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意山莊(1)(2 / 2)
「日頭熱辣,可消除傷口毒氣。」李舒一嘆,「那些惡徒竟在武器中淬毒,實在可恨。」
曲渺渺:「你不是被樹枝所傷麼?」
「……」李舒又是一聲輕咳,「我若不是先被武器重創,怎麼會墜崖?」
他早就看出這對兄妹毫無心機,他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李舒逐日懈怠,一個謊言東漏西補,漸漸臃腫:他幼年時人稱平瀾城仲永,不料十歲上下突遭橫禍,被仇家擄走;又因天資聰穎,與仇家獨子稱兄道弟,偷學一身本事;本事學成後,仇家眼紅嫉妒,竟暗下殺手,害他失去十幾年記憶與武功,又把他推入列星江;他落入列星江後竟有奇遇,不僅恢復了記憶,武學造詣更是連翻數倍;提刀去復仇,才知仇家竟破落四散,連他思念的小兄弟也不知生死;為了見昔日摯友,他四處接鏢送鏢,苦苦尋人……曲渺渺最喜歡聽他落進列星江之後的事情,閒時就搖著他的手讓他再說一遍。
躺在搖椅上看青山白雲,李舒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浩意山莊不大,莊子裡外隻有兄妹二人。據說還有個二師兄和師姐出門辦事,還得半個月才回。
半個月,足夠李舒恢復殺人的力氣了。
這地方叫浩意山莊,李舒從未聽過如此幫派,想來是籍籍無名的小門派,攏共也就四個人,又窮又破。隻要在另外兩個人回來之前解決曲洱和曲渺渺,李舒的行蹤就不會暴露。
仇家現在一定四處搜尋,李舒明白,若不是曲氏兄妹把他撿走,他早就被人逮住了。但苦煉門宗旨是「記仇不記恩」,浩意山莊始終不是他李舒應該呆的地兒,必須盡快找到苦煉門門人,離開大瑀。
正思索著,曲渺渺坐到他身邊:「李大哥。」
李舒和顏悅色:「曲妹妹。」
曲渺渺翻開一個小冊:「你在咱們浩意山莊一共住了十六日,今天是第十七日。按一日半兩銀子算,外加治傷的藥,你現在欠我們八兩銀子。」
李舒月匈前的傷瞬間痛得厲害。他不禁坐起:「什麼?」
曲渺渺用賬本細細解釋:吃的什麼藥,敷的什麼藥;新袍子一件,新褲子兩條;青菜肉飯,清水甜漿……「你故事說得好聽,哥哥說了,少收一些,浩意山莊跟你交個朋友。」
李舒氣得頭暈:「你們……好卑鄙!好卑鄙!!!」
身為苦煉門門主,許久不來一趟中原,竟然連番被占便宜,李舒氣得徹夜失眠。
晨起看見曲渺渺在院中灑掃,他悄悄接近,才剛恢復稍許的內力聚於掌中,就要朝曲渺渺背上打去。曲渺渺渾然不覺,哼著一支小曲。她還不到李舒肩膀高,頭頂兩個發髻用褪色的湖藍色綢帶係著,綢帶末端兩隻青翠的刺繡蝴蝶,是前幾日曲洱給她縫上的,正好掩蓋綢帶上被柴火燙穿的小洞。
李舒當時看他用針,嘲諷道:「你武藝不行,繡花倒挺好。」
不料曲洱絲毫不生氣,反倒雙目發亮:「是吧!我也覺得我繡花好!」
蝴蝶在少女頭發上翻飛。手掌落下,在曲渺渺頭發上撫了撫。曲渺渺回頭:「怎麼了?」
李舒:「帶我去找要殺了我配陰婚的人。如此惡毒,得給個教訓。」
曲渺渺擔心地打量他:「你現在能打嗎?我功夫不行。」
李舒:「江湖人講究睚眥必報,我咽不下這口氣。」
曲渺渺皺眉思索:「我們……好像不講這個。」
李舒換了個說法:「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曲渺渺連連點頭:「對!」
李舒笑笑,心中暗唾:虛偽。
曲渺渺牽出浩意山莊僅剩的一匹馬,讓李舒坐在上麵。兩人一馬慢吞吞往山下去。李舒回頭張望,浩意山莊坐落在四郎峰的山月要,高處雲霧繚繞,山腳人聲稠密。
四郎峰是江州城城郊有名的山峰,一座主峰三座側峰,遠遠望去如四條頎長身影。山腳一座四郎鎮,不少新興的武林幫派在這裡占地為營,到處是招徠門徒的呼喚。有雜耍的,說明門派功夫了得;有嘌唱的,說明門派嘴皮子了得;有用漂亮男女徒弟當門麵的,大概……說明門派兼做月老生意。
李舒又聽又看,津津有味,還不忘埋怨曲渺渺:「怎麼不早帶我出來玩兒?」
長路盡頭水泄不通,隱隱聽見有人議論一個李舒現在最不想聽到的門派。
他攛掇曲渺渺去打聽消息。曲渺渺擠進人群,半晌才鑽出來:「明夜堂貼了許多追緝令,在找一個仇家。」
李舒強作鎮定:「什麼仇家?」
曲渺渺舉起一張墨汁淋漓的紙:「苦煉門門主。」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了,謝謝大家!
慣例小劇場:
李舒不想給錢。
曲渺渺:正道人士,哪有欠賬不還的?
李舒恨得牙痛,掏錢又肉痛:我是正道,我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