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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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也然要留在r市陪李苗苗,那麼江棄也要留在r市陪燕也然。

這件事江棄做得十分理所應當。

他每天跟在燕也然和李苗苗身後不足兩米的距離,像個背後靈。可他比背後靈的存在感要強很多。

高大挺拔,大步流星。

燕也然和李苗苗談心,說著話忽然打個噴嚏,江棄必定第一時間出現,扌莫扌莫手,探探額頭溫度。

燕也然跟李苗苗散步,踩個石頭踉蹌一下,江棄心驚膽戰直接將人抱起來,如臨大敵地要把人往醫院送。

燕也然說不用,真的不用。

江棄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題大做,把人放下以後,繼續跟著。

他最近都是這樣,謹慎到有些神經質。

而最近由於李苗苗在旁,他們兩人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坐下來聊聊。唯一比較好的時間就是夜裡睡覺。

但燕也然禮貌又溫吞地說:「可以再等等嗎?」

江棄其實不會對他做什麼,他隻是想要跟燕也然兩個人待在一塊兒,最好能解決掉一些歷史遺留問題。

但燕也然不願意和他睡在一起,他隻能答應。耐著性子等。

江棄內心的愧疚和疼痛因為這種漫長的戰線拖延,而被無限期地判處死緩。

倘若燕也然隻是和李苗苗說她的事情,江棄還算沉著冷靜。

可一旦話題到了燕也然身上,江棄就神經緊繃。他最怕聽見燕也然用那種毫不介懷的語氣,講著過去的那十年。

——我以前酒吧打工,晝夜顛倒,那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去過w市,那裡的小吃特別多。但我沒怎麼吃過,當時都忙著給人搬貨呢。

每次燕也然蜻蜓點水地提及,江棄便感到一種淩遲的酷刑。

他無能為力地對燕也然說著對不起,看到燕也然慌張地擺手,說不要對不起。

江棄的肺裡好像含著一口將出未出的淤堵,呼吸也變得特別困難。

他無數次希望和燕也然聊個明白,讓燕也然告訴他,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那些缺失。

江棄一開始覺得,燕也然照顧苗苗這件事,應該頂天一兩天就能解決。

結果一連過了一周,還沒個結果。

事實上前兩天嚴平秋找過江棄。

這個看上去強勢依舊的女人說著說著就開始服軟,跟江棄示弱,說他們已經做好了和苗苗好好溝通的準備,這次是真的會跟女兒敞開心扉。

就是希望江棄從中調合一下。

因為燕也然這個人,看上去好脾氣,實則相當有原則。

隻要苗苗說不見,他就不放人。

於是今天江棄也找了燕也然,跟他聊起這個事。

江棄問燕也然:「這件事,你想什麼時候解決。」

他問的是李苗苗。

結果燕也然一慌,誤解了他的意思,埋著腦袋說:「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江棄才終於知道問題所在——

不是李苗苗的出現導致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被拖延。

而是燕也然在刻意躲避和他的私下相處,繞著彎子的不肯和江棄聊明白。

其實江棄陪著他們這麼多天,也知道,李苗苗的心情恢復得差不多了。

她最大的問題,就是對醫大毫無興趣。她不希望自己拚死拚活地考試,最後去學的卻是一個她抗拒的專業,走一條她完全不熱愛的路。

而嚴平秋在這幾天的自我反省後,也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她們兩母女是可以聊的。

但李苗苗不提,燕也然也不催。

一方麵是燕也然希望給嚴平秋更多的措辭空間,一方麵,很難說他不是在逃避江棄炙熱凝視的眼神。

於是這麼拖著又是一天。

今天因為是工作日的夜裡,江邊公園人不算多。

燕也然帶著李苗苗散步。

江棄不想逼燕也然,隻得隱忍不發,繼續跟在兩人後麵。

「就是那裡,看到了嗎?」

燕也然給李苗苗指了一個方向,說以前他就喜歡在那個地方散步。

然後又給李苗苗指另一個地方,說:「我以前每個周末就在哪裡看書,有時候放學一個人,也會到這裡來等著看日落。從這個方向看去很漂亮。」

江棄原本隻是安靜地跟著,臉上還帶著一種縱容而無奈的笑——知道燕也然在給自己緩沖的時間,他有耐心等。

但在聽見燕也然的話以後,江棄忽然又笑不出來。

江棄曾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燕也然作為燕家小少爺,是在蜜罐子裡長大的。

也因此,那時候燕也然無論再怎麼跟他套近乎,和他示好,他總冷眼相待,讓燕也然離自己遠點。因為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放學時,燕也然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說要和他一起寫作業。江棄就覺得十分不理解。燕家的豪宅不夠他造反的嗎?怎麼一定要纏著自己?

