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光返照（1 / 2）
李老四還是打開了所有的牢門，放出了所有人，一時間整座監獄人聲鼎沸，喧囂四起。那些終於擺脫牢房的犯人們喜出望外，有些人直接擁抱著李老四，也有人拿他打趣。
「李老四，要是警察回來了，你就不害怕我們說是你放我們出來的？那可是重罪。」
李老四正站在一間牢房外，看著蜷縮在牆角的帥氣男人，聽見旁人打趣，嘿嘿笑道：「我可不怕，和尚都跑了，留一座破廟，還不興咱們這些菩薩換座廟堂了。再退一步說，不是還有那死胖子給咱們墊背呢麼。」
李老四正說著死胖子，就聽見走廊拐角處傳來重重的腳步聲。走廊上眾人全部安靜下來，轉頭看向拐角處。
那是一個矮胖的身影，跛腳，一搖一晃的，看起來可笑極了。前排的人再次笑了起來，還有人把手搭在嘴前，做喇叭狀朝李老四大喊道：「李老四，快看，你們班房老大回來了，你還不自覺點掛在門後邊兒。」
李老四轉身，看著矮胖漢子，異常慌張，不停想著如何措辭才能夠將那男人應付過去。那矮胖漢子就這麼走動到人前，引得人群一陣驚呼。李老四眼看那矮胖漢子走得近了，急忙躲進正前方的牢房裡，蹲在唐晉陽邊上。
突然，走廊的喧鬧聲更甚。李老四拉著唐晉陽貼近門邊，悄悄探出頭看著外麵，就看見外麵亂作一團，矮胖漢子正趴在一人身上撕咬著皮肉，血漿四濺，周圍的人驚呼一聲，擠作一團向牢外沖去，沒跑多遠又跑了回來，緊隨其後的是幾個比矮胖漢子要高大許多的人形怪物，將人群沖散。
李老四看著外麵那血腥場麵，就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電影《生化危機》，急忙拉著唐晉陽，就要趁亂離開這裡，免得等下深陷怪物群中，難以脫身。
今天的唐晉陽呆呆傻傻的，一點沒有昨天的精明。李老四拽了兩下，唐晉陽也隻是跟著李老四挪兩下步子，似乎害怕步子邁的大了，會扯著蛋。
李老四怒了，罵道：「你小子，還想不想活命了，擱這裝什麼迷茫呢，你小子現在，就應該大跨步，往前跑，往外跑，從這裡活著跑出去。」
唐晉陽抬頭，噗嗤一聲，笑道：「跑什麼，死了最好，死了，就是新的開始了，沒準下輩子，我能投胎當個富家子弟。」
李老四一巴掌拍在唐晉陽頭上，眼睛睜的很圓，「死什麼死，要死也得是八九十歲，兒孫滿堂，享盡天倫之樂以後的事情，你年紀輕輕，還有大把歲月好活，死什麼死。」
唐晉陽挨了一巴掌，一時間懵住了，「你打我乾什麼？」
「我打你，看我能不能打醒你。」李老四又打出一巴掌，「你不是沒有錯嗎，為什麼求死？難道不應該是犯錯的人受到懲罰，有功的人得到獎勵嗎？」
「那你怎麼解釋現在是我被關起來。」唐晉陽大吼道，「我本應該給我的學生上課，跟馬老師共進晚餐，見見伯父伯母，然後結婚，贍養老人，養個孩子，過我的一生，而不是被判十年，蹲在這裡讓別人欺負。憑什麼別人撒個謊，就得要我來付出十年代價。」
可能是走廊上的人死完了，也可能是唐晉陽的聲音太大，引來了個別怪物，躲在門後麵的李老四被突然打開的大門掀到了地上。李老四吃痛，叫罵道：「我去你奶奶個腿，老子跟門打了一輩子交道，今天反而被門弄了兩次，真他娘惡心，惡心。」
李老四一邊惡心著，一邊被全身血漬的喪屍壓倒在地，哈喇子留了他李老四一臉。這回是真惡心了。李老四雙手支撐著喪屍，免得他的嘴咬到自己，然後扭頭看向旁邊的唐晉陽。還好，唐晉陽暫時沒有被怪物糾纏，但是他也不躲避，也不跑路，就隻是蹲在那裡，看著李老四，也不幫忙。
李老四苦笑一聲，喊了兩聲，「唐晉陽，你也不用幫我。我李老四沒有文化，沒讀過書，自己學了點開鎖的手藝也沒乾啥正經事，溜門撬鎖小偷小扌莫倒是常乾，因此我也不求有啥造化，隻求閻王爺看得起我，別讓我李老四下輩子投胎成屎殼郎就好，稍微大氣一點，變成狗給那窮苦人家看幾年門也行。你不一樣小唐，看得出來，你是文化人，文化人說自己沒有錯，那大概是真的沒錯，你不能因為一時的不痛快就放棄自己的未來，你應該多做點好事。不過你說世界錯了，這我不同意，你看你剛關進來，天老爺就給你開了門讓你從這裡出去，這機會你要珍惜，不能浪費，小唐，你要是活著出去了，一定要做些好事，證明你沒錯，證明世界沒錯，能行不？」
唐晉陽不說話，但是站了起來。李老四見有效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硬是靠著一雙手擰斷了喪屍的脖子。喪屍倒了下來，頭貼著李老四的月匈口。李老四推開身上的喪屍，站起來，又打了唐晉陽一巴掌，「算上那兩巴掌，我一共打了你三巴掌。這三巴掌，當我欠你的，等下我替你擋一會兒，你一定要跑出去，別浪費了機會，聽見了嗎？」
