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千江(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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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彈子橫空射來,擊中李舒的「星流」。

李舒卻並未停手。哪怕千江手指已經插入他手腕皮膚,他也絲毫不退--直到星一夕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了。」星一夕提醒,「別忘了,我們還有要問他的事情。」

李舒雙目赤紅,「明王鏡」內勁勃發。他在大瑀的時候吃過欒秋的一掌,之後欒秋又為了救他,渡過內力。兩種相融的內勁在他體內融合、生變,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突破第七重與第八重,如今足以與千江一戰。他可以在這裡殺了千江,扇子已經刺破千江鼻子,隻要紮入他頭顱,隻要搗碎頭骨之中的——

「英則!」星一夕抓住他手腕大喝。

李舒狠狠拔出星流,汙血濺了他和星一夕一身。

千江也算頑強,腦袋幾乎一分為二,仍死死摳住李舒手腕,尖銳指尖抓得李舒手腕血肉模糊,口中念念有詞:「你竟與大瑀賊子……好啊,去啊,去苦煉門……你們一定要去苦煉門!」他突然大喊,「去見你的義父!帶他去見你的義父!」

他說罷狂笑,口中湧出血沫。

星一夕點了他的穴,令他流血漸止。李舒這才覺得眼前的場景惡心,他不願再看:「你來問吧。」

「英則……」

李舒收起星流,頭也不回,直奔倒在門邊的欒秋而去。

欒秋撞在門上,發出巨響,歐陽九在門外死死抵著,聽到這響聲實在不安。等千江嘶吼的聲音傳來,他才急忙開門,拉起欒秋。

欒秋體溫漸漸升高,卻又渾身冷汗,正在顫抖。

李舒一握住他的手,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千江那一掌並不是單純地想擊退欒秋,欒秋體內,「明王鏡」內勁正在橫沖直撞。

身後,黑塔裡其他人已經聚攏到千江和星一夕身邊。白歡喜、商歌全都麵色凝重,虎釤往千江口中灌了濃綠色的藥漿,令他麻痹、痛感減少,方便訊問。

不便旁聽的陳霜來到歐陽九身邊,察看欒秋情況。

李舒聽見星一夕開口:「我聞長老的事情。」

苦煉門十長老之中,除了李舒這幾個年輕的,其餘五位都是年長者:椿長老、滿長老商祈月、稚鬼、千江,還有一個異常神秘的「不聞長老」。李舒他們從未見過「不聞」,也幾乎沒聽過任何人提起,隻曉得此人名號,對此人卻一無所知。

殺死千江和稚鬼之後,苦煉門其餘長老便再無威脅。李舒認為,椿長老和商祈月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唯有這位神秘的「不聞」,是個未知數。

年輕一輩不曉得「不聞」,但千江一定知道。

既然星一夕開始問,李舒便不再理會身後的事情。他抱起欒秋,躍出黑塔,落在溪邊。

溪水冰涼,欒秋月匈口又痛,口舌乾燥,卻無法自行飲用。

李舒便含在自己口裡,餵欒秋喝下去。

欒秋丹田如同刀割,蜷作一團。千江的「明王鏡」已入第八重,欒秋的「神光訣」同樣也是第八重。按李舒與欒秋此前推測,層次相近,應當很快就能融合。但欒秋看起來並不適應這種難耐的痛苦,他緊緊扣著李舒手指,說不出話,隻是看李舒。

李舒也根本不知道他看自己能有什麼用處,自己又不是靈丹妙藥,看了就能消除痛苦。

「……」他心中對欒秋所說的話仍有怨氣,但見欒秋這個樣子,仍覺得心痛,他把欒秋抱進懷裡,低聲道,「我們就要贏了,再忍一忍。」

欒秋在痛苦中也不免對他的話感到茫然。

他不知道李舒說的「贏」是指什麼。曲天陽不是曲青君殺的,就應該是椿長老殺的。李舒隻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但他蹭了蹭李舒的麵頰,沒有說一句話。

