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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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已經期待了許久許久。

蕭晟煜知道,自己此時理智在拒絕,但心髒卻跳得格外劇烈,強勁到他能聽到分明的心跳聲,不留半點無視的餘地和欺騙自己的可能。

我應該拒絕的,應該否認的……

他垂下眼眸,心中情緒翻滾。

搖頭也好,其他也好,蕭晟煜知道自己不該做那誘哄了小姑娘的人,可偏他騙不了自己的內心,也壓不住此時的雀躍。

他知道自己是樂意的,是高興的,甚至是期待已久的。

在久久的寂靜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好像隻有彼此的呼吸聲,靜靜地在含著鬆雪味道的空氣中慢慢地發酵。

遠處的人聲好像近了一些,傳來了集市熱鬧時候人群裡特有的歡樂。

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樂吹響了,似乎是為了慶祝新年和為了威嚇年獸而準備的鼓樂,熱鬧得不似人間。

蕭晟煜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無法移開目光。

在良久之後,他微微地嘆息一聲,薄唇輕啟。

「你想做皇後嗎?」他問。

蕭晟煜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她一個否認的或者說反悔的機會,也不知道是在為難自己還是真的給予了這份寬容。

回想自己與紀芙薇,蕭晟煜不得不感慨一聲復雜。

他也並不是頭一次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哪怕之前他竭力避免去思考這些東西,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對這些東西,他早就爛熟於心。

他們之間,有恩情所在。

他曾多次救助於她,她受恩於他,此般已有了無法斬斷的聯係,即使他本來並不圖謀任何回報。

他們之間,又有半師之意。

他固然不算是個好老師,因為身份等各種原因,他連基本的每日與她授課解惑都做不到,但他也能認可自己是領她入門的老師這個說法,而師生之間,本就不該有不倫之情。

他們之間,又有輩分與年齡之差。

即便是輩分之說無法細究,譬如蕭晟煜幾乎是同輩之中年紀最小的,是聖睿太後年近四十時才生下的兒子,而紀芙薇又恰是同輩之中偏大的,是宣平侯夫婦最早的子嗣之一。

但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是無法掩蓋的。

過了新年,出了元宵,他便是三十有二的年紀,距離當年慧智大師所說的三十一歲的劫難不過隻剩下幾日之差,但他知道自己的紅塵緣分已經擺在了眼前,他也難以躲避開。

而紀芙薇,她是嘉安四年生人,過了開年也就十七歲,還是花兒一樣的年紀,這個年紀還有不少未有出嫁的小姑娘小丫頭。

她雖說是已有一段姻緣,如今更是已經成了寡婦,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知事,比起同齡同輩的那些夫人們,顯然她是相當稚嫩的,與他這般過了而立之年的人的區分便也就更大了。

想到這裡,蕭晟煜便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發顫。

像是無數的罪纏繞在他的身上,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怎麼會有一天升起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

可他就仿佛是魔怔了一般,有些話是他的心想要說的,他那岌岌可危的理智與世俗約定下的那些「規矩」在他的情感麵前不值一提。

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並非真的那般放浪形骸,更何況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無人可以指摘。

「你願不願意做皇後?」蕭晟煜聽到自己重新問了一遍。

這一下紀芙薇回神了,但不等她給出答案,他就好似是恐懼聽到那個回答一般,先截住了話頭。

他感到自己的心髒跳得更快了,無比劇烈,又無比有力,好像汩汩的鮮血就流淌在他的耳邊。

有一瞬間,他覺得隻要自己聽到了她否認的話,那麼下一刻那些血液就會在瞬間迸濺開來。

他甚至覺得隻要想一想這種可能,自己便已經痛苦到了極致。

可若是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又該是如何的——

蕭晟煜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樣悲觀的糟糕的可能,哪怕他總避不開去思考這叫人悲傷卻又隱約讓他覺得十分可能發生的事情。

「或者,朕應該與你換一個說法。」

蕭晟煜再度舒了一口氣。

空氣中混雜著大量冰雪融化之後的水汽的冰冷空氣被吸入肺腑,有一些寒涼,但他的腦袋非常清醒,甚至有些發熱,那股奇怪的熱度甚至沖到了他的臉頰。

他狼狽地避開她明澈的目不轉睛的雙眼,卻又很快地看了回來。

真是一雙討人喜歡的貓眼兒。

真是一張可愛又迷人的小臉。

她是這樣好看,漂亮得仿佛是山間的精怪,迷媚動人。

她是這樣綺麗,純潔得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柔婉可人。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蕭晟煜便已經被她那雙含淚的雙眸所蠱惑。

他無法不為她觸動,為她的美貌驚心,為她的溫柔顫抖。

小姑娘總說他溫柔,但蕭晟煜卻知道,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溫柔更可愛的姑娘了。

他哪裡比得上她呢?

