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Oct.(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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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凱琳為什麼要給自己的合唱團起名『亞當的蘋果』,並且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斷斷續續的問過不止一次。她的回答每次都很玄乎,有心情的時候就神秘兮兮的說『因為希望大家聽了我們唱的歌後對我們入迷』,沒心情的時候就敷衍我『因為我覺得自己喉結長得特別大』。

我當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樂此不疲的問了一遍又一遍,因為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日子,是在我頭一回跟著她表演的日那天。

那是十月份的一個禮拜日,我頭一次參加『亞當的蘋果』的演出,跟著團員們一起坐著大巴去碼頭附近的小公園裡表演。

舞台一看就是臨時搭建的,背後的幕簾是用鋼管架好方格之後蓋上天鵝絨布,腳底下踩的舞台也是一塊一塊拚起來的,就位於公園靠湖的西南角。中學時代我也曾經參加過這樣的戶外演出,大概是初中兩年級的時候,也可能是三年級。那時候我剛開始懵懂的品嘗戀愛的滋味,毫無緣由的就愛上了團裡專業能力突出的同行。那時候的我唱的當然沒有現在好,在團裡的年紀也不大不小,有比我第一屆的妹妹已經當上了領唱之一,站在同行的身邊低著頭看同一份歌譜,而我卻隻能站在斜後方的角落,不看指揮的空檔就悄悄鎖定同行的後腦勺,日復一日的幻想著他回頭沖我笑。

可惜幻想到最後也還隻是幻想。

表演的隊形早就排練好了,經典的梯型,由團裡身高最高的兩個男孩兒分別站在隊形的左右兩個角落,手裡分別舉著寫著『請給孤兒院捐款』和『讓孩子們過上一個溫暖的感恩節』的標語牌。和我一樣的新人亞歷克斯就是其中的一個,哪怕隻參加一首歌的表演,也要全程在線。顯然他對於自己成為視線焦點這件事感到明顯的不適,眼神到處亂飄,臉頰和耳朵漲的通紅。而我也是同樣被交付了重任的——凱琳沒由來的看重我,美其名曰『有眼緣』,居然把最後一首壓軸曲目的領唱段落交付了一部分給我。

表演前幾首歌的時候,我就待在演出台側麵,一手拿著歌譜,一手在手機屏幕上翻來覆去。除了提早得知行程專程而來的觀眾之外,也有的是路過這裡後選擇駐足停留,我看著顏色各異的一顆又一顆的腦袋從眼前飄過,這次卻連想見到的那顆後腦勺都沒有看到。

他當然不會出現在這裡。

頭罩下麵他的後腦勺是什麼顏色呢?會不會像別人的一樣又圓又飽滿、偶爾有幾縷不聽話的翹發梢?

我在心裡感嘆了一下,覺得有點好笑。

演出比想象中進行的更順暢,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凱琳就已經用暗示的眼神示意我上台了。台下除了穿西裝的中年人和來公園散步的老年人,還有來自孤兒院的教師和孩子們。我被她拖到隊伍的正中央,在零零散散的觀眾的注視下略微抬起下巴,就著其他成員們的和音,唱「讓我回家,隻要和你在一起,哪裡都是家。帶我回家,爸爸媽媽,我要回來了」這樣的歌詞。

副歌結束後,我下意識垂下眼睛去捕捉他們的反應。年輕的靈魂們看上去懵懂又清澈,反而我是忽然就感到沒由來的難過的那個。

麵對一群孤兒院的小孩唱《ho》真的太傷人了。

我嘴上唱著「我的確愛我的爸爸媽媽」,心裡卻並不會很想回家。

和你在一起的地方是家。媽媽走了之後,我的家又在哪裡。

回程的路上,凱琳大概是看出了我情緒不高,主動坐到我旁邊的座位上來和我說話。她一口認定我就是不開心,刨根問底也想得出一個答案來。她真誠的使我想說實話,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才能清晰明了的拆解自己的心,隻好隨口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過去。

「我來的路上有點暈車,所以剛才沒有發揮到最好。」我是這麼說的。說罷,為了讓這個借口看上去更可信一點,還裝腔作勢的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凱琳似乎是相信了,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說我唱的很好,還從口袋裡掏出來沒開封的分裝曲奇想要哄我開心,眨眼間又想起來我剛剛『暈車』了,趕緊一拍腦門又把曲奇收回了口袋裡。

