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君(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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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一夕的世界十分狹小。

失去雙眼後,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喪失了活下去的意誌。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看不到,或許日子還沒有那麼艱難,可他曾看見過蒼穹與山川,看過金羌土地上貧瘠但鮮明的四季,還有夥伴們的模樣。

曾擁有過卻又驟然失去,星一夕內心的恐懼和絕望無法對任何人表達。即便是李舒,也沒法完完全全地懂得他。

夥伴的安慰變得輕飄飄、毫無力度。他那時候年紀又太小,實在找不到自戕的好方法,無論走去哪兒,隻要他試圖離開夥伴們的身邊,就會有李舒商歌緊緊跟著。夥伴的手非常溫暖,但太過溫暖了,反而令星一夕愈發感到自己是世上如此飄零無依的人。他思念爹娘,思念頭腦裡漸漸模糊的往日時光。周圍的一切都在黑暗中變得令人害怕,他自己同樣也令人害怕——苦煉門裡其他小孩會在李舒、商歌等人不在的時候嘲笑他、追打他。

無法忍受這些言語和笑聲,星一夕試圖反擊。他在烈日下跌跌撞撞走出宿居的山洞,午後的日光曬得他頭臉俱熱,他抓起石子,麵對陽光抬起頭,試圖傾聽和尋找笑聲的源頭。

他聽到的是驚恐的尖叫與紛亂的奔跑聲。小孩兒們連滾帶爬,呼喊著「妖怪」之類的詞語從星一夕身邊逃離。他站在陽光裡,丟了石子,顫抖雙手去碰觸空空的眼窩。

蒙眼的潔白布條成為星一夕皮膚的一部分。

沒有人再嘲笑他了。他們恐懼星一夕,就像對完成「血中去,血中回」的任務的李舒,帶著微小的恐懼與敬畏。

在這種疏離中,星一夕卻奇特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敢於牽他手的人不多,連白歡喜一開始也十分畏懼,始終不怕他的,隻有李舒、商歌和紹布。

李舒是心懷愧疚,一直認為如果不是自己,樂契就無法找到星一夕,更無法傷害星一夕。

商歌師從母親學醫學武,她並不害怕星一夕猙獰的、空空的眼窩,甚至說過,星一夕臉上那被樂契塗成金色的縱橫傷疤,讓他看起來像傳說中無目卻心如澄明之鏡的神仙。

至於紹布,他什麼都不懂,自然也什麼都不怕。他聽過星一夕在深夜裡壓低聲音的哭泣聲,那聲音會讓他想起自己消失了的妹妹。他會躺在星一夕身邊,像對待妹妹一樣,溫柔地輕拍星一夕的肩膀。

星一夕在夥伴的陪伴和旁人的恐懼中漸漸長大。他年歲越增長,就越是迷茫:與李舒遊歷天下的願望已經不可能實現,他漫長無味的一生,要用什麼填補呢?

椿長老會教李舒讀書識字,金羌、大瑀和北戎的文字,李舒學得很雜。

他學會了,便回來教星一夕,有時候也會帶著星一夕去聽課。

識得「一」「人」「不」「天」這些基礎漢字的那天,星一夕心中產生了無聲但足以令他靈魂震動的驚愕。

他循著自己的記憶,把在門主居所的囚室裡扌莫到的那行字,笨拙地刻在石板上,讓李舒識別。李舒不懂「擒」字,拿去給椿長老看,椿長老一看那石板便笑了,命人把星一夕找來。

那是星一夕第一次完整地聽到那句話:不聞仙人意,一笑擒天星。

他甚至懷疑那是椿長老刻下的,畢竟椿長老念誦這兩句的時候,語氣充滿了懷念與惋惜。他說這兩句詩,來自苦煉門一位從不露麵的神秘長老:不聞。

星一夕喃喃地重復,不敢確信似的:「這裡麵有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椿長老起的,三個漢文,不似紹布一般隻是金羌讀音。聽到星一夕這句話,椿長老十分驚奇地笑了:「自然不是!你是什麼東西,她怎麼會寫你的名字。」

椿長老顯而易見的不悅。李舒謹慎地拉了拉星一夕的衣袖,讓他停口。但星一夕對這異鄉的文字、異鄉的詩句和寫下詩句的「不聞」產生好奇,固執地追問下去:「那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飛星一夕,轉瞬即逝。你不值一提。」椿長老冷冷回答,「寫下這些東西的人,與我一樣,是苦煉門的繼承人。她心有無窮遠誌,哪裡是你這種東西能比的?」

那一晚星一夕無法入眠。他走在靜謐的九雀裂穀裡,與同樣年幼的十二劍們打招呼,最後爬上高台,抬頭仰望。

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滿天星鬥,全都落在他懷裡。

「從此我一直那位『不聞』長老是什麼人。怎麼會有人想要去捉天上的星星?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星一夕說,「可是你們也扌莫到了,那十個字刻下的時候堅決冷靜,沒有絲毫猶豫。」

李舒懂了:「你憧憬她?」

星一夕被這個詞嚇了一跳:「不不,我……我哪裡有資格?」

地麵的轟然巨響讓位於下方的囚室崩塌了。李舒和欒秋牽著星一夕跑出來,發現通道被落石填塞,已經無法通過。

三人被困在這個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已經有一盞茶功夫。

三人輪換著扒拉石頭,試圖打開一條道路,現在是欒秋在忙活,李舒與星一夕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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