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意識仿佛跌入深湖,水麵托著身軀浮浮沉沉,輕柔的水漫過我的耳際、眼睛、鼻尖,窒息感湧上,我正在遲緩地向下沉去。
很奇怪,明明不用呼吸,我依舊感到窒息感沉悶地積蓄在月匈膛,仿佛要將我肺腑壓垮。
我越沉越深,窒息感愈發沉重,悶悶地壓迫著心髒,鼓膜幾乎要被心跳聲震破。視野經歷了光明,微亮,昏暗,黑暗的轉變,像是從一個世界跌到另一個沒有光的世界。然而就在極致的黑暗深處,升起星星點點朦朧的星光。
意識迷離間,我循著逐光本能抓住離我最近的光點。
光明驟至,世界顛倒。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處於幽靈狀態,漂浮在一座山莊內。正值春日,山頭桃花正艷,放眼望去如同一團團粉色的雲。
我不能隨意行動,隻能飄飄悠悠地跟在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女孩身後。小女孩爬上山頂,來到山莊門前——
牌坊上寫著三個大字:「桃花塢」。
小女孩推開朱紅大門,眼前屍橫遍野的殘酷景象霎時紅了她的眼。親人、師長、兄弟姊妹通通變成沒有溫度的屍體,表情定格在猙獰、不甘、恐懼上,血從他們體內淌出,將天地染作猩紅。
在無數無數充斥血腥味的紅裡,一道青色身影提劍而來,臉上戴著不應景的兔子麵具,與桃花塢格格不入。
他高大無比,長劍上的血蜿蜒滴落,影子在身後拉出一道深淵,走到小女孩麵前,向她伸出了手。
小女孩抬起猩紅的眼,隱隱有淚光閃爍。
「死,或者跟我走。」
小女孩沒有選擇,搭上了他的手。
青衣人化作一把青色鑰匙,打開了另一扇黑色大門。我跟著小女孩進入黑門內,裡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還未踏腳,小女孩忽然消失了,我也不再是懸浮的幽靈狀態,有實體地站在地上。
門後是一片漆黑,宛如無盡深淵,一步踏下去就將萬劫不復。這時,門口延伸出三條不同的路,分別通往三個不同方向。
左邊一條是紅路,很寬闊,路由白骨築基,鮮血鋪麵,穩穩當當,一眼看的著底。
右邊一條是黑路,還算寬,由無數散發惡臭的粘稠物組成,路麵偶有石子凸起,要看很久才望見盡頭。
中間一條是白路,極其狹窄,卻以星光、微笑以及無數美好又殘酷的東西鋪就,有歌聲從遠方飄來,其上亂石嶙峋,路麵崎嶇,一眼望不到盡頭。
三選一?不,根本不需要選擇。
我毫不猶豫地踏上白路,碎石紮破腳掌,我卻笑了。左右看去,紅路化為血水墜落,黑路變作泥漿散發惡臭。
我所堅持的,一直是正確的。
沿著白路一直走,腳掌被紮破、被磨破,血液流淌在潔白的路上,一步一個血腳印。我不停地走啊走啊,紅路匯聚過來將血腳印澆得更艷,黑路滲入地底把白路托得更高更險。
我本就行走在懸崖間,懸崖如何高低都改變不了一旦失足,就會粉身碎骨的命運。
路越走越窄,與此同時,路兩旁的黑暗浮現出細碎的光點。一朵光暈飄到身側,我看到一幅畫麵。
【青衣兔麵具牽著小女孩回到名為「暗影刺客組織」的新家,告訴她,要想要報仇,第一步就是記住仇人的臉和名字。
青衣人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與她三分相似的臉,他說,我是你的兄長。
天字輩第壹,當代刺客首席,代號:兔。】
右腳掌被尖利的碎石刺中,頓時血流不止,我麵不改色向前,縱使血液幾乎要將這一段路染紅,也不曾停下腳步。
又一朵光暈飄來。
【「天壹哥哥,陪我練劍。」小女孩舉起劍,稚嫩的臉上麵無表情。
天壹含笑答應,一次又一次躲開小女孩看似無害實則暗含殺機的攻擊,再給予玩鬧似地反擊,他每一次反擊小女孩都招架不住,擊敗後再一針見血地點撥兩句,將這場早已變味的訓練撥回正軌。
「你想變強嗎?」天壹問。
「想。」小女孩抬起充滿恨意的眸子,「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天壹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泛出淚來,結果樂極生悲,被一口口水嗆得咳嗽不停。
「好,我等著。」】
一條荊棘紮入左腳踝,我踉蹌了下,彎月要拔出荊棘,步履微顫著繼續前行。荊棘被我遠遠甩在身後,可腳踝的痛卻甩不去了。
更多光暈如同星光飄浮。
【「你就是被天壹帶回來的那個孩子?」娃娃臉的男孩從樹上一躍而下,向小女孩伸出手,「交個朋友,我是天祿,你叫什麼?」
小女孩剛要握上那隻手,天祿忽然手一抖,從袖管裡落出一把匕首猛刺向女孩伸來的手。女孩一驚,卻在這時銀光閃過,熟悉的劍刃劈開匕首,把天祿反震得後退幾步。
天壹從女孩身後悠悠走出:「我路過,你們繼續。」
天祿眨眨眼,連匕首也不要了,飛快地朝女孩說「很期待明年換代戰上見到你!」便閃身逃走,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憂,永遠不要輕易交付信任。」天壹平靜地說,「於我們而言,信任是最昂貴的奢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