我看著她真情實感的開解我,忍不住感到有點抱歉,所以故意岔開了話題。

我問她:「為什麼我們要叫『亞當的蘋果』?」

凱琳愣了一下,表情變幻成一種刻意的一本正經。

「因為這個合唱團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建立的……嗯,他的名字叫亞當,他很愛吃蘋果。」

她的嘴角崩得直直的,但眼睛確實笑著的。陽光從沒拉合的窗簾縫隙裡溜進來,照在了她的臉頰上,被光線圈出來的雀斑融化成了一種溫暖的淡巧克力色,模糊的連接成一朵花的形狀。我很快就意識到她是在開玩笑,也就跟著一起笑了。

「非常好的故事。」我說,一邊抬了抬眉毛,做了個隻能值五十分的鬼臉。

凱琳也笑了起來,臉頰肉擠出了兩道很淺的貓紋,整齊的門牙寬寬的,像是一隻可愛的要命的小鬆鼠。

隔天專業課的時候,麥金利女士終於把安排在學期末演出的那部音樂劇的歌譜給我們發了下來。她一如既往的隻打印總譜,拿到那遝厚厚的a4紙之後,我們每個人都得自己把自己要負責的唱段標注出來。課堂的一開始,麥金利女士就清楚的跟我們傳達了命令,說她不會在課堂上花費太多的時間給我們練習,除了最後一個月的整體彩排之外,我們最好自己找時間好好和搭檔磨合一下。

我出演的角色算得上是個主角,單獨的唱段不少,想要在最終的表演上達到理想中的水準,練習肯定是會花上不少時間的。麥金利女士製定的訓練小組成員數量是不多不少的三個,『耶穌』和『猶大』自然和我被分到了一起。無奈之下,我隻能不舍的揮別了海瑟和朱迪絲,走到薩姆跟戴夫旁邊去。

他們兩個都是自來熟的人,馬上開始就和我主動搭話,毫不戒備的跟我談天說地。我們三個人約好先花下午的空餘時間把其中一部分有對手戲的段落嘗試一遍,看看效果如何。

擁有同樣想法的人自然不止我們三個。下午四點的時候,樓裡的琴房就已經被全部占滿了。我倒是不介意等等,但一個小時之後薩姆似乎有約,我們最後選隻好找到一間使用頻率非常低的階梯教室當作臨時琴房。

我之前從沒來過這個教室,他們倆大概也是,對著暗藍色的天鵝絨窗簾一陣研究。教室的天花板很高,地板是大理石做的,連接著橘褐色的木板階梯。我今天穿了一雙粗跟靴,在台階上來來回回走了三趟,隻為了聽鞋跟踏上去發出的清脆的「嗒嗒」聲。右手邊的牆上分別有五扇窗戶,窗框是一種炭灰色的金屬,時間久了,開始從邊緣逐漸爬出暗紅色的鏽。玻璃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配上略微泛黃的牆皮,看起來有種跨越時間的怠惰的朦朧美。

「要加上走台嗎?路線動作之類的,還是隻合唱?」薩姆提議道。

自從表演劇目發表之後,我們多少都找了幾個不同版本的《萬世巨星》影像來看,不光有站在大舞台的劇場版,也有更偏向敘述故事的電影。

「先別管走位了。」戴夫搖搖頭,「先合唱,行嗎?剩下的問題麥金利女士和霍夫曼女士肯定會樂意為我們操心的。」

他說的對。麥金利女士和霍夫曼女士都是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演出的最後成效對於她們來講就是一切,所有的細節都要做到一絲不苟才行,其中自然包括舞蹈和走位。而在完整的舞蹈編排完成之前,我們需要做的準備隻有一個,那就是唱好自己自己的段落。

