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四郎峰(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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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蓮樓見了他,同樣有新仇舊恨,當下並不留手,招招猛攻。

兩人對了數十招,各自都暗暗驚疑:嶽蓮樓沒料到這個當日不敵章漠和阮不奇合力攻擊的門主,受傷這麼久,功力竟然又有精進;李舒則詫異自己體內「明王鏡」前所未有的澎湃流轉,力量源源不斷。

離塵網是商歌的武器,李舒能用,但絕非擅長。但如今離塵網在他手裡,纏繞、切割,就有如他本身持有的武器一樣。同時焦慮和不安讓李舒心緒不定,見到嶽蓮樓又愈發憤怒,「明王鏡」威力更是大增。

「好家夥!」嶽蓮樓與他正麵對了一招,鷂子翻身落地,「你究竟有了什麼奇遇!」話音未停,袖中射出兩枚暗器。

李舒奪過一枚,用離塵網纏住一枚,匆匆一看:是手指粗細、形似小魚的銳利飛刀。

「小魚飛刀?」李舒笑了一聲,「你也用這東西?」

「好友所留,當然不能不用。」嶽蓮樓已經欺身靠近,雙手劍揮舞如遮天之網。

李舒手上除了離塵網,完全沒有可以招架的武器。他撿起兩枚小魚飛刀悄悄夾在指間,裝作踉蹌跌倒。

嶽蓮樓的劍幾乎貼著他耳朵劃過。他手中尖刀亮出,直刺嶽蓮樓月匈口。

兩人均是高手,火速變招格擋,一招變二,二招變三。相碰不過一瞬,金屬碰擊之聲竟密集如雷。

雨勢更大了。

倆人各自分開。這一次近身搏鬥,各有損傷。大雨從李舒麵上、嶽蓮樓胳膊上淋下淡淡血水。

牽掛著不知在哪裡的曲渺渺,又怕其他人尋找鶴長老的時候送命,李舒心急如焚。但嶽蓮樓太難對付,他完全無法脫身。

「我見過你,對不對?」嶽蓮樓忽然說,「不是你上門找茬的那一次,是更久、更久之前。」

李舒握緊了手裡的兩柄小小飛刀。

「你記得?!」他聲音顫抖生變,「第一次見麵你認不出來,我以為你忘了。」

嶽蓮樓微微皺起眉頭。他今日並不作平時的嫵媚打扮,一身利落的粗布衣裳,儼然是江湖上最常見的浪盪俠客。但頸上一圈金環十分醒目,他忍不住抬手扌莫了扌莫那金環,問:「你是那個……狗嗎?」

李舒瞬間失去了冷靜,飛身襲向嶽蓮樓:「閉嘴!!!」

大瑀之南,有國赤燕。

赤燕有煉藥人,擅長煉藥、煉蠱,用它們來馴象、馴人。

那被鶴長老屠了滿門的江州大善人,年輕時便專門乾拍花子的活計:從大瑀拐走小孩兒,賣往北邊當奴隸、南邊作藥奴。煉藥人喜歡用身體強健的成年人,或尚未吃飽人間五穀的稚子當藥奴,試驗藥物和蠱的效用。

太過強烈的痛苦會讓孩子忘記自己成為藥奴之前的事情。他們的記憶往往從某種可怕的疼痛開始,隨後是在藥穀的牢籠裡翻滾、求饒、掙紮。痛會消失,煉藥人會給他們消除疼痛的藥,隨即是下一輪更劇烈的痛。