唐晉陽挨了一巴掌，眼睛中滿是怒火，不過一看見李老四那張沾著口水和血跡的臉，怒火就小了一半。等到李老四打開門，三拳兩腿踢開那些擁過來的喪屍的時候，唐晉陽眼中的怒火就徹底消失了。李老四回頭看著唐晉陽，看他還那般木訥，一點也不靈動，肚子
裡就滿是火氣，肚子裡火氣一大，手上的勁也大，他一巴掌將一隻喪屍的頭扇的轉了兩圈，又一腳踹倒了一排喪屍。繼而他轉頭，朝唐晉陽吼道：「還不給老子跑，擱這乾站著乾嘛？」
唐晉陽看了一眼李老四，張嘴說話了。也許是太久沒有張嘴，嘴唇已經粘在一起了，張開的時候有些費勁。唐晉陽咳嗽一聲，說道：「好，這就走。」
李老四大笑，「哈哈，這就對了，也不枉費我李老四臨時起意，總算做成了一件好事，這回我當狗的概率，又大了一分了，想想就開心。小唐，跟在我後麵，看我不手撕了這些雜魚。」
就這樣，李老四在前麵硬生生地撕開一條路，就像摩西分開了大海一樣，保護著唐晉陽逃出了監獄。監獄門口反而比裡麵乾淨多了，也寬敞許多。那些喪屍別看在監獄裡麵生猛，一出來見了太陽，那速度就像龜爬一樣，唐晉陽和李老四輕鬆甩脫。唐晉陽靠著一顆低矮小樹，大口喘息著，一抬頭就看見李老四，連氣都不喘一口，又想起剛才李老四那生猛的表現，就像天神下凡一般，頓時好奇起來。
「李老四，你不累嗎？」
「不累，不累。」李老四看了眼呼哧呼哧大喘氣的唐晉陽，一咧嘴，又笑了起來，「你可要記得我說的話，多做點好事，證明你沒錯，世界也沒錯，錯的隻是有些人而已，記住了嗎？」
唐晉陽點頭，突然又覺得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一命，隻是點頭怕是不禮貌，便給李老四鞠了一躬，同時說道：「記住了，我會的。」
李老四哈哈大笑，「記住了好，記住了好，我這輩子做的第一件正經事，我也記住了，記住了。」李老四笑也笑了，話也說了，完了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唐晉陽大驚，忙上前一步，扶起李老四，看著他髒兮兮的樣子，便伸出衣袖擦了下他的臉。李老四眨巴著眼睛，一把抓住唐晉陽手腕，然後又鬆開了，「我時間不多了。」他這麼說道。
唐晉陽看了看李老四，以為他在開玩笑，便笑著回道：「別鬧，你這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死，你可是神人。」
李老四又抓住唐晉陽的手腕，那隻手，虛弱無力。李老四看唐晉陽不信，便收起笑臉，嚴肅起來，「我是說真的。」
「當真？」唐晉陽問。
「當真。」李老四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晉陽一時間也慌了神，想了好久之後，才說道：「那你有什麼遺憾我可以幫忙的嗎？」
李老四搖搖頭，「我孤苦伶仃，無兒無女，父母也死的早，活在這世上沒有目標，就是遺憾。如今我要死了，遺憾算是沒了，加上臨死前做了一件好事，遺憾徹底沒了，舒坦的很，舒坦的很。」
唐晉陽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李老四沉默了會兒，突然又問唐晉陽：「你說我剛才，是神人？」
唐晉陽點頭，「很神的神人。」
李老四嘿嘿一笑，「那你看我這神人，下輩子是狗，還是屎殼郎？」
唐晉陽流出淚來，咧嘴裝出一副笑臉，說道：「是神，都說了你是神人，還去做什麼豬狗畜生，你是神，是神。」
李老四眼睛放出光來，鼻子一抽一抽的，說道：「那我得去天上看看。小唐，我先走了，我在天上看著你，別辜負了我。」
唐晉陽點頭，看著李老四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然後閉眼，哭得更難過了，比他昨天被送到這裡來時哭的還難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兩天，比過去小半輩子，哭的還多，還傷。
這世上，總得有人要走，有的人走得早，有的人走得晚；有的人走得孬，有的人走得值。他李老四，最起碼走得值，臨了臨了，還回光返照，耍了一回威風，救下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