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他隻是愛你啊11(1 / 2)
自從親眼見到了時秀之後, 夏國遺臣們鬥誌高昂,經過卓絕的努力,在完真嚴密的監視下,依然聚集了一批規模不小的起義兵。
決戰到來時, 立青和領頭各自帶領一頭, 分別偷襲了皇宮西門和京都城牆。
鎮守西門的草原兵似乎力不從心, 領頭帶著起義兵勢如破竹, 很快就成功占領西門這個關鍵位置的製高點。
連起義兵自己都為這樣的順利意外。
——不過他們學習過先進的全新的天賦使用方法, 今非昔比也很正常嘛。
臨近戰鬥的最後階段,勝利的天平已經肉眼可見地偏向起義兵一方。眾人氣勢高漲,沉浸在即將占領西門的喜悅中,熱鬧喧天, 一掃而光亡國這段時間被異族統禦的壓抑和絕望。
戰局呈現一麵倒的態勢, 就像當初草原騎兵攻打夏國時兩者的形勢, 如今完全顛倒了過來。
此時, 一隻不起眼的灰蛾借著暮色飛進人群。
小小的一隻。
在嘈雜的戰場, 沒有引起任何士兵的注意。
除了一個人。
領頭伸出一隻手, 那隻不起眼的灰蛾左右飛舞,最後認清方向似的,直直朝領頭飛過去, 停在他的指節上。
一個身形普通的起義兵將西門最高處的旗杆子換下, 他臉頰的雀斑輕快地揚起。
想起在戰場裡犧牲的同袍, 起義兵甩了甩酸疼的手臂,鄭重地取出夏國的旗幟換上。
動作突然頓住。
一柄彎刀背心沒入,起義兵一低頭,就看見心髒處的月匈膛前冒出的鋒利刀尖,鮮血氤氳而出, 很快染紅大片衣裳。
劇痛後知後覺湧上大腦,他痛得麵色扭曲,下意識扭頭,急劇失血帶來的眩暈中,起義兵看到一張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臉。
起義的前期準備是最忙且緊張的。
領頭三五不時被叫來幫忙,或是給他們講解天賦的新用法,或是帶著他們出任務。
雖然領頭一向沉默寡言,但多日相處,他們其實已經很熟悉了,他們知道領頭一家原本是草原上的牧民,知道他的阿媽和其他親人被完真害死了,知道他想復仇……就像他們很多人一樣。
起義兵瞪大眼睛,血沫堵住喉嚨:「為、為什……」
月匈口裡的刀刃無情旋轉。
那個年輕的起義兵沒有問完心中的疑惑,死不瞑目地斷了呼吸,雀斑凝固在臉上,他滑倒在地。
他的手掌鬆開,沾著他的血的夏國旗幟從半空折斷,跌落城牆。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一批隱藏在起義兵中的人紛紛拔出月要間的彎刀,他們模糊不清的麵容化開,赫然是草原騎兵那五官深邃的臉。
在起義兵之間格格不入。
——而他們之前竟然詭異地沒有一點察覺!
戰火重新點燃了西門的天空,又像個信號,蔓延其他戰鬥發生的地方。
領頭參與其中,知道不少右相他們的計劃,也對此做了很多安排,包括各地被他偷偷塞進去的草原兵。
他一動手,其他各地埋伏的草原兵也紛紛揭開偽裝,寒光閃爍的彎刀毫不留情捅入身邊人不設防的背心。
濺起一片殘酷的血色。
原本明朗的局勢再次發生轉變。
已經戰鬥了一天,本就疲憊的起義兵被迫重新陷入苦戰。
一個又一個消息傳進右相府和皇宮,帶來最新局勢。
丞相府陷入混亂。
「快,先帶著兩位小殿下離開!」
整個相府忙亂又慌張,仆人們腳步匆匆,各自忙成一團。
——太像了,和草原騎兵到來時,王府那慌亂的一夜。
時秀呆立原地,腦子一片空白,不由自主被那段惶恐又無力的記憶攝住心神。
時間在這個時候顯得珍貴無比,每個人都爭分奪秒,分不出一點空餘來安撫小孩子無助的情緒。
時秀驚恐地死死地抓住時錦的手,一個音節也發不出,雙目失神地看著這些侍女小廝匆匆從他身邊經過,來來又去去。
時錦似乎在安撫他,另一隻手安撫地輕拍時秀的後背,她沉靜的嗓音輕柔地響在時秀耳邊,時秀耳蝸嗡嗡作響,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不明白,明明一切進行得好好的,右相和他保證過萬無一失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他看著精美的庭院一點點破敗荒涼,就像他記憶中的王府,而他在那場變故中失去了父母和尊貴的無憂的童年。
一絲怨恨悄無聲息爬上心頭,隱藏在龐大的恐懼之下,連時秀本人都沒有察覺——他孜孜不倦如飢似渴地學習,他已經這麼努力了照著他們說的做了,怎麼還是一下子回到原點?!
直到被推了一下,時秀趔趄。
「快,帶著兩位殿下先上馬車!」
時秀倏然回神,沒等他理清楚狀況,時錦已經先一步拉著他快步跑向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地向前奔馳,身邊的侍衛麵容沉肅。車廂內逼仄的空氣透露出一股壓迫的,逃命的惶急。
「右邊也被堵住了!換方向!」
侍衛低聲咒罵,揚起馬鞭,馬車急轉彎,由於慣性,時秀重重碰到馬車壁。
馬車車廂內壁是堅固的楊木,刻著精美雕花,猛地撞上去,硌得時秀手臂狠狠一疼,眼睛下意識泛起淚花。
卻也讓他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不不不!他不能死他不要死。
——逃!!!
時秀的手伸進衣襟深處,握住了那顆尖銳的石頭。
家門被破前,母親的話響在他耳邊。
「如果錦兒在你身邊,這顆石頭或許可以讓你脫離險境。」
「秀兒,不要回頭看。」
時秀抿緊嘴唇。
耳邊是時錦關切的聲音,像過去十幾年一樣。
時秀握緊那顆石頭。
他記住了,他一眼都沒有回頭。
時洛之前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