「我作為蕭晟煜這個人……」蕭晟煜似乎冷靜地說著,任誰也想不到他腦內、心間已經是洶湧波濤。

「不是大燕的皇帝,不是母後的兒子,不是百姓的天父……僅僅隻是作為一個普通的男子,我想要問你的是……」

「紀芙薇,你是否願意做我的妻子?」

蕭晟煜很不想承認自己的差勁,譬如他的年紀,所以,他垂眸之後,便再沒有了開口的勇氣,他說不出後麵像她論證自己是如何與她不相配的話了,但以她的聰明,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紀芙薇驚訝又驚喜地看著他。

她沒有能夠第一時間反應,實在是因為這份喜悅太大了,大到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新年第一天收到如此振奮人心的禮物。

那一刻,她都要以為自己的心會蹦出月匈膛,她會因為太過於激動和高興而直接暈倒在地。

等她稍稍緩過神來,紀芙薇才遲疑地發覺。

似乎陛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這麼說,也不完全正確。

她確定沒有人能夠逼迫陛下說出這番話來,他一定是出於自己內心的聲音才說出這些言辭。

她也相信,他不會拿這些事情來和她開玩笑,他一定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出決定的,和她一樣,或者說比她還要鄭重得多、認真得多。在那一瞬間,在他的腦子裡一定思考了比她想的最多的事情還要多的內容,他這樣周全的人,不至於沒有考慮到,哪怕他看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沖動。

但畢竟是陛下,畢竟是這樣出色的禦極十幾年的陛下,他的周全、沉穩和強大已經刻在了骨子裡,即使不是刻意,那些養成了幾十年的習慣也深刻地印在了腦海。

在他這個年歲這個身份這個情況下,他是很難或者說不可能真的有完全沖動的時刻的,就算有,在最短的時間內,他這樣聰明的人也一定思考了許多種的後果。

但她也知道,此時此刻,一定是他人生經歷中不多的,近乎於「完全沖動」的時候了,他大概從沒有這樣冒險,從沒有這樣激動。

以至於他的臉都紅了,壓抑著激動的情緒,又藏著更為復雜而深沉的情感。

那是浮沉的恐懼、忐忑、不安,還有強烈的期待、渴望和愛意……

「與可不可以做皇後,能不能好皇後無關……」蕭晟煜繼續說著。

「太後思考的事情,其他人考量的事情,其他皇帝斟酌的事情……都與我不同。」

「他們有他們的想法,他們的立場,他們的利益,他們的私心甚至是他們的感情,所以他們興許會考慮更多的東西,很多很多的東西,就像是很多很多的雜念,但那又不是完全能夠忽視過去的,是在未來的時候必然會產生某種影響的東西。」

紀芙薇眨眨眼睛,不太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感覺陛下好像在期待她的回答,但似乎又隻是希望停留在這一刻,好像她不回答,時間便會永遠停留在這裡,他雖然忐忑,但也因此不必麵對最糟糕的可能性。

這一下,紀芙薇甚至不知道他希望自己會如何回答了。

不過,她所說的皆是她自己的心聲,一如他所說的肺腑之言,便是他期待自己否決,紀芙薇也不可能說出那個「不」字來。

「而我是蕭晟煜,我所考量的唯一一點,是你願不願做我的妻子,餘下的便是妻子身份附加上的……譬如皇後之位。」

蕭晟煜重新看向紀芙薇,並且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的態度告訴她,或者說通知她:

「若你願意應下,出於你個人的意願,僅僅因為你個人的好惡,無關於其他所有事情……那麼,朕能告訴你的是,作為蕭晟煜能給你承諾,我會愛你、嗬護你、珍重你,一如寵愛超於我自身;作為皇帝我一樣能給你另一個承諾,那些其他人所考量的,物質的、利益的、規則的、道德的……那些所有的難題、所有的困難,朕都會為皇後解決。」

「我當然願意!」紀芙薇大聲地回答,她能感到因為激動,自己渾身都發燙了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世間任何聽到了這番話的女子,恐怕都不能夠拒絕吧?!

