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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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銀杏葉飄飄悠悠往下落,一男一女立在樹下,美的像幅畫。

徐洛音平靜無波數日的心又激烈跳動起來,呼吸卻開始凝滯。

她望著麵前的男人,終於想起來回答:「去。」

一個字而已,她卻說得格外艱難,嗓子也乾啞地厲害。

他說:「挺好的。」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徐洛音抿了下唇,忍不住問:「哪裡好?」

沈韶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隻是還沒等他回答,李清月那邊便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有人來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還沒等她做出什麼反應,手臂便被人拉住。

她完全懵了,等回過神,她和沈韶已經站在了假山後麵。

「噓,」他的長指抵住薄唇,無聲地說,「不要說話。」

徐洛音僵硬地點點頭,望向方才被他圈住的手臂,熱度在慢慢消散,那一圈被收緊的衣袖也在一點一點地恢復成挺括的模樣。

怎麼……這麼像……偷情……

她咽了下口水,不敢再繼續想下去,終於開始凝神細聽李清月那邊的動靜。

「五妹妹,為何不讓我過去?」

一個稍顯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徐洛音聽出是四公主李緋月的聲音。

她還記得,上次李清月說四公主心慕沈韶。

所以,她是特意來找沈韶的嗎?

徐洛音忍不住抬眼打量他,膚白淨秀,溫潤如玉,唯有下頜添了幾分淩厲,正是姑娘家最喜歡的長相,又是曾穿著大紅衣袍打馬遊街的狀元郎,手絹鮮花丟了滿身,比起潘安擲果盈車也不遑多讓。

那日的盛景,直到今日還在傳頌。

他是令雲英未嫁的姑娘們魂牽夢縈的存在,比起他的皎月光輝,她實在是黯淡不已,徐洛音有些悵然地想。

「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馬上便要成親了,何必多此一舉?」

李清月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她連忙仔細去聽。

「同樣是嫁狀元郎,嫁哪個不是隨我挑嗎?」李緋月嬌嬌柔柔道,「五妹妹別攔著我和沈公子培養感情。」

李緋月的駙馬是去年一舉奪魁的狀元郎,初次見她便傾心,寧可不做官也要尚公主。

「死了這條心吧,」李清月壓著怒火勸道,「咱們皇家最重麵子,若是被父皇知道……」

「父皇自然會為我賜婚,」李緋月打斷她的話,厲聲道,「李清月,你少管閒事!」

窸窸窣窣的動靜傳到這裡,似乎是兩人在拉扯。

徐洛音微微抿唇,她知道李緋月的性子,見不到沈韶便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硬闖,定會瞧見他們兩人在此處。

看似是一場荒唐的鬧劇,實則事關公主的清譽、她的清白、沈韶的名聲,絕對不能讓旁人知曉。

真是難辦。

她正思索著兩全其美的方法,便發覺一旁的沈韶看了她一眼,她也下意識抬眸望向他。

「不要出來。」他低聲道,徑直走出假山。

李緋月見到他,頓時滿臉羞紅,一副小女兒的情態,驚喜道:「沈公子!」

沈韶行了禮,直截了當道:「微臣並沒有尚公主的打算,請公主自重。」

李緋月怔愣片刻,尖聲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發覺自己語氣有些重,她忙冷靜下來,眸中蓄了淚,委委屈屈道:「做駙馬有什麼不好?」

沈韶毫不動容,冷淡道:「微臣誌不在此,隻願為大周社稷嘔心瀝血、肝腦塗地。」

看她吃癟,李清月心中暗爽,清了清嗓子,適時開口:「四姐姐,被人看見了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李緋月臉上早已掛不住了,她跺跺腳,哭著跑遠。

「誒,四姐姐,你等等我!」

虛驚一場,重歸寂靜。

徐洛音從假山後出來,長舒一口氣。

「耽擱了許久,我要去文淵閣了,」沈韶轉身,溫聲道,「徐姑娘可認得回去的路?」

她點點頭,也不好再問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行了禮後便緩緩移步去找李清月。

可身後似乎有道目光一直望著她,她下意識挺直脊背,連頭都沒敢回。

走出宮殿,她這才鬆了口氣,回頭去看,假山嶙峋,樹木蔥鬱,早已將他藏起。

「早就沒影兒了,還看呢!」李清月拍拍她的肩。

她連忙扭過頭,輕聲問:「四公主走了?」

「走了走了!」李清月笑嘻嘻道,「不過沈韶說的那兩句話可真中聽啊,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句句都在趕人,實在是高!下次見了李緋月我也要這樣說話!」

徐洛音搖頭失笑。

不過他說的那句「挺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與李清月告別後,她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一直忍不住去想,可他說話總是像在打啞謎,不說透便永遠猜不到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掀開車簾望著長街上的景象,索性不再去想。

