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小騙子(1 / 2)
當夜, 鴻安的援軍趕來時,城外的殘軍已經潰散開來,敗退了大半, 不成氣候了。
有許多人看到那一箭從鍾樓上射出,如星星下墜一般落在城外,議論紛紛, 大多數都說是神跡,是有神仙庇佑。
第二日的報紙上登載了政府回應,告訴桐城百姓要相信科學, 光箭不過是新式武器,還在開發當中,隻在緊急時刻啟用。
隻有一個窗戶正對著鍾樓的畫家知道軍隊說了假話, 他知道什麼才是真相。
他想要將那一日天神下凡, 拉弓射箭的一幕用自己的筆畫下來。
但這些對於在謝長明的懷中睡去的盛流玉都不重要了。
早晨八點,謝長明還沒有下來囑咐今日要買什麼早餐,伊老板覺得奇怪,走上二樓, 門又是虛掩的。上次那件事給她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 她猶豫了好一會, 重重敲了幾下門,沒人應,才推門而入。
裡麵空盪盪的,一切都被整理乾淨,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伊老板愣了一下, 往裡走了兩步。
桌上擺了個小箱子,上麵有張紙條,寫了兩個字。
「補償。」
正常的房費, 謝長明已預先付到了下個月。
伊老板打開箱子,裡麵整齊地摞著十幾塊金條,金光閃閃,差點閃到眼睛。
沒有必要這麼多的。
伊老板很貪財,卻不想收下這些,她想再見謝先生、謝太太一麵,卻知道此生大約不會再見。
而此時,謝長明已經找程先借了車,帶著昏昏欲睡的盛流玉去兜風了。
他們約定好會將車停在港口,明日來取便是。
那晚正好是滿月,午夜時分,周小五劃著小船,停在他們麵前。
該回去了。
興許是那日靈力消耗過大,黑海上的霧氣又不斷汲取靈力,海上航行的那幾日,盛流玉有大半時間都是睡過去的。
偶有清醒的時候,謝長明才記得問他,那日用什麼當弓的。
若是尋常,擊碎桐城外的武器對盛流玉而言不費吹灰之力,可在當時的情況下,小長明鳥必然是要找實物幻化的。
謝長明的目光很嚴厲,盛流玉半垂著眼,不去看他,大約是想要裝暈。
貓倒是很活蹦亂跳,閒的無聊要沒事找事做。此時站在船頭,隔著霧氣撈海裡的月亮,聽聞主人間的對話愣了一下,一時腳下不穩,月亮沒撈著,倒是自己倒栽蔥似的掉了進去。
一番兵荒馬亂後,好不容易把貓撈起來,盛流玉也確實累了,又睡了。
直到上岸後,靈力陡然充沛,盛流玉才重新精神起來。
這次沒辦法靠睡覺混過去了。
盛流玉抬頭看了謝長明一眼,磕巴了一下:「用,用你給我的那根簪子。用完就碎了……」
這是死無對證的意思。
前麵的結巴可能是由於弄壞了別人送的禮物,可小長明鳥是不可能認為自己有錯的神鳥,所以後麵的話又逐漸理直氣壯起來:「這麼不經用,你要賠我個新的。」
謝長明輕輕嘆氣,含笑道:「好不講道理的鳥。」
又道:「送你新的。簪子給你了,這樣用便很好。否則又要動別的。」
謝長明意有所指。
盛流玉偏過頭,去看一旁流淌著的彩雲了。
謝長明從他的動作裡莫名的看出些心虛來,但盛流玉很快轉回來,仰頭看著他,認真道:「那你說話要算數。」
謝長明笑著搖了下頭。
怎麼會?小鳥還是很乖的。
回到書院後,謝長明將三株離魂草交給許先生,任由他研究。盛流玉則回疏風院待了幾日,他如今已有十八歲,小重山在外的事務總有些需要他處理。阿九隻能裝模作樣,本質是個小傻瓜,並不能解決問題。幸好侍衛不敢為了些瑣碎小事打攪盛流玉,可回來後還是頗費了幾日功夫才做完事。
許先生不愧多年鑽研此道,用了一根離魂草實驗後,第二根離魂草便成功分離了周小羅身體裡的另一個神魂,可惜剝離出來後,那個魔族神魂雖然沒有灰飛煙滅,卻也失了神誌,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萬幸的是,周小羅倒是清醒過來,就是元氣大傷,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剩下的那一株離魂草被許先生小心地珍藏起來,謝長明冷眼看著,大約能猜到他想的是什麼。
又過了幾日,周小羅總算能下床走動,最開心的是阮流霞,為了感激謝長明盛流玉找到救命的離魂草,要做東請他們兩個喝酒。當然,還捎帶上了朗月院另兩人吃白飯。
現下還是冬日,等到來年春天才會開課,大家都很閒,仙歸閣裡的位置早被訂滿了,可見書院內耽於享樂之輩絕不在少數。
阮大小姐花了一大筆靈石,才從一位師兄那買來今日的位置,將時間定在傍晚酉時,並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謝長明請來盛流玉。
謝長明倒是奇怪,問她為什麼不自己去請。
阮流霞道:「盛流玉之名聲全書院人盡皆知,我是沒把握請來的。你和他一同出門找藥,想必很有些交情,若你都請不來,我也不必去了。」
說的也沒錯。
若是阮流霞去,必然是請不來小長明鳥的,那小東西像是對人過敏,不大願意來這些熱鬧場合。
可謝長明沒直接否了,還是準備去問問。
盛流玉是在中午來的。他倚在門檻上,烏黑長發垂墜而下,頭戴白玉簪,換了新衣裳,雪白的內襯,外罩一層金色紗衣,很明亮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都活潑了許多,倒是符合他現在的年紀。
謝長明問:「今日怎麼換了衣服。」
盛流玉走進屋內,漫不經心道:「總穿綠色,有些膩了。」
謝長明知道,他一貫是十分愛俏的小鳥。從前尾羽不夠,用別的鳥的羽毛裝飾尾巴,也要換上許多種。現在化成人形,自然也要如此。從前是小聾瞎,難得睜眼一次,素日裡見不著自己穿了什麼,衣裳的顏色樣式也不必在意。可如今眼睛好了,便要講究起打扮了。
隻是這身衣服也不知道是誰選的,實在過於挑人。若是旁人來穿,大概會是一團行走的光球。可穿在盛流玉身上,則顯出身形挺拔,襯的眉如遠山,嘴唇一點朱紅,容姿高貴秀美。
他走到謝長明身邊,道:「怎麼了,我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