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趴(1 / 2)
蘇念幫鬆鶴擦洗完,微側身把濕帕遞給身後婢女,又接過乾燥柔軟的棉帕,幫他把臉上水漬擦拭乾淨。
他皺著眉頭頗為認真的想了想,嘟囔道:「想不起來,依屬下看,他就是對殿下……有所圖謀。」
他就是貪圖您的美色。
雖自幼長於東宮,少年終是沒敢太放肆,改了一個相對溫和的措辭。
鬆鶴躺靠在藤椅上,任由蘇念服侍。
蘇念錯了,是他對江楚蓄意圖謀。
「正月十五過後,萬國朝會上……」
「可殿下並未出席當日朝拜……」蘇念轉動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極力回憶。
「嗯。」鬆鶴抬了下眼皮,再次垂下,闔眼休息,不再言語。
蘇念見狀,給鬆鶴身上蓋了層羊絨薄毯,沖婢女打了個手勢,二人腳尖點地,靜悄悄退去。
—— 萬國朝會。
九州疆土,芸芸百國共治,惟有天盛國土最為廣闊,兵力一騎絕塵。
天盛皇族獨受十重天庇佑,國都洛州龍脈綿延不盡,紫瑞之氣自天盛皇宮四溢,福澤萬裡。
正月十五過後第三日,諸國國主朝拜天盛皇帝,以表臣服共治之誠心。
今年的萬國朝會,天盛太子樓聽雪依舊因為尚未及冠,不能臨朝輔政。
那日晨鍾敲過三響。
他負手立於紫微宮三樓憑欄處,冬末的風裡裹挾著煙火徹夜燃放的嗆鼻氣味,吹得他珠白色緞麵皇袍重重揚起,金線神龍隨著袍角翻飛仿佛就要騰雲而起。
「殿下,小心著涼。」蘇念抱著雪色狐裘小跑過來,將狐裘給樓聽雪披上,「皇後娘娘派人來,請您過去。」
巍峨莊嚴的紫微宮大殿前,鋪著八十一層漢白玉石階,所有覲見國主,列隊而站,有序拾階而上,往大殿去。
樓聽雪離開前,餘光朝下又掃一眼。
百朝國主之中,青年走在隊列後邊,玄色朝服趁得他皮膚比其他人都白,是俊美無雙的長相。
「嗯?」
樓聽雪停下邁出的腳步,往下遠眺,在這之前,他從未被任何人的樣貌吸引過目光。
覲見之人皆規矩馴從,是該有的俯首稱臣姿態,惟有那人,昂首闊步、意氣軒昂,他的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眉宇間盡是倨傲得意、意氣風發。
樓聽雪被青年身上那股仿佛擁有一切、又仿佛天地一切皆不在其眼中的氣質吸引了。
「殿下?」蘇念不解,上半身探出憑欄往下張望,隻看到浩浩盪盪的人影走進紫微宮大殿。
樓聽雪收回視線,抬步往長廊盡頭的樓梯走,「無事,擺駕鳳儀宮。」
驚鴻一瞥,意興闌珊。
曲水流殤宴是承襲百年的文人盛宴,又正好,歷來承辦曲水流觴的白鹿閣,就位於宛月國國都金羚。
本是想,若能尋得機會與那人結識,就更好了。
畢竟,他長得真的很像……
樓聽雪閉著眼簾,睫羽微微顫動,他在藤椅上翻了個身,唇角漾開一抹笑意,稍縱即逝。
而現在,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
周身都散發著顯貴氣息的馬車駛出小巷,回到人聲喧嘩的大街上。
這是金羚最為繁華的鬧市街口,各家商戶林立,寫著商鋪名號的橙黃旗子自大敞的鋪門斜斜伸出,隨風擺動。
張盛跪坐在馬車裡伺候。
「陛下方才說,後天晚上宴請友人?」張盛麵上覆霜,垂目觀鼻。
宴請友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馬車裡很寬敞,江楚翹著長腿側躺在軟墊上,一手撐頭,口中吭著奇怪小調,他想,如此偏僻的小客棧,不怪暗衛找不到。
「對,宴請友人。」江楚答的漫不經心,那身遊刃有餘的深情人設已然撕下。
說到這裡,扇柄敲了下膝骨,坐起身子,「後日下了早朝馬上出宮,和往常一樣,照舊老規矩,還在楚宅操辦。」
說到和往常一樣,張盛的臉上晃過極為嫌棄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國主陛下掩去身份結交的那些民間雅客,那是一個比一個不害臊啊……
……一群狗男男,傷風敗俗。
江楚話落,往窗戶挪了挪,扇柄挑開鮫紗簾幕,登時有商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跟著肉包子的香味一起被春風送入馬車裡。
江楚立馬就餓了。
今日下早朝到現在,他尚未進食,美人去而復得的好心情,和這滿街的煙火氣一起勾出了他的食欲。
他放下鮫紗吩咐,「到前邊謝秋水的話本鋪子停下,你先行回宮,把這匹機甲大馬送到國師那裡,餵滿靈石,後天用它接人。」
本朝權貴富賈,皆會入手幾匹機甲大馬代替真馬拉車,但也僅僅是為在重要場合沖擺門麵,彰顯身份,沒人會日日用機甲代替馬匹,原因無它,隻是這機甲大馬太費靈石,相較於真正馬匹,屬實不夠經濟劃算。
而這靈石,又盡數出自天盛,唯有龍脈所在之地方蘊靈石,眼下,一顆靈石可換十兩黃金,若是那靈髓石,一顆則抵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