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傷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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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明也不知道。

也許許先生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他不可能將長明鳥也一起並列其中。

很久後,許先生道:「方才說了那麼多,其實你不在乎這些。」

無論是深淵的沸騰,修真界的未來,凡人的生死。

謝長明點頭承認,問:「那你在乎麼?」

許先生一怔,手指驟然一送:「可能有一點。」

他殫精竭慮,費盡心血做了這麼多,是因為心懷天下嗎?

不是。

他的師兄程知也是很好的人,人人交口稱贊。唯一的私心在他身上,所以教得他很自私,在世上唯一重要的是自己。

「我師兄從小在大災中和家人走散了,被覆鶴門撿到,帶回去修仙。後來他離開後,我在凡間行走,看到青姑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我師兄的同族,也是在那麼多人裡最像我師兄的那個。我花了三兩銀子從她的父母那裡買來,教她修仙,是我的私心。」

「我在天地間遊盪久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後來想到我師兄除魔衛道,我做這些也不過是我的私心。」

全都是私心。

謝長明並不評價他的動機,至少此時他們在做一樣的事,便問他:「那位燕城城主近日在做什麼?」

許先生道:「不知道。他們做事太過隱蔽,似乎與魔界也無勾結,我找不出什麼證據,所以至今也無法公之於眾。不過三年前,你殺的那個一煎道人倒是和燕城有些關聯。」

而一煎道人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為了深淵獻祭。

謝長明蓋棺定論道:「總之這些事歸根究底還是與深淵有關。」

許先生道:「若是這次再去深淵,我想能不能再找些線索。」

每次去了,鎮壓了一番惡鬼,之後便是一無所獲,長久如此,令人心煩意亂。

謝長明又添了句:「石犀從燕城回來後,言行舉止有些古怪。」

許先生擺擺手:「我知道,一直看著他。他若是被降臨了,倒也不至於突然如此放盪,旁敲側擊地問了,也沒什麼結果,隻能先盯著了。總不能沒什麼證據就把人丟進地牢裡。」

石犀背後不僅是燕城,更有一個修仙大族,要是真這麼做,許先生大概要去地牢一起陪石犀。

不妥。

兩人談完這些,許先生繼續盯著燕城和石犀,謝長明則回去陪鳥。

至於深淵,等去了再說。

山上的冬日格外漫長,謝長明在開春之前又出了趟門,用的還是找鳥的借口,這次還是沒有帶盛流玉。

因為是去殺人。

秦籍對小長明鳥居心叵測,知道的秘密太多,以防夜長夢多,還是要早日結果了他。

在小重山內,總歸不太好動手。

可秦籍有很多欲望,書照影的消息,小長明鳥身邊的人和物,他有太多事了。

他們最後也約在了一片深山中。

秦籍帶的二十死士,盡數死了。

他像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冷冷地問:「那你也想要我死不成?」

謝長明沒有回答,也沒必要回答,他並不指望能從這個人口中問出什麼,隻是要他的命,便抽出了不歸刀。

即使是此時此刻,他也隻將修為壓製在大乘期。

下一瞬,磅礴的靈力壓垮了周圍十餘裡的高樹。

小重山的人果然沒有大乘期的阻礙,秦籍是渡劫期的修為。

雖然隻差一個境界,大乘與渡劫卻幾乎有天差地別。

一個還是人,在修仙的路上,另一個卻已經近乎於仙人了,隻差時間積累便可成仙。

謝長明並不畏懼,他的刀很快,幾乎與光同速,轉瞬間便迎麵砍到秦籍的臉上。

秦籍用的卻是劍。

刀劍相擊,是一聲刺耳的長鳴聲,深山中的活物竭盡全力向外麵逃去,沒有誰想要留在這裡送死。

兩人來回過了幾十招。

若論刀法,謝長明卻比活的年歲長久,但大多數時間都養尊處優的秦籍勝不知幾籌。但秦籍有渡劫期的修為,總能以靈力相抵,起死回生。

謝長明心中很清楚,這樣拖下去,一個大乘,一個渡劫,對他不利。

他更清楚,即使是大乘期,他也能在此時殺了秦籍。

謝長明提刀,刀尖閃著一抹紅,是方才割破秦籍手臂時沾上的一點血。

秦籍往後敗退幾步,麵色陰沉,以審視的目光看著謝長明。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何要殺自己,甚至連書照影的事都很了解。

