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手機上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江姨的,臨走時明明留了字條。
天蒙蒙亮,全家都還在睡覺,方簡下車遠遠就看見她,一臉的焦急在見到人後又是一喜,急忙開門來迎。
江姨樹皮一樣粗的手去搓方簡胳膊上凍出的雞皮疙瘩,一連串問:「偷跑出去玩了?怎麼穿這麼少啊,這是姐姐的裙子吧?什麼時候偷的?」
方簡付了車錢拉著她往家走,「別告訴她,以後不穿了。」
江姨圍著她轉圈,上上下下檢查,確定沒受傷後才說:「不告訴,給你洗了熨燙平整還回去,指定發現不了。」
方簡把手裡提的鞋遞給她,江姨一下樂出聲,「還偷了高跟鞋呢!」
穿過前門的小花園,兩人一前一後腳步很輕地上樓,方簡回房間進浴室放水洗澡,江姨站門口還不走,方簡脫光給她看個明白,「沒發病,哪有那麼容易發病,都好久沒發病了。」
是怕她在外麵受什麼刺激,見身上沒傷,心情看起來也還不錯,江姨放心了,問她:「吃早餐沒?」
「吃了。」方簡數給她聽,「花生醬拌麵,蒸餃,還有豆漿,都是人家請客的。」
江姨笑眯眯的,「談戀愛了?」
「沒——」方簡低頭丟了個沐浴球到水裡,臉都紅透了。
江姨不逗她了,「那洗完澡快睡覺吧,睡衣給你放這邊了。」
門關上,方簡滑進浴缸裡,兩手捂著臉笑,想起薑小萊伏在身上的樣子,心裡可不服氣。
明明她才是上麵那個,薑小萊長得又細又小,怎麼會跑上麵去了!她憑什麼!
——還有,她怎麼隨便一釣就上鈎了,真就那麼巧,剛好也喜歡女孩子。她是新手嗎?感覺也不像,剛開始還嚷嚷呢,搞得像被人強女乾似的……其實技術也一般,還故作老練。
——她的背和腿都那麼直,人那麼挺,學舞蹈的嗎?是在夜場打暑假工嗎?
——喜歡皺眉,有點凶,老板著臉,冷酷極了。哪得罪她了?完全沒印象。
隻一夜方簡就對小萊著迷了,明明在此之前,她早已對全世界都敗了胃口,並決定在天亮前死去。
可是現在……
方簡抬頭,隔著浴室百葉窗看外麵一條一條灰藍的天,她竟然還沒死,包裡的錢也分文未動,怎麼去的怎麼回來了。
洗完澡吹頭發時對著鏡子傻傻笑,躺床上了還在想,不知道小萊有沒有想她……都把人家日了,不想不夠仗義吧?想的話想點什麼呢?是想她們在車裡做那事,還是在沙縣吃早餐?
方簡想起小萊拌麵時的樣子,聽說她喜歡吃蔥,端著麵碗專門找老板多抓了一把蔥,蒸餃問她蘸不蘸醋,豆漿問她要喝什麼甜度,吃完飯遞來紙巾。
方簡雙手捂臉在床上打滾——她好體貼哦!
總結今天失敗的原因,是一見到薑小萊就暈頭轉向,什麼都忘了,在羅馬假日的衛生間裡就想和她激口勿,等不到去酒店在車上就滾作一團。
再說,小萊那麼好那麼溫柔,怎麼能把她的枕邊人弄成一具青白的屍體去嚇唬她呢?就算排除萬難地去死,至少也該在上麵弄她一次,那才死而無憾。
蒙在被子裡,滿腦子都是薑小萊,方簡情不自禁地撫扌莫自己。
精神病人的精神不受自己控製,方簡時而躁狂,時而抑鬱,她為此飽受折磨,這種痛苦與外界無關,是身體內部出現了問題,精神總是處於極端的悲觀或是極端的憤怒狀態。
患病多年,除了吃藥、住院、按時接受心理輔導,方簡學會釋放自己。
但這次不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沒力氣再難過或生氣,隻是單純思念小萊。
閉上眼睛,方簡思念她溫暖的身體和手掌、卷翹的睫毛、不高興的眉毛、小巧的嘴唇,她的一切……
房門已經反鎖,不用擔心被任何人發現,方簡毫無顧忌呼喊出聲,一廂情願癡戀她。
……
自從三年前方簡在姐姐公司年會上躁狂發作掀了桌子,全家都不帶她出去吃飯了,在家裡掀過兩次,父母也不叫她一起吃飯,她的飯由江姨準備好端來,在房間自己吃。
她時而傷心,時而不屑,後來也習慣了,自己吃自己的,還樂得自在,免得老是被說教。
江姨見她難得睡個好覺,中午也沒叫醒她,下午四點鬧鍾響了,方簡醒來,五點三十分吃過晚飯,換衣服。
小萊讓穿暖和點,不是讓她七八月天穿羽絨服的意思,方簡知道,小萊說的是讓她自在一點,別勉強自己。
方簡再一次因為小萊的體貼感動得稀裡嘩啦,在衣櫃裡翻出她最喜歡的一件監獄兔聯名灰色大t恤,沒忍住掉了兩滴鱷魚淚。
寬鬆上衣、直筒牛仔褲、運動鞋以及各式各樣的帽子是方簡最自在的打扮,她瘦瘦的骨架子能把這種衣服穿得很好看,灰黑色係讓她更有安全感,在人群裡沒那麼紮眼。
精神病發病情緒崩潰時難以避免成為焦點,方簡討厭被關注,小萊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就像看那些剛入行的年輕女孩笨拙應對夜場裡狡猾難纏的客人。
晚上七點,方簡如約而至,被迎賓小姐安排在前廳等候,八點才開始正式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