局上無聲對弈起來。
棋盤是男人無形廝殺的戰場。
傅忱最擅長甕中捉鱉,梁懷惔遭過他幾回算計,他特別小心地繞開了,沒想到傅忱把他所有的路數全都扌莫透了。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小步棋,實則每步棋都是密不可透的殺機。
全是挖好的坑,梁懷惔避大坑卻忘了傅忱一個埋起來的小坑,他從邊沿開始挖,挖得不深,挖成了一個圓圈,梁懷惔看似占據上風,實則被困在了裡麵,四麵楚歌,傅忱隻需要放一把火,一旦燃起來,他就逃不出去了。
要逃出去會很難,他隻能受到傅忱的桎梏。
這是甕中捉鱉的最高境界,請君入甕。
請君入甕,梁懷惔看著棋局思忖,他在尋找出路,不看他棋的走勢,隻看傅忱的走勢,從最開始傅忱的那步棋開始,到後來的每一步,看他放出去的餌,埋下去的棋子,梁懷惔越看越熟悉。
這、這是他最開始為了救阿囡時,入了軍營,在南梁的軍營當中是如何步步為營殺掉最開始的梁懷惔。
如何收買南梁的武將,如何在西律埋下誘餌,如何與玢王結盟,將西律做成一個四麵楚歌的局麵,最後西律為了保全大局,把傅忱推了出去。
都是他做過的事情,他要跟傅忱說的事情。
最關鍵的那個棋,就在傅忱的手裡捏著。
是他的餌,也是兩軍撕殺最關鍵的導火索,是懷樂。
挖到阿囡。
一切,他都知道了。
梁懷惔想要坦白的一切,他全都知道了。
他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