薩姆一邊在手機上搜索伴奏,一邊頭也不抬的問我:「我沒意見。雪莉,你怎麼想?」

「當然。為什麼不呢?」我攤攤手,完全是一副說什麼都行的模樣。

「那麼就這樣,」戴夫最後總結道。「開始吧。」

我們三個人圍成圈站在階梯教室的正中央,手忙腳亂的跟著伴奏把歌譜翻得嘩嘩響。手機就擱在最近的那張長桌的角落,把音樂同時傳入我們的耳朵裡。我跟著伴奏第一個進,下意識用腦袋和前腳掌一起踏著拍子。這段歌詞我早就默讀過很多遍了,但真的要在考慮發聲的同時努力咬字清晰,還是有點令我焦頭爛額。摻雜在其中的使徒的短句我們直接用合唱帶過,接下來是戴夫,我低頭看到自己用彩色馬克筆標注出的段落前進到了空拍,這才略微的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是薩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在進入的時候一不小心錯過了一個半拍,再跟下句的時候就顯得有點匆忙。

我用餘光看到戴夫在憋笑,顯然不怎麼成功,頂在頭上的鬈發跟他的肩膀一起顫抖的厲害。薩姆自然也看到了,握起拳頭直接給了他的手臂一下。

我們統共順了五遍,除去第一遍略顯生疏之外,剩下幾次效果都算得上不錯。第一次合演到此結束,薩姆離開教學樓準備赴約,戴夫徑直去了圖書館。我是直接回到寢室去的,難得一個有點空閒的傍晚,前幾天一直在看的那本英文原著剛好還剩下三分之一沒有讀完。

海瑟是比我更早回來的。在我進門的時候,她正捧著電腦聚精會神的看著什麼。朱迪絲坐在她的身邊,兩顆金燦燦的腦袋靠在一起,像兩朵並蒂的鬱金香。我一進門就先把背包甩到書桌旁的椅子上,再把手裡抱著的兩本參考書和樂譜夾丟到床上。

「嘿,雪莉,你回來的正好。」海瑟從泛著白光的電子屏幕裡抬起頭來,臉頰透著一種生機勃勃的粉紅色,一副激動的模樣。「你想不想看《長靴皇後》?」

「什麼?」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現在嗎?」

「當然不是,小傻瓜。」朱迪絲笑起來,「這周末,巡演布魯德海文站,我搞到票了。」

「哇哦。真的?」我有點驚訝的抬了抬眉毛。

我沒看過這部音樂劇,但海瑟顯然不是。她嘴裡正在念叨一個人名,不斷的重復『她是我最喜歡的卡司』,看上去格外期待。布魯德海文離哥譚很近,隻要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我們可以在星期五下午出發,在那裡度周六。演出在星期六的傍晚,結束後我們就往回走,還可以趕上星期天的校園橄欖球賽。」朱迪絲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搖了搖,催我趕快決定。「來吧,就當是一場迷你的旅行。」

賈瑞德是哥譚大學橄欖球隊的一員,也是我們係男孩中唯一的一個『運動員』,難得的主場賽,海瑟自然想趕在星期天的比賽之前回到學校。

「目的地隻距離這裡半小時的那種?」我笑著調侃她。

「嘿,從學校出發的話就要一個小時了——」她沖我眨眨眼睛,「拜托,我可以開車。」

「好吧,為什麼不呢。」我被她的表情逗笑了,點點頭答應下來。

「耶!」海瑟舉起手歡快的尖叫了一聲。「我實在是太期待了。」

可能是因為有了盼頭,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時間過的飛快。除去必修課之外,我分別參加了兩次『亞當的蘋果』排練和三次小分隊的訓練,剩下的時間幾乎就全部泡在了圖書館裡。臨出發的頭幾個小時,提姆發了短信問我這個周末的安排。我以為他要約我見麵,隻好把我的安排全都告訴了他。這個禮拜他似乎也忙的腳不沾地,我們有整整七天沒有碰到對方。

「沒關係,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可以在星期天見麵,我在中文的語法方麵有幾個小問題想要請教你。」他是這麼說的。「祝你和朋友們玩得開心。」

「謝謝。」我回復他,想了想,又問:「星期天的橄欖球賽你不想看嗎?其實我們可以改到星期一的晚上。」

我沒等到他的肯定或者是否定回答,傳來的反而是一個反問句。

「你想看比賽嗎?」

「不。」我擲地有聲的敲著鍵盤。「我對任何體育運動都不感興趣。」

對麵安靜了將近半分鍾,才開始再次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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