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寒食(2 / 2)
走過一條熱鬧的街市,穿過花巷,羅詩蘭帶白舒來到了一處宅子前麵。
那是一扇黑木門,門上麵沒有牌匾,一把厚厚的銅鎖將門緊緊的鎖了起來,似乎也將沉重的往事鎖了起來。
院牆裡麵爬出月季花的枝乾,攀附到院牆的外麵,占領了大半的牆壁,已經有幾朵月季開花了。
真正懂得欣賞月季的美的人,最喜歡的一定不是月季初開時那幾朵孤傲的倩影,也不是花期正好時,那滿目開的熱烈的將綠色壓在身下的紅艷。
月季最好看的時候,是在花期快到中段的時候,綠肥紅瘦的那種對比之美。
此刻這月季還沒到最好看的時候,白舒卻已經暗暗想好了,等過一段日子,要再下山來看看。
羅詩蘭見白舒望著那月季出神,便對他說道:「這是師父親手栽的月季,隻可惜這月季開花的時候,師父已經不在豐嘉城了。」
白舒苦笑著走上前去,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這扇院門。
白舒生平最喜歡三種花,一是玉蘭,刻玉玲瓏,吹蘭芬馥。二是梨花,清骨冰肌,落盡成雪。
而第三種,就是月季了。
白舒和白訪雲完全是兩個性子,但偏就在這對花的品味上,有了些許相似。
白訪雲這宅子倒是不小,前院亭台樓閣,後院香竹橋水,中廳和長廊邊無不雕欄精致,每一處落腳點,都是整石勻分。
苔蘚青青,樹影重重,假山怪石,安然於清泉活水之間。
進了屋子,一應家具更是深有古風,處處透著精致和華貴,牆上墨寶,皆出自名家手筆。
這院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叫人不舒服,那就是這裡太大太空了,沒有半點人氣。
紙鳶更能感受到這種感覺,他緊緊抓著白舒的手,指尖有些發涼。
羅詩蘭帶著白舒走到了房間深處,其中一間屋子裡麵,也有一個白訪雲的牌位,不同的時,上麵寫著「師父白訪雲之位」。
羅詩蘭走上前,細心的將牌位擦乾淨,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白衣蒙上灰塵。
白舒皺眉看著羅詩蘭,忽然問道:「師姐,太虛靈堂中他的牌位,也是你打掃的麼?」
羅詩蘭動作頓了一下,回道:「我從來不去太虛靈堂。」
「可我今天卻發現已經有人打掃過了。」
「可能是師父的舊識吧。」羅詩蘭已經擦乾淨了牌位,轉過頭來望著白舒。
白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羅詩蘭轉身站好,又直接跪在冰涼的地上道:「師父,我終於找到你的骨肉了,我終於…帶他回家了。」
羅詩蘭說罷,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白舒安靜的在一旁看著,他從來沒見過白訪雲,但從白舒出生以來,身邊卻滿是白訪雲的影子。
羅詩蘭磕完頭,跪在地上沒有起來,隻轉身看了白舒一眼。
她那一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但白舒卻讀懂了她的意思。
白舒鬆開紙鳶的手,走到羅詩蘭身邊,也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沒說任何話,白舒就站起身來,並將羅詩蘭攙扶了起來。
羅詩蘭的那身白衣上,下擺和袖子上沾滿了灰塵,白舒輕輕的為她拍打著灰塵,但畢竟羅詩蘭穿的是素淨的白衣,任憑白舒怎麼拍,也是拍不乾淨了。
在後麵站著的紙鳶猶豫了一下,也走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
羅詩蘭問她:「你怎麼也磕頭了。」
紙鳶看了白舒一眼道:「他磕頭,我就跟著他磕頭。」
白舒苦笑著將紙鳶拉了起來,又蹲在紙鳶身邊,幫他拍拍膝蓋上麵的灰塵,又輕輕給她揉了揉膝蓋,小姑娘的身子總是最金貴的,紙鳶可不應該直接跪在地上。
沒多時,三人出了屋子,在後院的一處葡萄架子下麵,擺上了酒菜,吃起了午飯。
隻有白舒和紙鳶在吃,羅詩蘭在一旁看著,她說她不想吃東西。
菜都是涼菜,幾乎沒有放什麼調料,但勝在食材鮮美,這些蔬菜,多半都是長在靈氣濃鬱的地方,成熟以後,滋味也要比尋常食物,要好上一些。
羅詩蘭取下一瓶酒的封布,給白舒斟了一杯酒。
白舒接過來喝了一口,又對羅詩蘭笑了笑。
白舒不喜歡喝酒,但羅詩蘭親手斟的酒,就算裡麵有毒藥,他也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