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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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蘇帷帳被放下。

帳外床頭上燭影搖曳,透進賬內綽綽軟紅暖光。

鬆鶴拿出那個袖珍精巧的小瓷瓶,拇指一撥,軟木瓶l塞「嘭」一聲彈落,甜l膩惑l人的香氣在羅帳裡彌散開。

他定定瞧著手中瓷瓶,眉頭輕蹙,怔了怔,才帶著遲疑曲起指節去碰滑涼的膏體。

這是鬆鶴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作為天盛太子,又是唯一的皇子,他從一出生,每日便有至少六位名動九州的大儒圍著他授課。

學得皆是尊禮重道、溫良恭謙之法,外加天盛皇後對其在情l事上的要求格外嚴格,那可是敢讓皇帝一生隻娶她一人的女子。

是以,他雖生在皇家,卻是比一般尋常人家男子更要克製守禮,並未有過通房侍婢。

手指緩緩探l過去。

那雙鳳眸裡的朦朧笑意急速消退,進而漆黑瞳孔猛地張大,不可置信的盯著鬆鶴。

屬於獵鷹的警惕被美人蛇肖無聲息的擊破,碎成粉齏。

隻是獵鷹尚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柔若無骨的美人蛇,而是鱗片美麗的龍。

「等等!」

江楚自以為嚴厲的製止,在酒意的發酵中,毫無任何震懾力,更像是對於初次未知的不安。

「別怕。」鬆鶴注視著江楚的反應,聲音溫柔得像是羽毛,「你會喜歡的。」

江楚還想拒絕,隻是,他親自挑選的東西在身l後融化,像是被酒氣傳染一般,逐漸沸l騰,燃燒,焚燼他所有的理智。

星火l燎l原。

惑l人的甜香裡融合著逐漸濃鬱的腥l氣,絲絲縷縷從帳內流出,帶著不斷攀升的溫度,在一潮又一潮沖上高峰的快l意裡發酵。

這是江楚對這場徹夜荒唐唯一深刻的記憶。

最後,兩具軀l體在窮途l末l路裡擁抱著,鬆鶴的心髒緊緊l貼l著江楚後背,二人的呼吸和心跳逐漸趨於平穩。

直到江楚陷入沉睡,鬆鶴才去了隔壁,那裡,蘇念準備好了熱水。

他洗過之後,又端了熱水回到這間屋子,在床榻坐下,用浸濕的帕巾幫江楚擦。

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沒有任何響聲。濕帕一點點從沉睡的人皮膚上擦拭而過,擦掉一片狼l籍。

陷入沉睡的男人眉宇俊逸,縱使此時雙眸緊閉,微微上揚的眉梢也寫滿著神采奕奕。

他的身體現在軟l綿綿的,任由鬆鶴擺l弄擦拭,看上去仿佛任人宰割,但是鬆鶴知道,這是從深l淵峽穀中,逆著罡風飛上蒼穹的雄鷹。

宛月國的國主,八歲之後,被迫母子分離,他被放在冷宮裡自生自滅。

明明經歷了不見天光的黑暗,可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偏執和陰鷙,他不厭世,甚至生機勃勃,滿是肆意盛長的鮮活。

鬆鶴睫羽半垂,擦拭的動作生疏卻專注,神情裡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模樣,這天下,從未有人得他如此另眼相待,除了江楚。

擦洗乾淨,他把濕帕放回水盆中,半撐著身體躺在江楚身邊,靜靜看他。

沉睡中的雄鷹散發著不自知的魅力,他的張揚不羈,以及這具肌l線流暢的軀l體,他的所有、一切,都完美踩在鬆鶴的心裡。

「是你非要追來這裡的。」鬆鶴親昵地口勿了口勿江楚的臉頰,「你非要招惹我。」

他從身後抱住江楚。

受天道青睞的龍露出鋒利齒牙,卷動長尾,把他看中的寶物層層盤起,據為己有。

窗外滿月高懸,清暉從窗縫l漏入屋內,斜斜打在床榻邊沿,穿過錯落的羅帳,落在熟睡的側臉上一捧細碎暗影。

窗外,天已是青灰色,快亮了。

渾身雪l白的龍緊緊纏l繞著自己的獵物,最後,和獵物一起墮入沉沉夢境。

晨曦如約而至,雲影掠過天光。

金色的日光徐徐升起,在天際走過一個滿弧,又遙遙西墜。

江楚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皺了皺眉頭,睜開眼睛時眼睫顫了顫,對於破窗而入的耀眼夕陽很是不滿,下意識抬手擋在臉上。

