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養病(1 / 2)
意識昏沉之間,徐洛音被濃重腥苦的刺鼻藥味嗆得咳嗽出聲。
「少夫人醒了?」
「快去叫大公子!」
隨即便是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吵得她頭疼,徐洛音又控製不住地昏睡過去,再次醒來,床邊多了一個人。
視線還未完全清晰,她便知道這是沈韶,溫潤如玉的模樣,印在她心裡。
「醒了?」他輕聲問,「感覺怎麼樣?」
徐洛音艱難地抬起眼皮回答:「還好,我睡了多久?」
剛一出聲,她便發覺自己的嗓音格外沙啞低沉,幾乎聽不懂自己說了什麼。
沈韶卻聽懂了,溫聲道:「你昏睡了兩日,還好,隻是有些發熱,再養幾日就可以了。
他將一旁的藥碗端過來:「先把藥喝了吧。」
藥碗湊上前,腥臭難聞的苦味讓徐洛音幾欲作嘔,她拚命忍住,借著沈韶的力量半躺起來,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了。
下一瞬嘴裡便被塞了一顆蜜餞,他的指腹擦過唇瓣,徐洛音怔了下,心裡有根隱秘的弦輕輕動了動。
垂眸掩去情緒,她咬了下蜜餞,酸酸甜甜的,總算是壓住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終於好受了些,徐洛音清清嗓子,問:「我為何會生病?」
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她竟然整整昏睡了兩天,可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生病的征兆,她細細思索,似乎除了前兩天晨起後的頭暈,並無不妥。
沈韶扶她躺下,慢慢解釋道:「郎中說你先前鬱結於心,無法排解,這段時日又常常痛哭,為了讓你爹娘放心,你便強撐著,所以那日見了你爹娘之後,心中鬆了口氣,自然病來如山倒。」
徐洛音明白了,早就該有這麼一遭,但是她拚命壓製著,這病自然愈演愈烈。
他繼續道:「阿音,以後想說什麼便告訴我,不要憋在心裡。」
徐洛音微微頷首:「多謝夫君。」
其實見了爹爹娘親一麵,訴一訴思念之情,她已經好受多了。
「也怪我沒有及時察覺你的不妥,」沈韶聲音歉疚,「以後我定會注意。」
徐洛音半闔著眼睛,眼皮開始沉重,低低嗯了一聲。
沈韶見狀便道:「方才的藥有凝神的功效,你先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徐洛音來不及回答便睡了過去。
連續幾日,徐洛音睡睡醒醒,身子終於好了一些,中途婆婆文氏來探望了一番,囑咐她好好養病,不要多想。
二嬸母張氏雖沒來,但她的女兒沈凝卻來了幾次,每次都帶著鮮花前來,為沉悶的屋子添了幾抹亮色。
徐洛音不禁想起謝閒韻,對沈凝便多了幾分喜歡。
她快要滿十五歲了,隻比徐洛音小一歲,是個頗為嫻雅的姑娘,性子安靜,言行也妥帖,兩人聊得來,愈發要好起來。
如此過了四五日,徐洛音終於覺得身上有了幾分力氣,但遠遠沒到可以出門的地步,沈韶便獨自去書院接沈麟回家。
徐洛音見今日陽光正好,便讓人搬來藤椅,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紅裳在一旁伺候著,兩人閒話片刻,紅裳提起了綠袖。
徐洛音病著的這幾日,綠袖一直盡心侍奉,隻是話很少,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處,有意改正。
她自然也不會太為難自己的貼身丫鬟,換了綠袖過來伺候。
綠袖一來便跪在地上認錯:「少夫人,奴婢知錯。」
「錯在何處?」
綠袖囁嚅道:「奴婢不該在書房外大喊大叫,對如鬆口無遮攔,從而失了分寸,丟了少夫人的臉。」
聽到她這樣說,徐洛音便知道她是真的知錯了,讓她起來,輕聲道:「你明白便好,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不是靖南侯府的姑娘了,我與夫君雖是夫妻……但我如今與寄人籬下並沒有什麼不同。」
最後幾個字她說的很輕,又自嘲一笑。
沒有娘家可以依仗,可以依靠的隻有沈韶,可是沈韶對她的想法,她猜不透。
對她來說,如今嫁給了他,與在靈州時和他同住屋簷下沒什麼不同,同樣狼狽,同樣如履薄冰,心裡卻又是同樣的歡喜。
見她出神,綠袖擔憂出聲:「少夫人,您怎麼了?」
徐洛音露出一個笑,輕快道:「我隻是在想,是不是我那日的話說得太重了,不然你怎麼連話都不敢說了,若是也成了紅裳那個性子可怎麼辦?」
紅裳雖性子穩重,卻沉默寡言,綠袖常常說與紅裳住在一起,她都快學會對著牆壁說話了。
綠袖聞言,麵色漲紅道:「姑娘又打趣我!」
這句話一出口,又變成了曾經活潑歡快的綠袖。
可綠袖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又默念了幾遍少夫人。
「好了好了,」徐洛音笑得咳了好幾聲,「私下的時候喚我姑娘也無妨,又不是什麼大事。」
綠袖吐吐舌,拿起一旁的絨毯幫她蓋上。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雖有暖陽,但熱意消減了許多,風中夾雜著幾絲涼意,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冬日。
算算日子,沈韶的婚假也休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要去大理寺上值,她也該去婆母處學著主持中饋了。
想到這裡,徐洛音有些憂愁,原本可以與沈韶多培養幾日感情的,可是她這一病,又耽擱了。
不過日子還長,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徐洛音安慰著自己,對綠袖道:「去將算盤和賬本拿過來。」
她也該重新學一學娘親教過的東西了,明日學起這些也不至於太過吃力。
想到娘親,徐洛音的眸光便是一黯,見綠袖過來,她又勉強露出幾絲笑意,將靖南侯府的事情拋諸腦後。
父母和兄長都想讓她好好的,她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
剛沉下心撥了幾下算盤,綠袖便低聲提醒道:「少夫人,夫人過來了。」
徐洛音連忙抬頭,在綠袖的攙扶下起身行禮。
文氏慌忙上前幾步扶起她,嗔怪道:「你還病著,哪來的這麼多規矩,好好坐下。」
文氏語氣柔和,徐洛音再次想起娘親,鼻尖一酸,不知為何,她每次生病總會比以往更加多愁善感。
壓下心中澀意,徐洛音讓綠袖斟上茶,笑道:「母親怎麼過來了?」
「是為著讓你學支持中饋的事兒,」文氏上下打量她一眼,柔柔道,「你身子骨還沒好,等好全了再學也不晚,這算盤先放放吧。」
文氏拍拍她的手,嘆道:「不然落下病根,苦的是自己。」
徐洛音心中微暖,道:「多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