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路上幾乎沒碰到人,走了大半程,隻遇到一個背著棺材的古怪少年。他眼窩深陷,幽綠眼珠藏在海藻般卷曲過長的劉海後麵,如同一尊石像陰測測地注視我們。雲過朝陽,光斑印在他陰鬱的臉上,意外是個高鼻深目的混血少年。
明明應該是個存在感極強的人,沒發現他時卻像是佇立在墓碑前的亡靈,感受不到一點生息。
真是個怪人。
他站在那兒沒什麼反應,我們也沒心思理會人,隻要他不擋路其他都好說。
目前存活者除了兩大隊,還剩下4號、7號、10號和13號。我認識柒,那這人隻能是肆、拾、拾叄其中一個。
「伍,擅長用匕首嗎?」我看向伍,一手扌莫向大腿旁的匕首柄。
伍意會到我的潛台詞,搖頭解釋:「不行,我修的是雙刀,戰鬥使用一刀一匕首或雙匕首很容易出錯,這是致命的。」
好嘛,又是個用慣長武器不習慣短兵器的。
「那一刀一劍呢?」
伍想了想,遲疑點頭:「可以試一試。」
我知道某人有把沒用的劍,不知他有沒有留在原位,等處理完戰略地點可以去看看。
從西部到東部,馬不停蹄趕路要花半天不到時間,我們趕到目的地已經時近正午。好在樹林野味多,我們中途獵了幾隻野雞野兔做午飯吃。
「壹姐,你咋把頭發紮起來了?貴族禮儀那麼多嘛?」拾陸一手雞翅一手兔腿,吃得滿嘴油光,說話口齒不清還噴肉末。
我嫌棄,默默離他遠點,順手給高馬尾再繞圈發繩。「晚上就要打架了,先紮頭發適應下。」
拾陸盯著我看半天,忽然嘿嘿直笑,「壹姐,你紮馬尾的樣子真靚。」
「……」我情不自禁翻個白眼,「我披頭發不好看?」
「好看,好看的。」拾陸求生欲強烈,幾口吃完兔腿吐出骨頭,用袖子抹乾淨嘴就說:「嘿嘿,壹姐啊,你說實話,在外麵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很多桃花吧?」
「喔,這個啊,我五歲時想跟我訂婚的人從山頂排到山腳,你說多不多?」
拾陸撇嘴,小聲抗議:「我說的不是娃娃親那種……」
哢擦。我們循聲望去,小玖狀若尋常,將手上捏斷的樹枝扔到一邊,柔柔解釋:「我沒事,剛剛不小心手抖了。」
你手裡木屑都漏下來了,這叫「不小心」?!
其實我明白拾陸的意思,自打離開營地我們都緊繃神經,他就是想聊聊八卦沖淡過於緊張的氣氛,也是苦了他一番好心。
桃花啊,這個詞很久沒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了。自從……以後,每天過著刀光劍影的喋血生活,不是算計這就是防備那,我都快忘記自己也曾是個憧憬愛情的小姑娘。
……不對啊,我現在才十五歲,咋一副看破紅塵的心態了?
淦!辣雞生活,辣雞暗影組織害人不淺!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過。我斟酌了下,開口道:「追我的人不多,或者說入我眼的不多,仔細想想倒是有個符合你要求的。」
回想起那件事,我臉色一陣古怪,「嗯……你就當早戀的悲劇好了。大概是半年前吧,我救了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當時看他奄奄一息快死掉的樣子難得動了惻隱之心。」
記憶仿佛回到半年前的雨夜,我被仇家追殺到一座破廟,機緣巧合下遇見了同樣遭遇追殺而昏迷在水塘裡的少年。他麵色蒼白,在不大的水塘中浮浮沉沉,血從傷口溢散化開,紅了整座池塘。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有如此大出血量,最不可思議的他居然沒死。出於好奇,我將少年撈出池塘,順便縫合好他的傷。他衣服浸泡得血紅,看不出原來什麼顏色。
墨發貼麵,眼尾微揚,麵如金紙,唇似朱砂,黑白紅揉雜在他臉上,展現出穠艷到綺靡的墮落美。
突然小玖平靜地打斷我:「壹姐姐,我吃飽了,先去河邊洗個手,很快回來。」
我眼神微閃,拾陸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女人就是麻煩」,被我一眼刀懾住。
「我接著講,之後的故事很俗套。少年主動要求跟著我,然後被我甩了。」憶起當年,我心中感慨萬千,「這就是青春啊。」
伍:「……」
「所以,小孩子千萬別早戀。」
拾陸:「……」
拾陸:「不是,這和早戀沒關係吧?純粹是壹姐你的問題吧?」
我無所謂地笑笑,「當時是非常時期,我本身有傷,再帶個重傷未愈的累贅就別想活了。」
要是那時有醫師就好了,指不定沒那麼累。可惜人生處處是遺憾,哪有兩全的好事。
伍放下燒烤,看向我,語氣認真:「壹,你喜歡過他嗎?」
「沒有,那次隻是少年單方麵。」
拾陸抻長脖子好奇問:「那你們交換過名字嗎?信物呢?」
我思忖片刻,略帶猶豫道:「算是吧,我們交換過假名。信物的話沒有,誰高興送剛見麵沒多久的陌生人信物啊,而且我順手救他一命,他別惹麻煩就不錯了。」
拾陸一言難盡的表情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千言萬語最後匯成一句話:「壹姐,你沒桃花純粹是自找的。」
我聳肩,是你自己想聽的。
「你還記得他的名字嗎?」伍緊緊盯著我,一副得不到答案不罷休的架勢,他這樣正兒八經看得我莫名有點慫。
「記得。」我心虛地撇開眼,「他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