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箭(1 / 2)
時玉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
自穿越以來,所遇之人皆與書中相差無幾。唯有伯約,他不僅早生了十年,這性格也和年輕時薑維大有不同。
她曾懷疑眼前是否為同名之人,但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嗎?
有幾次,她真的差點以為薑維要喊諸葛亮丞相了。
然後時玉又想,既然自己是這歷史中一變數,會不會這個薑伯約也是穿越之人呢?
於是,她便突然問了這個問題,想看他的反應。
隻見薑維腳步一頓,身子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但隨即恢復,幾不可察。
他緩緩轉過身來,麵色不明,抬眼言道:「維不過曹營中一小卒,並無機會麵見曹丞相。」
說罷,他悄然抬眼,去看時玉的表情。
這話說得天衣無縫,可時玉有點不甘心,她眼睛輕眯,湊上前,忽地說了一句:
「宮廷玉液酒?」
薑維蹙眉,眼中滿是疑惑。
時玉便換了一邊,又言道:
「奇變偶不變?」
可薑維看起來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不是穿越之人對的暗號嗎?時玉退後一步,又繼續追問道:
「hello?hoare you today?」
但眼前之人依舊滿臉疑惑,絲毫沒有作答的欲望。
——「時姑娘想說什麼,可以明示,不必和在下打啞謎。」
薑維拱手,打斷了時玉繼續說話的動作。他抿著嘴,雖臉上平靜,眼底卻閃過幾分驚慌。時玉到底是想做什麼?為何又要提「丞相」二字?又說了些什麼奇言怪語?薑維心中全是一團糟,想不出個答案。
這動作倒是顯得二人有幾分生疏了。
時玉低下頭,不知心底是喜悅還是失落。她既想要在亂世中尋得一個同樣來自異世的人,又害怕真正的薑維就此消隱於歷史中。
可惜,可幸。
「是我唐突了,剛才隻是胡言亂語,伯約不必掛懷。」時玉退後一步,心中長嘆一聲,安慰自己許是多慮了。
薑維聽後沒什麼表情,隻是微微欠身,轉身先走一步。
瞧著他的背影,時玉心中還是感覺隱隱不安,明明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人,卻透著一股很深沉的寂寥。
就像
時玉抬頭,心中一顫。
就像北伐中原失敗後的苦薑一樣
==
寅初之時,時玉披著黑色外袍,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營帳。
天色尚暗,偶能聽見烏鴉的啼鳴,江水滾滾,泛著微弱的霧氣。
時玉趕到了江邊,瞧見二十多隻草船泊於岸邊,正整勢待發。岸邊,魯子敬和孔明二人正在交談。
她不禁偷笑一聲,發現子敬又被騙來了。
這時候,身後也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她側頭,望見薑維一身藏藍色,完全隱入了夜色之中。
來了,又是那種感覺。
像是北伐失敗、季漢滅亡後的薑維,絕望後依舊看不到黎明的落寞,渾身散著苦澀的味道。
時玉回過頭,試圖壓下心中的疑慮。眼前人明明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少年,連諸葛亮都尚未發覺他的閃光,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應當活在季漢最明亮的時節。
「伯約」她喚道,語氣輕輕的。
薑維的麵容在火把的光下逐漸清晰,輪廓分明,眼眸深邃,夜色中像一團化不開的墨,光亮下卻仿若一顆清透的琥珀。
「時姑娘。」薑維語氣平淡,也沒什麼表情。
兩人沒能再多言,並肩一起走向了魯肅和諸葛亮。
「薑小公子,時時姑娘。」魯肅也抬手行禮,隻是側頭避開了時玉的目光。
時玉憋著笑,也回了禮。
這時,一小童上前報道:「先生,時辰已到。」
「恩。」諸葛亮點點頭,又對眾人道,「各位,請上船吧。」
魯肅還不知將發生什麼,以為隻是江上泛舟,便欣然登上了船,其餘三人各懷心事,皆不言語。
船廂中已布置好了酒菜,而桌案旁便是一張古琴。
魯肅為了避嫌,特意占了孔明旁邊的位置,而薑維便隻好坐在了時玉旁邊。諸葛亮拿起木杓,想為其餘三人斟酒,卻被薑維搶先了一步:
「先生,還是我來吧。」
他態度謙恭,微微欠身。
諸葛亮抬眸瞧了他一眼,心下有了定數,便順水推舟讓他去了,自己又坐了回來。
看到此狀,魯肅心中也有些訝異。他曾於周公瑾帳中見過幾回這位薑伯約,聽到他與公瑾談論一些天下之事,頗有見解,且談笑之間,能退能進,既展露鋒芒,又懂善刀而藏之。
可如今於孔明麵前,卻謙遜恭敬,仿若後生之於師長。
看來公瑾所料沒錯,這薑維確實有心歸於劉家。
船行於江上,微微晃動,一夜未睡的時玉甚至要打起了瞌睡,也不知自己跟過來作甚,要陪這群不愛惜身體的家夥們一起熬夜。一個個的,最後都一身病,全都是累出來的!
她微閉雙眼,心中嘆氣。
——「先生,已經接近曹軍大寨了。」這時,外麵的童子來報。
諸葛亮滿意地點點頭,安排他們去擂鼓吶喊,又見時玉一臉困意。
可魯肅卻不能如此淡定了,一聽到「曹軍大寨」幾個字,頓時大驚,趕忙站起來質問諸葛亮,可後者隻是撫須笑笑,吩咐道:
「子敬莫急,且叫阿玉為你撫上一曲,」他挑眉,「我們阿玉的琴聲可是千裡挑一,萬裡難尋呦!」
時玉忽地睜眼,無語地瞪了一眼自家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