十六歲的燕也然小小一隻,像蹦蹦跳跳的兔子,繞著江棄,把他煩得要死。

江棄不做作業,更不會放學以後和燕也然待在一起,就冷冰冰地拒絕,說:「你自己寫。」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當年被他趕走的燕也然,其實放學以後也沒有回家。

年少的燕也然,曾在這些地方一個人流連忘返。

他在草地上寫作業,在石頭凳子上看日落,等到天黑,又背著他的小書包一個人安安靜靜走回學校。

江棄記不得他拒絕過燕也然多少次。

因此他也算不出來,燕也然一個人看過多少次日落。

江邊的觀景台前,李苗苗突發奇想地問了燕也然一句:「然然哥,你是學什麼專業的呀?」

江棄原本想要走近的腳步頓了頓。

他從離他們一兩米的距離,忽然就拉開了些。

但仍然能聽見燕也然的聲音。

很輕鬆,聽不出任何難過遺憾,道:「我沒有上過大學。」

江棄最近很容易就感到心髒疼痛,或是呼吸滯澀。

一開始他以為是心理作用,但此刻那種劇烈的刺痛,又好像是千真萬確地發生。

不過李苗苗並不能感受到這句話的沉重。

在她看來,燕也然渾身上下充滿著樂觀快樂的因子,所以她下意識會認為那不是什麼大事,甚至追問燕也然:「那你以前沒有想要學的專業嗎?」

燕也然告訴她:「說出來可能你會有點壓力,我以前想考醫大的。」

江棄知道。

那時候燕也然成績好,而且目標明確。

他一直想學醫,高中三年都在為此努力。

「那為什麼沒去呢。」

江棄很想讓李苗苗閉嘴。

但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並不能怪罪於她。

燕也然也是個心大的,好像那些過去並不是他的陳年舊疤,張口就來:「啊,因為我當時——」

江棄忽然邁出兩步,抓住燕也然的手,有些用力地把他拽進懷裡,然後對一臉驚奇困惑的李苗苗說:

「對不起,我可以稍微打斷你們一下嗎?」

「你都已經打斷了……」

李苗苗其實有點怕江棄,部分原因來自於oga對alha的異性相斥,還有個原因就是,每當她想挽燕也然的手或是想要靠得更近的時候,江棄就會用一種意味不明的幽深目光看著她。

搞得她有些緊張。

現在被江棄這麼一問,她也沒有敢拒絕,心裡雖然有些不願意,但還是鬼機靈地問了句:「那我,現在是要回避一下嗎?」

江棄沒有說好或不好,直接道了句:「謝謝。」

於是知情識趣地李苗苗拿著江棄給她的幾張鈔票,去公園裡唯一的一家咖啡廳回避。

觀景台隻剩了江棄和燕也然。

一周以來,江棄由著燕也然躲他,是因為不想逼得燕也然太緊。

他現在也並非要追問什麼,他隻是覺得,如果不立刻抱緊燕也然,自己的身體就會分裂破碎。

隻能從燕也然這兒找到一些完整。

「江棄?你是不是,不高興啊?是因為我剛才說的話嗎?我其實沒有事的,因為苗苗問,我就說了,我沒有想那麼多……」

江棄有時候很想求教一下燕也然,要怎麼把這些話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難道他心裡不會難過嗎?他真的不會因為遺憾而感到痛苦嗎?

「對不起,我以前不知道。」

「不要對不起。你怎麼又來了。」

「可我總在想,到底為什麼……」江棄在這種時候便感到詞窮嘴拙,但他還是嘗試著說了出口,「如果我是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什麼江棄。你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一次陪在你身邊,他做錯了那麼多事,徹頭徹尾的王八蛋,你愛他做什麼?」

江棄的聲音粗糲得仿佛被滾燙的岩漿澆注過,每一個字都沉甸甸的,從喉嚨裡擠出來,燒得不像話。

可燕也然卻沒心沒肺地笑。

「乾嘛這麼說自己?」

對此,江棄早有所料。

他很用力地抱緊燕也然,不想聽他說那些好聽的話。

「我寧願你真的把我千刀萬剮一次,不要再對我這樣笑了。然然,你為什麼不肯怪我?」

「江棄,我要喘不過氣啦。」

燕也然聲音故意作出可憐樣,誘哄江棄鬆手。

但這次江棄沒有鬆開,一雙手掌扣緊他的肩。

偶爾有晚飯後散步的人路過他們,倒也沒有側目。

或許夕陽下相擁的戀人很多,他們並不算特別。

隻是墜落的紅日把一片刺目的霞光撒在他們身上,那樣的畫麵很美好,因此有人悄悄掏出手機來拍。

換了往常,燕也然肯定會立刻沖上去,請對方馬上把照片發給他。他要留作紀念。

但這一刻他的注意力欲延都在江棄身上。

燕也然以前可以裝腔作勢,對一切表現出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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