但這不妨礙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擋不過這一刀了。

那刀幾乎橫貫天地,周身的靈力濃鬱到凝固成實質,沉沉地落下。

謝長明隻想抱著必殺秦籍的決心,沒有避開他的劍鋒,任由鋒利的劍鋒迎麵而來,割破他的臉頰,也未有片刻的停頓。

而刀卻硬生生地停在離秦籍脖子一寸的地方。

是一道閃耀的金光。

像是盛流玉的眸色,卻遠比那要刺眼,充滿了要讓萬物眾生跪伏的威壓。

而謝長明隻是停在了半空中。

秦籍陰沉的麵色終於得意起來,他似乎知道一切到此為止:「不論你是誰,也想殺了我不成,我可是有天神庇佑。」

謝長明半垂著眼,並不放棄,雙手反握住刀,對那層護體金光視若無睹。

秦籍隻是笑著,舉起劍,想要殺了毫無防護的謝長明。

終於,那道金光有一絲的裂縫。

隻有不夠鋒利的刀,沒有割不下的頭顱。

秦籍卻一無所知。

這些事都發生在一瞬間,與此同時,謝長明傷口處的血還是噴瀉而出。

他的血也是純金色的,可以消融一切。

在落到秦籍身上的一瞬,護體的金光瞬間被吞沒了。

而在此之前,謝長明的刀已經割開他的頭顱了。

秦籍驚恐地瞪大了眼,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是你,我知道了,是你……」

是他。

找的是他麼?

謝長明冷淡地想著,也沒有追問。

果然,秦籍的氣息一斷,神魂立刻飛灰煙滅,沒有給任何人搜魂的機會。

謝長明從半空中落到鬆軟的雪中,他有些脫力,喘了口氣,將刀放在一邊,抬手扌莫了一下臉。

從額頭到耳後,三四寸長的傷口,滿手的血。

謝長明倒沒覺得多痛,隻是嘆了口氣,隨手用雪將傷口擦了一下。

有點麻煩。

秦籍有渡劫期的修為,用的又是名劍,留下的傷口輕易不會愈合,養傷也要很長時間。傷在別處倒還好,在臉上,怎麼也遮掩不過去。

回去後,小長明鳥那關要怎麼過?

即使糊弄過去,換藥也很麻煩。畢竟他的血顏色與普通人不同,傷口也與眾不同,一看就知。

謝長明的障眼法學的也很普通。但即使學的再好,在精通幻術的盛流玉眼中都很蹩腳。

如何將這件事瞞下來,是比怎麼殺了秦籍,處理後事還要更困難的難題。

謝長明又想起臨走前和小長明鳥約好了,三日必歸。

已經是第二日的黃昏了。再不往回趕路就來不及了,想要推脫幾日都不行。

謝長明又嘆了口氣,收刀入鞘,將屍體、線索,以及自己留下的痕跡都處理乾淨。這次處理的比以往都容易,因為正好可以用自己的血。

解決完這一切,謝長明感覺不再流血了,用傷藥塗抹了一遍,準備下山找個大夫收拾一下傷口,至少看起來是被認真對待過了。

第二日,謝長明頂著傷口回書院。

朗月院眾人大吃一驚,大概是謝長明的形象過於深入人心,沒想到他也有受傷的時候,還傷在了臉上。

盛流玉很不高興,很生氣,一雙眼睛幾乎要著火了,卻沒有發脾氣,反而很溫和地同謝長明說話,要幫他上藥。

謝長明幾乎不會受傷,所以身上也不會帶什麼好藥,他知道這件事。

謝長明隻好哄他:「傷口很難看。」

盛流玉卻不在意,他以往最討厭這些:「沒關係。」

謝長明偏過頭,隻讓他看沒有受傷的半張臉,輕聲道:「不想被你看到。」

小長明鳥就拿他沒辦法了。

晚上的時候,盛流玉問:「會留疤嗎?」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有什麼未盡之言,一切卻又在這深夜裡模糊的隱藏著,他很小聲道:「你的手上好多疤,不疼麼?」

