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1 / 2)
先前傅忱在汴梁為君,一舉出手廢除了大部分宣武帝為政時的世家子承父位的陋習,給不少寒門子弟爬上來的機會。
可有了機會還遠遠不夠,寒門子弟身家缺的缺得何止於一個機會呢。
且不說一路上汴梁打尖住店的盤纏,再有采買歷年相關的卷目書冊,以及各個書孰裡先生押題卷,做人情的,這些都是一筆不少而必須的出入。
饒是如此,也有很多的寒門子弟跟錢莊壓字據借銀子使,一來二去,效仿借的人太多了。
很快要想往錢莊借銀子使的門檻就高了,不僅需要借據擔保人,還需要有身家的借據擔保人。
鄒家就是魏晗窮途末路時找上去的眾多的寒門子弟之一。
鄒家主早年也是寒門混跡出身的,頗識得一些文章筆墨,隻可惜沒錢,不得不混跡商場。
幸好他在布莊這一塊還算是有眼力見,也是混的時機好,很快就發跡混出頭了,擠身布莊大流,占據龍頭。
外人都說鄒家主會賞識人,找他幫忙,可成。
鄒家主沒有見找上門來的寒門子弟,他幫忙也是投商資,日後要回報的,當然要看你值不值得投。
鄒家主讓汴梁最當紅的書孰先生,暗地裡出了一張類似於秋試差不多難度的題卷,讓這些上門要他幫忙的寒門子弟做答。
最後再由他和書孰先生過目。
除了幾位可投的寒門子弟,魏晗更是拔尖選出來的翹楚。
鄒家主沒有給他當借據擔保人,反而幫他當女婿培養,隻是沒有明說,但那層意思已經給到了魏晗。
魏晗性子淡泊,對於自己的姻親嫁娶,他沒有太多的感觸。
鄒家能看上他,不嫌棄他是他的榮幸,就說他就算高中,榜上有名,將來也未必能娶得鄒家小姐這樣的做妻子,他默認應了。
有了鄒家助力,魏晗如虎添翼,他很努力,鄒家主看他刻苦,也很滿意。
沒等魏晗高中,就讓鄒家小姐跟魏晗見麵。
對於家裡安排的姻親,鄒驪很不滿意,剛跟魏晗見麵時沒有給他好臉,並直言告訴魏晗,她一輩子都看不上魏晗,不會給魏晗當妻子,她已經有了想要許諾一生的人。
對此魏晗很無措,不知道說什麼。
畢竟在鄒家發起的這場關係裡,他並沒有做主的權利。
若是他和鄒驪的姻親泡湯了,他得到的書孰先生的指導,以及一切得到的殊榮,可能都會隨之泡湯。
麵對如此不待見他的鄒家小姐,沒等魏晗想出對策,鄒家小姐就先發了話。
她和心上人的事情還需要魏晗來打掩護,隻要魏晗乖乖聽話,她們可以各取所需,待到魏晗高中,她會親自跟跟鄒家主說,取消跟魏晗的姻親。
魏晗同意了。
自那以後,表麵上魏晗是跟鄒驪見麵,實則上,她從前門進後門溜。
再到魏晗高中新科進士,回去後給鄒家送了不少禮,後頭就一直在汴梁忙著,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再見到鄒驪了。
倒是收到過幾封鄒驪寄送過來的信箋,內容官方且場麵,怎麼看怎麼不情願,用腳趾頭想,魏晗都知道肯定是鄒家主或者鄒夫人讓她寫的。
眼下不知道鄒小姐能不能解除姻親,怕她那頭不成,魏晗就想借著和督司舍妹大人的親事,解除和鄒家的親事。
誰知道,就在他要和懷樂見麵的那日,鄒驪突然傳來了信,讓魏晗去見她,她有了身孕!嚇得魏晗急得六神無主,什麼都忘了。
他去見了,鄒驪不知怎麼的,反悔了,她要讓魏晗當大頭爹,娶她。
魏晗怎麼願意,他怕刺激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致很是激動的鄒驪,隻能先將她安撫下來。
魏晗那頭才應付好,才想起來這頭。
他叫人私下去查,才發現督司大人的妹妹,似乎也是有心上人的,看起來也是想找他當個由頭。
既然督司大人妹妹自己那頭應付得好,魏晗情願當個沒耳朵沒眼睛的掩護工具。
誰知道鄒驪死了。
魏晗可不敢再有什麼隱瞞了,一五一十交代個乾乾淨淨,前半段梁懷惔一點都不感興趣。
後半截聽到魏晗騰升起來的利用之心,以及她從來沒有和懷樂見過麵,真是把梁懷惔劈得外焦裡雷。
他大發雷霆,給魏晗治了一個欺上瞞下的罪名,直接扒官服,給關了起來,不準任何人探望,也不準好吃好喝伺候。
梁懷惔剛要著人去查,去查的人都沒有踏出刑房的門,梁懷惔就知道私下跟懷樂見麵的人是誰了。
傅忱,呼之欲出的答案。
除了他誰能有這麼通天將這件事情瞞得滴水不漏,再或者,誰能有這樣大的膽子,蒙騙到他的頭上。
況且,在懷樂身邊的狗腿子,不正是傅忱的心腹,和懷樂私會的這個人不是魏晗,他一定會過來通傳。
連他那邊都沒氣了,屁不吭一聲,不是傅忱那隻狗,還能有誰!
