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天邊黑雲滾滾，半空龍嘯如雷，背後是龍戰於野。龍息卷起的熱浪排山倒海般湧來，我身上的衣衫幾乎都被汗濕了，拽人的力道也有些力不從心，鬆懈下來。
托莉娜順勢直起身，白皙如玉的臉映著湖麵龍焰的紅光，她從容地撥了下頰邊淩亂的發絲，望向兩獸交戰的方向：「帶遠點。」
聲音不大，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漫不經心，似乎隻是不經意間睨了一眼家中正在玩鬧的小貓小狗，囑咐它們差不多行了。
那邊，紅狼得到命令，身形一動，如同一道迅捷無論的電光，剎那間竄離湖中心幾丈遠！亞基爾隨之騰空而起，緊隨其後，口中吐出數條蜿蜒燃燒的龍息，紅狼敏捷地在火蛇間穿梭閃躲，像是遛狗一樣溜著飛龍，繞著龍目顧及不到的死角急速奔跑，頭頂的虛空一輪接一輪地憑空射出三道藍色魔法輝劍！
空中吐息的亞基爾簡直就是一隻吸引追擊炮的活靶子，飛劍在擊中龍首後瞬間化為碎片潰散！看似無效攻擊，實則殺傷力巨大，黑龍怒吼著被迫落回地麵，落地的瞬間，紅狼立刻掉頭轉向，幾個突進閃現，踏著龍翼沖上龍脊！嘴裡祭出一柄長長的裹著烈焰氣浪的紅色利刃，在龍身上肆無忌憚地削皮切肉！
整片亞基爾湖的上空都響徹著龍鱗被刮下的刺耳摩擦聲，夾雜著飛龍一波又一波痛苦的咆哮，回盪不息。
托莉娜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場毫無懸念的打鬥接近尾聲，溫和的聲音隨意叮囑了一句：「別打死了。」
接著垂眸，向我伸出一隻手：「好了阿冷，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快起來，」唇邊笑意若有若無，低低的聲音仿佛蘊含著魔力：「我可是隻有你了啊。」
一句話，瞬間將尚未從紅狼把飛龍壓著打的震驚中回神的我拉了回來。
我眨了眨眼睛，望著那道蒼白削尖的，弧度優美的下巴，按捺著心裡那股說不清的高興：「你從哪找來的紅狼？」
紅狼在這個世界裡算得上是傳說級別的稀有野獸了！懂魔法，通人性，十分罕見。掰著手指細數一番，我在遊戲裡見過的也不過僅僅三隻而已。一隻有主，被養在雷亞盧卡利亞魔法學院，一隻在希芙拉河祖靈森林，一隻在月光祭壇西南方卡利亞城寨後方的墓地……
聽說還有第四隻紅狼在雪山區域出現，行蹤詭秘，看又看不見，打又打不著，讓眾褪色者前輩忍無可忍卻又無可奈何，造成死傷無數，隻有在心中默默祈禱千萬不要碰上。然而，雪山那個鬼地方天氣惡劣，常年暴風雪彌漫，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讓人根本不想花時間去探索，反正我在雪山的時候隻顧騎著靈馬趕路，從沒見到過。
「從很遠的地方尋來的，」托莉娜眨眨眼：「它太調皮了，哄它出來花了我不少時間呢，怎麼樣，比飛龍要好吧？」
我嘴角控製不住地瘋狂上揚，卻依然板著臉：「好又怎麼樣，又不是我的。」
托莉娜奇怪道：「誰說不是你的，我把它送你了。」
我瞪大眼睛，一時竟忘記了該如何發出聲音。
怔忡間，有股暖烘烘的氣息緩緩靠近，一顆碩大的毛絨絨的狼腦袋突然從我身後蹭了過來。
是那隻紅狼，除了身上的毛有些亂糟糟的，幾乎毫發無損，它站在我身邊，頭伸過來，濕漉漉的鼻子親昵地在我身上嗅了嗅，然後走到托莉娜身邊，安靜乖巧地臥了下去。
托莉娜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抬起，輕輕撫了下紅狼的頭，歪著頭瞧我：「還不起來？再不起來，我可要生氣了。」
我原本還在盯著那隻伸在麵前的手發呆，一聽這句話鼻子突然就酸了。
