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2 / 2)
「皇帝不是在養女兒嗎?」她冷笑一聲,既嘲諷了蕭晟煜,也刺了刺眼前的譚太後。
兩個人感情好,這點兒不足以妨礙,再說這確實是皇帝理虧。
對皇帝有所不滿的其實不少,但脾氣最大的絕對是高太妃這獨一個。
她最惱火的便是蕭晟煜那不上不下的舉動,壽誕之後更是沒有了動作,也不見往慈寧宮來的,又和之前那般沒了音信兒的似的。
若是慈寧宮沒有紀芙薇也就算了,左右不過一幫老太太,皇帝和太後又有心結,處不來也不勉強,她們不算是指著皇帝過活的,就靠著孝道撐撐場麵。
但現在這兒還有個適齡的如花兒似的小姑娘。
說是侍奉太後,但壽誕一結束,前兒那些宗室家的郡主們都送出了,大家就眼瞧著紀芙薇的安排呢。
再不做打算,高太妃都怕耽誤了人。
「養女兒是那養法的嗎?」譚太後不緊不慢喝了口茶,隨後嗤笑一聲,「哀家吃過的鹽比他走過的路都多,我能看不出來?裝樣。」
「那你既然知道皇帝有心,」高太妃更為迷惑,「為何不賜婚了了事?」
「但皇帝也沒死心啊。」譚太後嘆了一聲,「你看他那些『破爛佛像』,還留著沒有?我都不用問他,他肯定還想著出家呢,壓根不願意成家立業。」
「業還是立了的,你一手送到他手上的。」高太妃差不多觸扌莫到了譚太後的態度,語氣倒是放緩了不少,也有心情喝茶了。
「我就是怕兩個人在宮裡反而把感情消磨了,這才剛開始呢……」譚太後於是給了準話。
「你且放心,我這兒還未結束,且先試探一番芙薇的心思,小姑娘也糊塗著呢,可不能叫她指著我們幾個沒多久了的老太太過活。」
「你會和她談?」
「才叫了人呢。」
譚太後哭笑不得:「你瞧林氏動作了沒有?也就是你,耐不住這個性子。」
「誒誒,是我理虧,姐姐饒我。」高太妃連連道歉,她就說,譚太後不是這般沒有成算的人。
「此事後,若真的沒希望,哀家便權當積德,不叫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把大好的年華浪費在我那蠢兒子身上,他不年輕了,反正當這麼多年『和尚』了。」
「我盼他開竅,盼他重燃愛火,又怕他沒有分寸,或不是尋常姑娘喜歡的那樣。誰不喜歡怒馬鮮衣的少年兒郎呢?」
這話不知道是哪裡觸動了高太妃,她眼神一下就變了,譚太後低下頭去隻做不知。
雖然高氏從沒有和人提起過,但相處了這麼幾十年,大家估扌莫著都猜著了。
高太妃還沒進宮的時候,大概是已經有了喜歡的人的,隻是被德睦太後看重了家世和人,被強行召進了宮裡。正因為她少女時候心裡有人,哪怕德睦太後給了再好的條件,她也毫不猶豫地站到了當時身為皇後的她的身邊,堅決不生育。
德睦太後最開始以皇貴妃之位誘惑,後來還答應說隻要生下皇嗣就是嫡子——廢了她這個譚皇後、立高氏為皇後,但高氏始終沒有鬆口。
旁人都不知道,肅宗這種當皇帝忙得很又不太關心妃嬪的人,更是一點不知曉。
隻是她和小林氏,大概扌莫到了痕跡。
「你且放寬心,」譚太後寬慰她道,「一會兒我便去和芙薇講清楚,也好叫他們兩個再做個決斷。」
這時候,高太妃便更加糾結了。
想要「辣手摧花」,當個王母娘娘毀了鵲橋,又怕譚太後手段太過於「狠辣」,她便放軟了口口勿。
「你也注意……分寸。」
「稀罕了。」譚太後笑了。
「想不到有天能從你嘴裡說出來這話。」
「你別埋汰我了,」高太妃苦笑,「是妹妹魯莽,我這就認錯。」
紀芙薇過來的時候,高太妃剛剛離開。
她穿了身水紅色的長裙,因為天涼加上她手腳容易受冷,她穿得比宮裡太後、太妃娘娘們還要再厚實些。