李舒也一樣記不得自己的過去,隻會歪歪扭扭地寫自己的名字:李舒。

他所有記憶好像都被塗抹了,人生的第一種感受便是腹部絞痛。

牢籠裡關著十幾個小孩,有的已經斷氣,有的幸運一些,就像他一樣,還留著半口氣等煉藥人續命。

那牢籠中有個小孩,比尋常人更頑劣、更難以管理。他隻要尋找到機會就想方設法逃出牢籠,又因為太過活潑強壯,煉藥人反而不舍得取他的命。

有一次,那小孩在牢籠門邊撿到風吹斷的一截樹枝。他偷偷藏起樹枝,在石頭上削尖了,竟趁煉藥人不備,挖鬆了紮在泥地裡的牢門,帶著其他小孩逃出來。

然而很快就被擒住。煉藥人追問是誰乾的,所有小孩都不說,隻有李舒舉起了手指。

當時一條紫紅色的肥大肉蟲正懸在他嘴邊。他聽不懂煉藥人說的話,但懂得那威脅:如果不說,這蟲子將鑽進他腹中,讓他腸穿肚爛。

「是他!是他!!!」李舒嚇得大哭,筆直指向那小孩,「是他乾的!」

李舒從此成了看管那十幾個小孩的人。

而一個生有倒刺的鐵環扣在了帶眾人逃獄的小孩頸上。

他起身、走動,隻要頸脖和肩背有所活動,鐵環上的倒刺立刻紮進脖子裡。

他頸上總是流血,那傷口不斷潰爛、發臭,在赤燕酷熱難當的天氣裡,從來沒有愈合過。

所有孩子都知道,他要死了。

李舒害怕又心虛,他端來煉藥人給的稀粥,灌進那孩子嘴巴裡。那孩子忽然抓住他的手,雙目亮得可怕:「你簡直是一條狗!」

孩子們都喊李舒為「狗」。李舒無法跟他們說明,那條肉蟲爬在皮膚上、要鑽進自己嘴巴裡,是怎樣恐怖的感受。

牢籠裡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死了,李舒和那孩子吃藥太多,昏昏沉沉,連剩下人數還有多少也數不清楚。

他聞見了藥穀裡的煙火。有人在焚燒藥穀。

大概是煉藥人放棄了這個藥穀,活的死的,孩子們全扔進了亂葬崗。唯有李舒,有人扌莫他和那頸上扣環的孩子,手臂、脊背、膝蓋,像在稱量什麼。

那人最後隻帶走了李舒。

「我也記得你。」離塵網幾次差點纏在嶽蓮樓頸上,都被他輕巧躲開,李舒邊打邊說,「第一次見你,我就認出來了。」

「在江州?」嶽蓮樓看出他氣息不穩,輕笑著問。

「不,在北戎回心院。」李舒冷笑,「你那時候在北戎不知找什麼人,天天扮作個女人在回心院裡跳舞,打探消息。」

嶽蓮樓起身後躍,雙手劍擦出一串火花:「原來如此。你喜歡我,所以才扮作我去殺人,好讓我天涯海角地追尋你。真是壞心腸啊,英則。」

「隻是因為你乃整個明夜堂,甚至整個大瑀江湖——」李舒氣得青筋直爆,一抖離塵網,絲線纏上嶽蓮樓手腕,狠狠一勒,「最惡心又最醒目之人!」

嶽蓮樓甩了甩劍,混著泥漿的水珠濺上李舒的臉。李舒連忙揮手躲避,嶽蓮樓再度巧妙脫身。

「原來如此,好門主,原來你是嫉妒我。」嶽蓮樓笑得清脆,下意識扌莫了扌莫頸上金環。

那道深入血肉的傷疤在他頸上形成一道刺目的痕跡,仿佛繩索繞頸而生。因為當時不斷潰爛又不斷重生血肉,變得醜陋不堪。他自認身上一切都完美漂亮,唯有這傷疤駭人,因而一直不肯示人。

是後來有人送了他這個玩意兒,於是那傷疤被掩飾在別扭又溫柔的愛裡,他從此隻愛穿露出頸脖和月匈口的衣裳,恨不得把這金環時時刻刻展示人前。

但認出李舒的時候,他仍有一點點的痛。

「其實你也過得不錯。」嶽蓮樓說。

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李舒咬牙:「……不是誰都像你那麼幸運!」

離塵網傾注「明王鏡」內勁,李舒忽然鬆開左手。繃緊的絲線失去左手的力量,瞬間彈向嶽蓮樓雙目。嶽蓮樓沒料到他竟然出此惡招,絲線如薄刃,在他鼻尖一劃。

嶽蓮樓火速撤身,李舒緊追不舍。雙手劍合二為一,主動纏上離塵網。李舒手心忽然一燙:一種古怪的、火一般熾熱的內勁通過與雙手劍糾纏的離塵網,傳入他手心。

他手指一鬆,離塵網竟被切斷了。

李舒心頭暗驚,幾下後躍拉開與嶽蓮樓的距離。

嶽蓮樓並未立刻追打,而是甩開了劍上纏的東西。

「……我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羨慕我。」嶽蓮樓看著李舒,「你我同樣是孤兒,同樣在赤燕吃足苦頭,甚至我比你受的折磨更多更多……你,你居然認為,我是幸運的?」

李舒麵頰一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你離開赤燕之後發生了什麼?」嶽蓮樓輕聲問,「為什麼你會成為苦煉門的門主?」

他沒有再繼續攻擊,李舒卻因為他的憐憫而羞怒得無法自持。

世上沒有人比他李舒更可憐更可悲了。他竟然羨慕嶽蓮樓!

如野豹般,他赤手空拳,亮起雙爪襲向嶽蓮樓。

「李舒!」嶽蓮樓卻隻是躲,「你沒有武器,我勝之不武!」

在嶽蓮樓認出李舒、開始纏鬥的時候,欒秋正好回到浩意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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