穿來這麼多天，身邊的人接二連三的離去，我從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難過的，隻有在托莉娜將我扔下離開的這十幾天裡，我才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難以名狀的、仿佛知道被這個世界上或許是唯一不嫌棄我沒用的那個人拋棄了的孤獨和惶恐。
心中那股說不清的害怕情緒再次湧了上來，我握住托莉娜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別生氣……」
她愣住。
我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你不能生氣……我等了你那麼多天……十五天……我等了你整整十五天，我都沒有生氣，你也不準生我的氣……」
我又是控訴又是發泄地哽咽，托莉娜微微發愣，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手伸過來想扌莫我的腦袋，又不知為何收了回去，愣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嗯……十五天這麼久嗎。」
被她這麼一說，我才突然驚覺……十五天，半個月，兩星期，好像確實不怎麼久，況且托莉娜是去千裡迢迢給我找狼誒！
我噎了下，紅著眼睛瞪她：「……不久嗎？！」
她立刻遷就地改口：「久，太久了，我怎麼能離開這麼久啊，」說著佯作責怪地對旁邊老老實實臥著的紅狼道：「都怪你，害我們阿冷擔心了。」
紅狼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毛絨絨的大腦袋很是沮喪地垂了下去，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拽了拽托莉娜的手：「……算、算啦！其實也沒等多久……」
托莉娜好笑地瞧我：「還不快起來，湖水涼呢，你不是在生病嗎。」
我眼巴巴地望著她：「我起不來，我發燒了呀，沒有力氣……」
她愣了下，仿佛才意識到這是我一直沒有動的原因一樣，沒說什麼，俯身在我臂彎下輕輕一抄，將我抱了起來。
我整個人都傻了，下意識地勾住她纖細雪白的脖頸，盯著那副精致漂亮的鎖骨發呆。
視線一轉，我被放在了紅狼寬闊溫暖的脊背上，托莉娜跟著躍上狼背，低聲道：「走吧。」
紅狼抖抖耳朵，一躍而起。
四周景物隨著紅狼飛速的奔跑急急後退，耳畔風聲獵獵，我突然大聲道：「托莉娜！」
她低頭，下巴輕輕擦過我的發頂：「嗯？」
「我不會魔法不會禱告，力氣又小，拿不動刀劍舉不起盾牌，除了跑得快什麼都不會！是所有褪色者裡最沒用的一個，連賜福的恩賜也沒有！」
頭頂上響起托莉娜悶悶的低笑：「嗯，我知道啊。」
「可是！如果指引褪色者成王是你的願望……如果是你，我願意試一試！」
風似乎蓋過了我的話，好半天，背後都沒有再響起托莉娜的聲音。
我也不管她聽沒聽到，自顧自地大聲發表講話：「先說好，我可是看在女巫是我家托莉娜的份上才決定試一試的！我說試一試那就一定是試一試，你可不要指望我會拳打噩兆王腳踢拉達岡什麼的，我最多最多不會學葛瑞克去做那種打了敗仗還跪在地上親口勿敵人的腳這種糗事給你丟臉，其他時候我直接擬態麵紗往臉上一罩，有多危險就跑多遠……你笑什麼？」
托莉娜輕咳了下：「誰說我笑了，我沒笑。」
難道是風聲太大我聽錯了？
我不疑有她，繼續大聲道：「我隻是不忍心讓你的願望還沒開始就被我扼殺在搖籃裡，所以決定陪你一起旅行而已，你就一路看看我和其他褪色者之間的差距開開眼界就行，就當我免費請你看菜雞歷險記了，收集法環碎片什麼的你就別想了！被無上意誌分配了我這麼個沒用的褪色者，你可真倒黴。」
托莉娜輕輕地扌莫了扌莫我的頭，沒有說話。
我拉下那隻正要從我頭上收回去的手，語氣帶了幾分傷感：「托莉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