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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知道鬱冉問的是他來鬱家當司機是第幾年了。
此時司機的眼前又浮現出他剛到鬱家的那天,穿著華美裙裾居高臨下地看他的少女形象。
彼時還不過十三歲的鬱冉,仿佛看穿一切的審視目光就已經讓他這位成年人都不敢小覷。
作為鬱冉的司機,他深知這位大小姐遠不像表麵看起來這樣簡單。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為鬱冉工作,而非鬱家。
——這是他在進入鬱宅之前就被告知的道理。
「第五年了,小姐。」司機恭聲答道。
鬱冉平靜地「嗯」了一聲。
隻是這平常的一聲,落在司機耳朵裡卻沉甸甸的,讓司機出了一身冷汗。
他甚至不敢透過內後視鏡去看鬱冉的神情,司機明白小姐是對他的自作主張不滿意了。
否則小姐不至於會問出這麼一句含著敲打的話。
司機不得不為自己解釋:「先生在家。」
對於這件事鬱冉早就猜到了。
王叔是個聰明人,如果不是鬱萬興在家,他犯不著冒著觸怒自己的風險來提醒他。
鬱冉意興闌珊地閉上眼,「下次不用這樣。」
還有下次嗎?
司機不由一愣。
他當小姐的司機五年,這還是第一次小姐邀請人一起坐車,並且表示還會有「下次」。
「是!」
司機應道:「小姐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回復先生。」
鬱冉睜開眼,汽車拐過一道彎口,奢華的鬱宅出現在視野裡。
他在這裡住了十幾年,再美的風景也該看膩了。
「不會很久了。」鬱冉在心裡說。
道路兩旁路燈的光透過車窗明明綽綽地映在他臉上,又隨著車輛駛過一一遠去。
每一寸明暗都像在為鬱冉作配,鬱冉在不停變化的光影裡漂亮極了,隻一雙漆黑的眼瞳,像不透光似的,深邃萬般。
鬱萬興在客廳,白麵,戴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這些年,他既有聲名,又握著鬱氏實權,可謂是春風得意。
見到鬱冉走進來,他隱晦的視線將鬱冉從頭到尾地看過一遍,笑問:「冉冉怎麼現在才回來?」
鬱萬興語氣關心:「我聽管家說,你最近回來得都比較晚,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需不需要叔叔幫忙?」
「在為考試復習。」
鬱冉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不要這樣叫我。」
「哎好好好。」
鬱萬興一副「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的神情,「考試有什麼值得費心的,我們這樣的人家想要什麼得不到,你犯不著像那些沒什麼背景的學生一樣委屈自己去……」
鬱冉沒聽他說話,徑直往樓梯口走去。
鬱萬興說了幾句,得不到回應,也就自覺無趣地住了嘴。
他看著鬱冉上樓的身影,眼神有一瞬間的陰沉,但很快,他臉上的表情就又恢復成了如沐春風。
鬱萬興轉身吩咐管家,「讓人給小姐送一份晚餐上去,多少勸她吃一點,另外將小姐的司機叫來我書房。」
「是。」管家躬身應道。
鬱冉的房間是個很大的套房。
房間裡有客廳和陽台,然後才是書房、洗浴室、換衣間和臥室。
之前鬱萬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讓鬱冉很不舒服。
鬱冉踢掉室內拖鞋,光著腳去臥室找了換洗衣物,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他出來時,外麵客廳的茶幾上被擺放著一份由托盤盛裝的晚餐,鬱冉沒理,等時間一到自然會有傭人來收走。
鬱冉回了自己的臥房,將門反鎖上。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提示有新消息。
鬱冉點開,是鍾熠發來的。
「聽說你們學校附近出車禍了?」
「你沒事吧?」
「沒事。」鬱冉回。
「那就好。」
鍾熠回得很快,他自嘲一句:「我對車禍很敏感。」
鬱冉拿著手機躺倒在床上,洗完澡後柔順的黑發鋪在他身下。
「他不會這時候對我動手。」鬱冉沉靜地回復。
「哎!」
鍾熠似乎是拿他沒辦法,「我知道你懷疑他,可咱們沒證據啊。」
「沒有任何事跡表明當初的意外跟他有關係,我也托人查了很久,他那時被鬱老爺子送去國外,跟國內全斷了聯係。」
這樣的話鍾熠說了不止一次。
鬱冉也很清楚。
十二年前,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
一個月後鬱萬興拿著幾年前父親跟他的一封書信重回鬱宅,鬱氏名下的集團則在一些心思各異的股東推動下同意了鬱萬興入主鬱氏。
——畢竟誰也不願意讓才六歲的他成為鬱氏的實際掌控人。
鬱萬興是鬱冉在這世上僅剩的一位親人,他跑回來倒也合情合理。
鬱冉回復了一個「嗯。」
鍾熠又說:「現在最要緊的可就是你的身體了,鬱冉你要早做好準備。」
鬱冉垂下眼,「我知道。」
結束了跟鍾熠的聯係,鬱冉將手機上的信息記錄清除乾淨。
鍾熠大概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二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另一個則是鍾熠的母親茹姨。
茹姨不是鬱家的人,而是鬱冉母親留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