再過幾日便要去秋狩了,總有機會問他的。

想到這裡,她情不自禁地抿唇一笑,羞澀地放下車簾。

回到靖南侯府,便有人交給她一封信,說是遠在青州的大公子來信了。

捏著厚厚的信封,她加快步伐回到慕音院。

坐在窗邊,她小心翼翼地拆信,一字一句地看著大哥長長的信,唇邊的笑意止不住。

「姑娘,今日你笑容變多了。」紅裳奉上茶。

徐洛音麵色微頓,望著那些字,心裡卻止不住去想她到底是因為大哥來信歡喜,還是因為見到沈韶歡喜。

或許兩者皆有吧,她笑道:「大哥在信裡說,大嫂為他做了一件外裳,他捧著外裳眼含熱淚,大嫂以為他是感動地哭了,其實大哥隻是想念我的女紅了。」

大嫂是標準的將門虎女,頗為喜愛舞刀弄槍,對女紅一竅不通,徐洛音完全想象不到她捏著繡花針是個什麼模樣。

紅裳聞言也笑起來。

「天要冷了,青州最是寒涼,我也該為大哥大嫂還有小侄兒做件禦寒的冬衣,」徐洛音邊說邊站起身,「現在便去庫房吧。」

挑選好了幾匹好料子之後,她正要走,卻瞥見一匹天青色的綢緞。

不知怎的,她驟然想起落雨那日沈韶的模樣,鬼使神差地將綢緞抱在懷中。

紅裳好奇地問:「姑娘,您是要為大公子做兩件嗎?」

「不是。」她抿了下唇,卻沒說是做什麼用的。

接下來幾日,徐洛音一直忙於做冬衣,紅裳綠袖在旁幫忙,不過那匹天青色的綢緞卻沒動,一直放在一旁,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前去清河圍場的前夕,她終於做好了冬衣,讓人送了出去,這才拿起那匹綢緞。

出神許久,她這才開始裁剪,準備做一個竹葉紋香囊。

香囊好做,她的女紅也極好,不消半個時辰便能完成,可她卻一針一線繡的極慢,心中盛滿歡喜。

月上中天,終於剪斷最後一根絲線,塞上早已準備好的香料。

燈下,天青色綢緞散發出瑩瑩光輝,她小心地拂過竹葉紋,想象著他月要間佩戴著這個香囊的模樣,唇邊的笑便怎麼都止不住。

「阿音,給誰繡的香囊?」

麵前的聲線平緩無波,徐洛音卻忍不住顫了下,下意識將香囊藏到身後,囁嚅著喊了一聲娘親。

燈火葳蕤,徐洛音將香囊捏的死緊,垂眸望著母親越來越近的身影。

纖瘦的影子落在美人榻上,將她包裹在陰影下,無端有些壓迫感。

她的心跳愈發快,卻強撐著,抿著唇不發一言,不能告訴母親,絕對不能!

白氏盯著她看了半晌,坐到了她身側,蹙眉問:「阿音,你可是有了心上人?為誰繡的香囊?」

「沒有的事,娘親,」她輕聲道,「我、我繡著玩的。」

白氏便不再說話,垂眸打量女兒。

方才走過來的時候,她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唇角也帶著笑意。白氏是過來人,自然清楚姑娘家的心思,她這副模樣,分明是有了心上人。

若是一時害羞,情急之下將香囊藏起來也是應當的,可是她如今將唇瓣咬的幾欲出血,襯得麵色愈發有些不正常的白。

想起這段日子她頻繁出府,不知去見了什麼人,白氏的心沉了沉。

頓了下,白氏莞爾笑道:「阿音,有了心上人又不是什麼壞事,害羞什麼?讓娘親看看你繡的香囊。」

可她喜歡上的那個人,對爹爹娘親來說就是壞事啊,徐洛音有些痛苦,卻還是將香囊拿出來了。

白氏麵不改色地將香囊拿在手中,一邊誇贊她的女紅一邊暗想著送給誰最有可能。

可思來想去,依然沒什麼人選。

「娘親,其實我不是想送給某個人的,」徐洛音故作鎮定地開口,「我想著,若是在圍場遇到了合心意的男子,便將香囊送給他,天青色人人都能用,竹葉紋也是最簡單的紋路,應當不會出錯。」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她緊張地舔了下唇,有些忐忑地望向母親。

白氏輕嗯了一聲,笑道:「難得你主動一次,那我便不多乾涉了,你早些睡吧。」

說著她站起身要走,徐洛音叫住她:「娘親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不是什麼大事,明日再說吧,」白氏隨意道,「天色不早,我也得去歇著了。」

離開慕音院,白氏卻沒回去,而是去了徐洛川的院子。

見屋裡亮著燈,她便推門而入,入眼卻見一向不愛讀書的二兒子竟咬著毛筆寫著什麼東西。

見她過來,竟與女兒一樣慌忙把東西藏到身後。

白氏:「……你又藏了什麼?」

「又?」徐洛川很快鎮定下來,嘿嘿笑道,「娘,你找到父親的私房錢了不成?」

「當然不是,是阿音……等等,你爹還有私房錢?!」

徐洛川懊悔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將那張紙團成一團塞到袖子裡,這才殷勤地上前,討好道:「娘親深夜駕到,有何貴乾?」