紀芙薇隻覺得自己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她太高興了,她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

陛下、她的恩人、她的愛人,蕭晟煜一直以來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柔的,也是莫測的。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像,當他笑起來、溫柔地注視著她時,她就感覺自己是被寵愛的,是被嗬護的,是可以不懼任何艱難的。

可有時候,當她仔細地看去時,又會陡然升起一種她其實並沒有那麼特殊,她沒有走近他的內心的感覺。

蕭晟煜與她好像總是有距離感。

她有時候甚至分不清他為什麼突然消失,是真的忙碌還是有所不喜,還是她估計錯了這份特殊才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但此時,她終於等到了,也終於明白了。

陛下的承諾有千金重,世間之事再沒有比這更加可靠的了。

他已經想通了,也終於想通了,他認可了她,也認可了他自己無法拒絕和更改的內心與意誌。

紀芙薇埋在他的懷裡,嗅著那一股極其熟悉的佛香,又想哭又想笑。

蕭晟煜好似嘆了一聲,但他隻是同樣緊緊地擁抱著她,久久不願將她放開,就像險些失去的珍寶終於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懷抱。

他這時候才覺得,他實在是壓抑太久了,久到終於無法克製——

還好,他們並未錯過。

這個劫,他渡不過了。

那所幸,便不渡了。

本就是身處紅塵俗世的人,處在皇帝這個最世俗的權力的頂峰之上,他又怎麼可能完全超脫世俗?

待想開了之後,蕭晟煜才覺得遮於眼前的雲霧終於全部都撥攏開了。

他注視著佛,凝望著星,又怎麼能夠忘記腳下踩著的地呢?

「我還以為您不喜歡我。」她悶在他的懷裡。

「怎麼會呢?」他疼惜地撫了撫她的頭發。

就在蕭晟煜以為她生了小脾氣在那惱火時,紀芙薇沒忍住,一回想來又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來。

原是擔心的蕭晟煜陡然一怔,隨即也沒忍住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似乎是會傳染的,在他們相擁的月匈膛之間,微微的顫抖和滿心的愉快彼此傳遞。

「我以前有想過,您一直沒有答應是不是因為我不合適……」

「啊……」蕭晟煜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道歉,「你能原諒我的猶豫嗎?」

「當然。」紀芙薇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知道您的顧忌。」

俗世中人,困擾無外乎那些。

紀芙薇知道蕭晟煜重名聲也重規矩,是他自己為自己約定下了嚴格的約束,於是才愈顯得兩個人身份勉強和微妙。

但陛下若真是那麼正經的人,那恐怕打一開始就沒有動搖的可能了……再說,他們也不是嚴格意義上不合適。

紀芙薇也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決定再努力一下。

如果她真的是某個小尼姑,或是有夫君在的,或是真的是他的入室女弟子,那她是決計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的,就算是喜歡陛下超過一切,她也隻會將這份喜歡死死地壓在心裡。

她才不願意成為陛下此生唯一的「汙點」,至少那些違背公俗良序的事情,她是不想叫他沾上分毫,寧可自己痛苦。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心中最高大的最偉大的存在。

她哪裡忍心因為自己的一點感情,就讓天上的明月朝陽染上塵世的汙言穢語。

「我們是踩著線兒在一起的,」她自他懷裡出來,抬著小臉與他偷笑,「我知道。」

蕭晟煜一怔,隨即輕輕地抱緊了她。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若是他們身份再敏感幾分,自己是否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他知道那份愛的心魔的厲害,也忍受數日那種錐心般的痛苦。

但幸運的是,他們不是那樣的身份。

而他也是個足夠叛逆、也懂得靈活變通的皇帝,能將此事處理得很好。

「當初娘娘開口的意思,我大概也知道。」

蕭晟煜提起自己的生母,有時候仍會顯得生疏生分,但若是說他們母子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會回來登基也有這位太後娘娘的原因,他也始終很孝順,沒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娘娘是為了我,給我爭取時間,也叫我腦子清醒清醒。」他嘆了一聲,「不愧是娘娘,果真是了解我的,有了距離,我便格外心焦,這才日日地倍感煎熬。」

「那您可真能忍。」紀芙薇撅了噘嘴,但並不想翻舊賬找他的麻煩,她總是願意原諒他的,而且她也並不是毫無收獲。

「我們今天就回宮去嗎?」

「咦?」她震驚了。

蕭晟煜這才覺得自己話有歧義,但他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了。

「是先去給娘娘報個信兒?新年頭一日的喜訊,希望母後不要嫌棄我們動作慢了。」

「那是您的問題哦。」紀芙薇點點他的月匈膛,一歪頭笑眯眯地看著他。

「是是是,是我的問題。」蕭晟煜抓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口勿了口勿她的手背,在她滿臉通紅中,含笑著求饒。

「薇薇不要與我生氣,好不好?」

紀芙薇眼神閃爍,水汪汪的,根本不敢看他,隻能害羞地支吾著表示。

「好、好的。」

說開之後,兩個人的氣氛倏然便不一樣了。

溫馨的氛圍裡,綿密柔軟到好似蜜糖的愛意就像是滴在水中的墨,無論如何都會顯示出分明的痕跡來。

周圍人也分明瞧見了他們之間的不一樣。

兩個人拉著手,即使沒有做什麼再親密的舉動,眼神卻像是牽連成了的絲,纏綿勾連,偶爾話到一半,再倏然對視一笑,那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能夠明白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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