那都是在謝長明小時候留下的了。為了填飽肚子,他很小就要為父母做事,那時候年紀太小,弄傷自己是很經常的事。後來去修仙,有了修為,即使受傷,也不會留下疤痕。

謝長明道:「不疼。記不清了。」

太久之前的事,他確實記不得了。他隻記得在才撿到謝小七的時候,已經決定要收養它,謝小七的脾氣卻太壞,很不安分,用力在他手背上啄了一個血窟窿,留下一個難以復原,永遠凹陷下去的傷痕。

那時候謝長明有很認真地想過是不是要放他離開。還是那小東西發現自己真的犯了大錯,戰戰兢兢地蹭到謝長明的手邊,用小小的腦袋不停拱他的手掌心,似乎在懇求著什麼,才又讓謝長明心軟。

謝長明的心軟很少見,每一次都是為了這隻小鳥。

盛流玉在黑暗中應了一聲,在這張狹窄的床上,即使再想保持適當的距離,他們離得也很近。小長明鳥握住謝長明的手,十指交叉,然後合攏,他的皮膚細膩柔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謝長明手上的每一處傷疤。

他很鄭重道:「下一次去找鳥,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然後,聲音無限放輕,幾乎隻剩氣聲,似乎隻是說給自己聽。

「我會保護你。」

謝長明聽清了他的話。

他的心忽然很柔軟,似乎被很妥帖地安放著,被鳥的體溫溫暖著。

沒什麼不好,沒什麼不對,也沒什麼不可能。在此時此刻,謝長明確實被保護著。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謝長明都被迫處於養傷中。

盛流玉作為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鳥,並不知道普通人是如何養傷的,臨陣抱佛腳,學了些亂七八糟的事。

譬如每日要喝牛奶,豬蹄湯,戌時就要睡覺,不許半夜起來練刀。

謝長明活了這麼久,頭一次嘗到被人管束的滋味。

不過他也沒反抗。

日久天長,謝長明的傷口隨著山上融化的雪一起愈合了,沒有留疤。

春天也來了。

大多數鳥最喜歡的季節是春天。

因為氣候溫暖,有許多晴天,高樹枝繁葉茂,遍地鮮花。

小長明鳥也不例外。

加上終於不用養傷了,謝長明帶著盛流玉一起去外麵吃飯。

盛流玉要點果酒,謝長明沒讓。

盛流玉有點委屈:「你的脾氣最近好壞。」

總是欺負他。

不讓點酒,不許穿原來寬大的衣裳,春天到了,連薄被子都不讓換,又說穿的衣服太少,如此種種,罄竹難書。

謝長明否認:「沒有。」

不讓點酒是盛流玉的酒品太壞,醉態又太可愛,會由著他胡鬧。不許他換薄被子,穿寬大的裡衣是他睡相太差,本來在床上睡覺就滾成一團,時常連月要都露在外麵,沒有被子遮蓋,實在不太合適。

至少,至少謝長明並不想看。

盛流玉卻不相信,逼問他:「你是不是在報復我之前在你養傷的時候做的事?」

謝長明似笑非笑:「你也知道後麵是故意折騰我?」

盛流玉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心話,目光遊離,並不承認。

最終,小長明鳥還是喝上了果酒,雖然隻有半盞。

結賬的時候,盛流玉酒勁上頭,又很嫌熱,要去外麵吹風,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謝長明付完靈石,出去找他。

春光明媚,風聲瑟瑟,盛流玉臉頰通紅,微微閉著眼,歪著腦袋,靠在樹下。

忽然,一道劍光映亮了謝長明的眼,直沖沖地向著樹下而去。

盛流玉還在醉中,意識都不太清醒,卻似乎本能地感受到風向的改變,抬起眼,朝風向改變、那支劍刺來的方向看去。

幾乎是在一瞬間,他與劍之間的距離被無限地拉大,大到即使再給那人再多的時間,也絕不可能碰到盛流玉。

而謝長明已經到了劍前,他冷冷地看著劍的主人,雙指並攏,微微用力,便折斷了這支劍。

作者有話要說:  飼主,捫心自問,你是真的不想看小鳥的月要嗎(。

三更9k字!

感謝追更,評論抽二十個紅包!

晚安,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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