不過宮裡屋子都打著簾子,珠簾換了錦布做的,進屋她就脫了外套了。
「給娘娘請安。」
「來,過來坐。」
譚太後知道紀芙薇的性子,叫人上了茶點之後,不過淺淡閒話兩句,問了問她最近的情況,差不多了便不再兜圈子。
「純佳也出宮去了……」她嘆了一聲,轉頭問她,「不知道芙薇當初是為什麼想進宮裡來?」
「是我想留在陛下身邊。」紀芙薇很不好意思地說著。
娘娘們都是聰明人,她不敢和她們耍心眼,所以雖然害羞,但她還是說了實話。
「為什麼想留在陛下身邊呢?」
譚太後笑得很溫和,又讓身邊唯一伺候的菡萏給她添了茶水。
屋子裡沒有其他的宮婢,兩個人說話也是溫馨的氛圍,就像是尋常人家的長輩關心小輩的樣子。
這樣的對話不是頭一次發生了,所以紀芙薇並不意外。
雖然譚太後早就知道了緣由,但她並不會不耐煩。
聽著紀芙薇先將自己與皇帝的結識經過,各種緣分前後都講了一遍,前兒太後還沒聽得那麼仔細,現在知道了,心裡也多了幾分感慨。
這緣分確實不比尋常,錯過了未免可惜。
就是一個不開竅,一個裝傻子。
叫她一個老人家為此操心半天。
「所以,是為了報答皇帝?」譚太後神色略顯莫名。
紀芙薇猶豫不到眨眼功夫,就給了太後娘娘肯定的回答。
「是報恩。」
「報恩……是愛情嗎?」譚太後遲疑了一下,像是非常困惑,用一種不太理解的神色看著她。
紀芙薇的臉色刷一下就紅了,固然有一些害羞,羞於直接談論情愛之事,但她也沒有那種被戳破了心事的糟糕的窘迫,至少她沒有能夠分辨出來。
這一點上,譚太後也是看得明白的。
是有懵懂的心思,但說愛情,還稱不上,報答的事情,又哪裡是愛情呢?
不過,很多時候這些事情也是掰扯不清的。
但譚太後的目的不在此,所以她不好與她細細分辨來。
「是愛嗎?」紀芙薇心裡想著。
安靜了很久。
譚太後也不催促她,讓她慢慢思考。
茶水喝過又放下,紀芙薇一動不動。
她以為自己想清楚了,可她也否認不了,皇宮確實也沒有那麼好,就像是一個更大一些的向家,她不喜歡向家,但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能一直喜歡皇宮。
也許沒有了太後和太妃娘娘們,她就沒有辦法一個人呆在一個宮裡了。
但她如果想長久留下,必然麵臨這樣的結果,甚至直白點說,這一個多月下來,她現在見到恩人,和她說話的時間,還沒有在宮外的時候長。
不過,紀芙薇還沒有意識到這點其實是和蕭晟煜本人的態度有關的。
隻是現在,她不由地開始思索起來。
「我想留在陛下的身邊,我想報恩,雖然現在我還很弱小,以後可能還是這麼弱小,天下誰也搶不過陛下去,但我……我還是想留下。」
紀芙薇遲疑地說著,這是她的心聲。
但譚太後聞言,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來,很溫柔地問她。
「互相喜歡的人,才能在一起吧?」
紀芙薇愣在了那裡。
她意識到這件事情了。
就算是為奴為婢,也不是生死相依、互為唯一的關係。
就像是肅宗那麼多妃嬪妻妾,但能和他葬在一起的,在同一個陵墓,地位平等的,也獨獨隻有譚太後一人。
「芙薇,我是不想你去做個妾的。」譚太後拉起了她的手,「天家妾,也是妾,你是個好姑娘,沒有必要如此,當然更沒有必要去做那伺候人的宮婢了。」
「但是,你準備好當一輩子皇宮的囚徒,做一國的皇後了嗎?」她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