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2 / 2)
宋青遠不想難為自己,於是他退而求其次地在漆盤內壁刻了一圈雲紋作罷。
趁著今天沒什麼事做,宋青遠讓江鐸把已經晾得差不多的漆盤拿出來,給刻出的雲紋填上銀箔。順便用彩漆描出他心心念念的橘貓的圖案。
在漆盤上做彩繪和在紙上作畫有不少共通之處,宋青遠很快就掌握了描漆的技巧。
極細的彩線在他的手裡,逐漸勾勒出大橘的胡須、眼睛和柔毛。
看著漆盤中心栩栩如生的大橘貓,宋青遠滿意地揉了揉有點酸疼的手腕,讓身邊的小廝拿去,找個陰涼潮濕的地方晾乾。
送走他作為漆匠的處女作之後,他開始翻看秦子箴派人送來的書信。
「馬上就是會盟的日子,這幾天其他國家的人都陸陸續續地到了會京。城裡的局勢也開始復雜起來。」進來的人說。
「最近是有什麼消息嗎?」宋青遠抬頭問。
「回殿下,消息不少。」秦子箴派來的探子向宋青遠行了禮,直起身來,匯報這幾日打探到的消息。「漠北王已經到了京城,不過還沒見過皇帝,說是…路途遙遠,要先歇幾天整頓一下。」
「漠北王倒是倨傲」宋青遠隨口應道。
「是。今年入夏時,漠北王帶了四萬騎兵,連著奪了秦州、並州,茂州三城。所以這般行事倒也是意料之中。因此,秦將軍猜測,不止是倨傲,今年的會盟,漠北王怕是要提出重新商定盟約。」匯報的探子順著宋青遠的話接著說。
「這是自然。」宋青遠點點頭,抿了口茶。
「不過,殿下您覺得,這位漠北王會提出什麼要求來?」旁邊站著的江鐸一邊把茶滿上,一邊問。
「我猜……多半是和茶馬商道有關。」宋青遠思忖著漠北和南周的局勢,緩緩開口。「這位的王位,也是經歷過一番血雨腥風才坐穩。漠北剛經歷動盪,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這個節點向南周進兵奪城,多半是要借此要挾南周。」
宋青遠輕輕點著桌子,繼續說道:「這幾年漠北人對糧食和茶葉的需求越來越大,但是有關茶馬商道的盟約,還是幾年前,上一任漠北王和南周簽訂的,裡麵的條款對漠北算不上多友好。」
「所以漠北王這次是想借奪下來的三座城池來要挾南周?」江鐸問。
宋青遠點頭。「我猜是這樣。」
「那您覺得,宏德帝會答應嗎?」江鐸又問。
「他有其他的選擇嗎?」宋青遠笑了一聲。現在所有令南周皇帝不爽的事,都能讓他笑出聲。更何況這種又憋屈又丟麵子,還別無選擇的事。
「那我們要不要派人試著和漠北王那邊接觸一下。」一直立在一旁沒說話的探子試探著開口。
「暫時先別。」宋青遠擺擺手,否決了他的提議,「我們現在對漠北一無所知,也沒有可以拿來製衡他們的東西。貿然去接觸,就像是……」
「送上門的肥羊。」江鐸下意識答道。
「還學會搶答了。」宋青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著搖頭,「倒也沒有很肥,但不宰白不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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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對話的中心,漠北王連提,此時正雙手抱臂,站在正殿的回廊下,圍觀別人吵架。
爭吵的雙方分別是齊格部落的少主鄔齊那,以及四方館館使。而原因是他們從漠北帶來的馬這幾天瘦了不少。
鄔齊那懷疑,四方館派來掌管他們日常生活起居的官吏中飽私囊,導致了他心愛的駿馬日漸消瘦。
四方館是先帝為了接待入京的各國使臣和管理互市事務而設立的,取「掌四方之政事,誦四方之傳道」之意。不過到了宏德帝這代,特別是接連幾場敗仗之後,四方館早已經沒有從前的威風了。
鄔齊那操著帶口音的漢語,詞匯量也有限。但勝在氣勢強大,非要四方館的人給個交代,不然就算他們故意怠慢漠北。
四方館的館使也很憋屈,雖然克扣供給這種事他們平日裡沒少做。但被克扣的一方一般都是些小國的使臣,即使被怠慢了也無處申訴。
但漠北王是誰啊!
即位之後先是以雷霆手段坐穩了王位,又將幾個有不臣之心的部落打得服服帖帖。特別是今年入夏,大敗南周,連克三城,連宏德帝都要敬讓幾分。
這種人他們哪敢招惹,萬一明年漠北王以「南周官吏苛待漠北」的名義開戰,那他們就算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皇帝砍的。
因此他們在照看漠北王一行人的日常起居上格外盡心盡力,生怕落了個之苛待的罪名。
不過也並非齊格部落少主無理取鬧,馬廄裡的馬確實瘦了一圈。即使他們不是專門餵養馬的人,也看得出這些馬懨懨的沒精神。連皮毛都少了之前的光澤。
漠北王的部下因為馬的問題大鬧一場的事,宋青遠第二日早上就聽說了。
當時他正坐在室內靠窗的榻上翻著賬本。江鐸見他無聊,就把自己一早從外麵聽來閒聞軼事,當做消遣隨口和宋青遠講了。
宋青遠想了想,說:「也許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據說四方館的人也請了擅治馬疾的人來瞧過,但沒什麼作用。」江鐸撓了撓頭,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宋青遠本章收獲:漂亮的、刻著貓貓花紋的漆盤一個。(劃重點,將來會考!)
漠北王收獲:看熱鬧中,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