怒火簡直沖天。
手下人查到傅忱的位置,梁懷惔扯了鞭子就沖過來了。
他果然二次騙走了阿囡,她以前避傅忱如虎,如今呢,竟然幫他說話,還擋在他的前麵,攔人。
「你來真」
傅忱話音未落,梁懷惔的鞭子勢如破竹打了過來,要不是傅忱躲得快,一邊臉都要被他抽爛。
梁懷惔絲毫不講君臣關係,更別說什麼情麵,傅忱臉上還漾著淺笑,絲毫不見求饒。
鞭子帶起來的風把練場裡麵的東西全都給收拾了打得稀啪爛,懷樂抱著閒閒趕到時,聽著裡麵傳出來的霹靂聲,嚇得打冷顫。
哥哥發了好大的火。
有一些擱著兵器被打碎的架子屑,直接飛過練場的門牆,飛出去,懷樂看著從天而降嚇得都忘了躲,抱著懷裡的閒閒,還是暗樁飛撲下來,用後背擋住了木屑。
「主子小心。」
懷樂叫人砸了門終於出來了,見到他,急得慌忙,她記得暗樁的功夫也是不錯的,「你快進去阻止他們。」
暗樁跪下道不敢。
裡頭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這打了指不定就好了。
「你不去,你送我進去成嗎?」
暗樁還是搖頭,懷樂退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讓我看看裡頭的情況?」
這倒是能辦,暗樁給懷樂帶上了校場一旁的二院閣樓,那地方從上往下可以將校場的情景盡收眼底。
隻是這邊說話,校場裡麵的人聽不見。
鞭風淩厲,傅忱躲來躲去,也不敢真的躲太過,終歸是要挨抽的,他看著情況躲,讓梁懷惔鞭子尖兒帶了好幾下。
衣衫破損,還見了血。
懷樂急得跺腳,忍不住喊,「哥哥!」
哥哥說好了不殺他,這架勢,傅忱待會沒力氣躲,就會被他抽死了。
「哥哥!」
懷樂把閒閒遞給暗樁,撕扯著嗓子喊,「哥哥!你不要拿鞭子抽他了!」
「會把他打死的!」
梁懷惔聽到了懷樂的聲音,眼尾風掃到了她往下喊的身影,傅忱也往上看,他眉頭皺起。
閣樓很高,懷樂半邊身子都往下夠,看著長發垂落,衣帶飄飄,感覺她下一刻就要掉下去了。
傅忱的心頭一震,提到了嗓子眼,神都被勾走了大半,他叫她,「梁懷樂,危險!」
思緒都被閣樓上的女人分走了,哪裡還顧得躲。
梁懷惔咬牙用盡揮出最後兩鞭,一下打到了傅忱的手臂上,抽得他皮開肉綻。
另一下直接纏住了他的脖子。
再一拽,傅忱就被他抽倒了,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撞到了牆上,嘔出一口血。
「哥哥!」
梁懷惔也是氣。
懷樂在叫他,也不是擔心他,是在為傅忱求饒說話。
他一個虎撲上去提著傅忱的領子,把傅忱拽起來,捏緊拳頭往死裡揍他,傅忱兩手遮住臉。
「哥,別打臉。」
他不叫還好,梁懷惔呸,「誰是你哥!」
話是這麼說,一拳打下去挨近傅忱的臉,停住了,使勁往傅忱的身上狂揍,揍得他疼得眉頭緊鎖,直接蜷了起來。
下手真是不留情。
傅忱抬了一隻手,指著暗樁。
暗樁立馬懂了,上前讓懷樂回來,不讓她靠近閣樓那一截。
懷樂倒退,傅忱見她沒有掉下來的風險,挨揍都挨得特別的心安理得。
認命挨揍。
梁懷惔打累了,看到傅忱衣襟口後背上露出來的,先前替他扛火藥被砸出來的傷,他沾了血的拳頭砸在空中停了下來。
傅忱渾身都疼,居然還能在這個關頭咧嘴笑。
「消氣了?」
梁懷惔停下來的拳頭又下去了,徑直揍到了傅忱的嘴角那一塊,打得他立馬就嘗到腥甜,帶了一口血。
梁懷惔起身,站立。
他看向二院的閣樓,見到懷樂望著傅忱擔心的神色,對上他時淚眼朦朧的眼睛。
她眼裡是不是沒有他這個哥哥了?
梁懷惔寒著臉往外走。
懷樂匆匆跑下來,到校場時,他已經沒有了身影。
看著兩頭地方,傅忱傷得很重,懷樂最終進了校場把傅忱帶出來,請郎中。
看他血肉模糊地躺在榻上,仿佛又回到了兩人在偏殿的時候,懷樂見他流血,眼淚就忍不住失控,啪嗒啪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