幾息不過,昨夜的荒唐記憶瞬間湧入腦中,原本還昏沉的大腦被一掌扇醒。

江楚陡然驚坐起,接著被身後的酸l軟又帶回床上。

他悶哼一聲,顫著手指去扌莫身後,似乎腫得厲害。

那雙鳳眸幾乎是在瞬間騰起慍色,怒火在一息間被喚醒。

他眉心深鎖,眼底深成一片,攥著綢被的指骨繃得煞白。

瞬間恢復的記憶化作清晰的畫麵,輪番在他腦中流轉。

江楚緊咬牙根,太陽穴都突突跳著,隨之,鳳眸緊閉,伴隨著重重的呼氣聲。

靠,事已至此……

燃燒著的憤怒裡,裹挾著的是他對整個經過的難以置信。

怎一個憋屈了得。

他被壓了!這怎麼可能!

對於鬆鶴,他一直勢在必得,他甚至幻想過無數次美人在他身l下翻來覆去到哭的畫麵,他準備好了一切,到最後,那個被翻來覆去到哭的卻是他自己,怎麼會這樣……

那個他夢寐以求的美人,他終於品嘗到了。

但卻並不是以他想要的方式。

特麼的!他在心裡怒罵,卻又無從宣l泄這股l陰差陽錯的怒火。

隻得恨恨朝鬆鶴瞪去一眼,重重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你醒了?」鬆鶴坐在一旁的桌案邊,手裡握著書卷在看。

聽到動靜,他抬眼看過去,注意到江楚擋光的動作,他走到床榻邊放下了半邊帳幔,「不舒服嗎?」

江楚瞪大著雙眼,睨著他,半邊胳膊撐著床艱難側身坐起。

鬆鶴見狀,俯身去扶他,被他一胳膊掄開。

「昨晚我太過分了。」鬆鶴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纖密睫羽覆下,不知所措:「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下次?!

他還想有下次!

看上去溫柔斯文的人是怎麼說出這麼滑稽可笑的段子的。

江楚繃起的氣勢差點被氣笑,好歹是穩住了,那雙鳳眸往上瞥去,用不屑的眼神睨了鬆鶴一眼,「光道歉就行了?」

「那?」鬆鶴溫溫柔柔的低頭看他。

自然是要趁這機會把失去的都找回來。

「你過來。」江楚一隻手去拉鬆鶴,準備把他按在榻上。

「嘶—」伸過去的手臂剛一用力,全身肌肉牽動著,直達身後傷處,一陣裂開的痛瞬間襲來。

怕是找不回來了……

同時,江楚終於發現,他尚光l禿禿坐在床榻上,綢被將將蓋過大腿,而站著的人,穿戴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美色簡直晃眼。

一副很好欺的模樣,竟是他自己……

一把烈l火鬱結於心,宣之無由。

總不能去質問他,誰讓你睡l我的吧,二人事先又沒約定誰上誰下,一切皆是他默默盤算的。

這心情,誰能懂,拔l劍四顧心茫然。

「還疼嗎?」鬆鶴拿出一個小瓷瓶,「我拿了藥回來,你趴著,我幫你上藥。」

「能不疼嗎!看著這麼斯文一個人。」那簇無處發l泄的火焰騰地一下子找到了宣泄l口,鳳眸怒目而視,熊熊烈l火在眼底呼嘯。

江楚抬手甩開藥瓶,一把拉著綢被蓋到鎖骨,高聲斥責:「沒經驗就不能等我早上來!讓我來!」

一句「讓我來」喊得震耳欲聾,說得好像他很有經驗似的。

不都是紙上談兵。

總算是把壓抑在心的憋屈吼了出來。

無辜的瓶子「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一路撞上桌腿,發出一聲幸災樂禍的撞擊聲。

「是你一直喊著,讓我……」鬆鶴在床沿坐下,桃花眼眨了眨,有些無辜。

江楚:?!

刀呢?!他的雙花板斧·削鐵如泥·砍人不見血的大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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