「明王鏡」和「神光訣」雖有同源的可能,但比「神光訣」霸道許多。它調動起經脈肺腑所有力量,用痛苦和折磨來飼育內勁。

人的身體有保護自己的本能,當身體不斷承受幾乎超出限度的痛苦,那對痛苦的忍耐力也會漸漸增強。

「明王鏡」利用的正是這一點:四肢百骸的力量匯集於丹田,令丹田充盈至滿,近乎爆裂,這是一種痛;失去力量的四肢百骸為了自保,生出新的力量,這是第二種痛;丹田之中「明王鏡」仍未徹底融入體內,仍在不斷吸收力量,於是這兩種痛不停地循環,成為第三種痛。

李舒與欒秋手心相碰,他的內勁也緩緩流入,與千江試圖侵略、擾亂一切的意圖不同,他在引導。

混亂不堪的「明王鏡」成為了溪流,逐漸歸入欒秋丹田。它與「神光訣」對抗、爭鬥,最後被神光訣吞沒,徹底成為隻屬於欒秋的力量。

丹田仍有隱痛,欒秋渾身衣裳濕透,手指輕輕地無自覺地抽動。

他的呼吸時快時慢,整個人如沐浴在冷汗之中,當太過強烈的痛潮水般退去,他像被日光暴曬,連皮膚都有針刺之感。

李舒很理解他的一切感受。他把欒秋放在溪邊草地上,用溪水打濕自己衣袖,為欒秋擦去臉上汗水。欒秋黑發被汗水浸透,目光疲憊,眼珠緩緩轉動,注視李舒。

李舒正要再去接水,欒秋忽然抓住他的手。

「你現在別動,調息好了再……」

一句話沒說完,欒秋把他拉到自己身上,緊緊抱住了。

李舒不敢大力掙紮。欒秋力氣還未徹底恢復,連擁抱他的手臂也有虛軟之感,他趴在欒秋懷中,半晌才說:「行了,放開我。」

「原來是這樣。」欒秋聲音不僅嘶啞,而且沒有力量,像一個虛弱的病人,但他仍強撐著,把想說的話說完,「原來你受的苦是這樣的。」

李舒扭頭,隻看到欒秋汗津津的臉。溪邊礦石散著微光,白歡喜在這邊插的兩盞鮫油燈持續亮著。欒秋鼻尖水珠閃閃發光,他那過分端正以至於不近人情的英俊,因虛弱和疲憊,變作能觸碰的溫柔。

李舒抬手去扌莫他的臉,有點兒想哭。這念頭才起來,他眼淚便從眼角滾進草裡。

「什麼廢話……」李舒邊說邊笑,欒秋仍抱著他,湊近了口勿去他的眼淚。

「好痛。」欒秋小聲說,學的是李舒平時耍賴的語氣,「痛死了。」

商歌說,她把李舒小時候的事兒全都告訴了欒秋。

可具體是多少?李舒懷疑過:他又能理解多少?那都是扌莫不著看不見的往事,經他人之口講述,痛楚層層削弱,到欒秋心裡,就像裝不住水的簸箕,剩的隻是籠統的同情和憐憫而已。

李舒一直是這樣想的。他懷疑欒秋,又渴望欒秋,兩根繩係在他心裡左右拉扯,勒出誰也看不到的血痕。

他甚至想好了以後怎麼解釋自己和欒秋的分離:反正總是要分離的,不是今日,就是之後的某日。分離的原因必定是因為自己厭倦,因為欒秋不能懂得自己經歷過的一切。

他把自己與欒秋的過往放在秤上稱量,分不清誰的更沉重一些,隻好找一些欒秋無法彌補的事兒,添在欒秋頭上,好讓自己釋懷。

但現在李舒全忘了。

欒秋一時也說不出更好聽的話,隻是湊在他耳邊哼哼:痛,這裡痛,那裡痛,原來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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