白氏睨他一眼,淡淡道:「若是有了心上人,我和你爹便去提親,你文采又不好,整日寫些酸詩,嚇跑小姑娘怎麼辦?」

徐洛川頓了下,嬉皮笑臉地問:「不著急不著急,阿音怎麼了?」

「這幾日阿音出府,你都跟著?」白氏正了神色,緩緩問道。

「是啊,」徐洛川點點頭,「您問這個做什麼?」

「每一次?」

徐洛川自然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表忠心:「自然是每一次,我連走路都是貼著阿音的腳印走的,不敢偏一寸!」

白氏皺眉:「那她可有見過什麼俊朗的公子?」

「那當然沒……」頓了下,他又不確定道,「沒有吧?」

沈韶算不算?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徐洛川沒敢直接回答,小心翼翼道:「娘,到底怎麼了?」

白氏嘆了口氣,便將方才發生的事說了。

他還當是什麼大事,聞言便道:「放心吧娘,阿音絕對沒有心上人,她隻是害羞罷了,心裡又緊張,自然表現得有些大驚小怪。」

說著他直接趕人:「行了,我該睡了,明日咱們還得去秋狩呢,在馬車上你怎麼盤問阿音都成,別折磨我!」

「你這孩子!」白氏翻了個白眼,站起身走了。

徐洛川扌莫著下巴思量,沈韶算是俊朗公子吧?不過阿音隻見了他一麵,又是仇家,肯定不會喜歡的。

想到這裡,他便不擔心了,回去睡大覺。

徐洛音卻躺在床榻上輾轉難眠,她有些懊悔,母親過來的時候,她似乎表現的太過慌亂了些,每個動作都在告訴母親她心中有鬼。

不過事已至此,再找補也晚了,她安慰著自己,終於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徐洛音早早便起來了,匆匆用過膳後檢查著要帶去清河圍場的東西,剛坐下歇口氣,父親那邊便派了人過來。

「姑娘,侯爺說侯爺與夫人去不了了,您與二公子同去便好。」

徐洛音怔了下,連忙問出了何事。

那小廝也不清楚,隻說方才宮裡來了人。

徐洛音便親自去了一趟正堂,路上遇到同樣一頭霧水的二哥,兩人一同過去。

「不是什麼大事,」徐疆呷了口茶,「前些日子的節度使貪墨案讓皇上大發雷霆,這幾日皇上騰出手,準備讓人嚴查一番這幾年的軍餉用度,看看還有沒有類似情況。」

徐洛音聞言鬆了口氣,父親愛兵如子,向來廉潔,有時軍餉不夠還會調用侯府的銀子渡過難關,肯定不會有事的。

「行了,你們該出發了,」白氏含笑道,「莫誤了時辰。」

兩人送兄妹倆出府,白氏將徐洛音拉到一旁,輕聲叮囑:「若是遇到喜歡的公子,你的香囊記得送。」

徐洛音斂眸,這才點頭,坐上馬車,笑著與父母告別。

到達清河圍場時已是傍晚,徐洛音第一次來,雖然有些累,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打量四周。

清河圍場占地極廣,森林密布,湖泊也多,如今正值秋日,鳥獸魚蟲正是肥美的時候,最適合打獵。

徐洛音身為將軍的女兒,骨子裡自然帶了幾分血性,見此不由得躍躍欲試,但是天色已晚,旅途又勞累,隻好作罷。

到了住處,李清月撲過來抱住她,笑眯眯道:「阿音,你終於來了!咱們出去玩吧!」

徐洛音很不給麵子地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道:「好清月,等我睡醒再去吧。」

「行吧,你先睡,」李清月邊往外走邊感嘆道,「聽說沈某人也在,唉,隻能我自己欣賞咯。」

沈韶……徐洛音馬上清醒了,揚聲道:「我要去!」

李清月笑盈盈地挽住她的手臂,兩人一起出門,朝著一旁服侍的人道:「不必跟著了,我們隨意走走。」

宮侍們便聽話地停下腳步。

走出好一段路,燈籠漸漸稀少,月亮也藏在雲層中,羊腸小道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徐洛音抿了下唇,強裝鎮定道:「清月,咱們要去哪兒?」

「去看螢火蟲呀,」她笑道,「馬上就到了。」

盛夏螢火蟲繁多,如今已是初秋,螢火蟲已經不常見了,不過徐洛音還是有些期待,步伐不由得快了些。

羊腸小道快要走到盡頭,隱約聽見縹緲的笛聲。

她慢慢停下腳步,靜心聽著這段悠揚的旋律,總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兒聽過。

見她不動,李清月好奇地問:「阿音,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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