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段南軻跟她搜尋李宏時一般,陷入了一個錯誤的搜尋方向,他們隻針對了要找到人本身來搜索,並未去想這個人在宛平會做什麼。
段南軻眼睛一亮,他點點頭道:「娘子所言甚是,我們應該詢問當年宛平城的其他畫師,看是否有人認識這麼一個人,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我也是有感而發。」
薑令窈頓了頓,因段南軻的知無不言,她道:「我在查一樁早年舊案,本案牽扯甚廣,若不謹慎小心,恐怕會招惹事端,一個不好或會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到想要結果。」
段南軻道:「我明白,所以知之者甚少,隻有沈衙差才能陪你一起查案。」
如此一來,薑令窈要查的案子定會進展緩慢,畢竟段南軻這是陛下親命,手下有數千錦衣衛,即便是直接聽從他手下三名千戶調令的緹騎,也足有百人。
這麼多人,查起案子事半功倍,且錦衣衛本就神秘,他們要查什麼,想查什麼,除了陛下無人能插手,便是幾位權勢滔天的閣老們也不行。
思及此,段南軻忽然心中一動。
他當時問過皇帝陛下為何要賜婚他跟薑令窈,陛下隻說貴妃娘娘喜歡薑令窈,他也喜歡薑之省,作為薑之省的女兒,自然是個好姑娘。
他給兩人賜婚,純粹是覺得般配。
但外人不知根底,隻以為陛下在玩鬧,但陛下難道不知他身份?或許,正是因知道他身份,所以才會賜婚。
因為以他的身份,祖父祖母亦無法給他尋覓姻緣,若是一直拖下去反而惹人懷疑,但陛下這一封聖旨,卻解決了這個問題。
可能,解決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他想到此處,那麼自說自話的薑令窈,亦也想到了。
兩人不由驚訝地抬起頭,都疑惑地看向對方。
論說平日裡演戲偽裝,兩人肯定是不相上下,但此刻掩飾心中驚詫,兩人也不遑多讓。
他們雖都有些詫異,卻並未表露地太過明顯,隻用疑惑眼神看向對方。
就這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薑令窈卻道:「我的故事,段大人還想聽嗎?」
段南軻換了一杯茶,他淺淺抿了一口,彬彬有禮道:「娘子請講。」
薑令窈便繼續道:「當年案子不好查,線索很少,臨近端午時我才知一條新的線索,要查一個叫李宏的人,而這個人當年也曾來過宛平。」
說到這裡,兩人目光交疊,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難道一切竟都如此巧合?
段南軻要來宛平,薑令窈也要來,兩個人如此合拍,事情便很簡單安排下來。
段南軻眯了眯眼睛,道:「娘子來了宛平之後,原本想跟沈衙差一起去縣衙查看舊日卷宗?」
薑令窈點頭:「實在太巧,剛到宛平咱們便碰到這麼一樁大案,反正都要搜尋卷宗,我便想兩案並查,因此素凝一直在書庫裡查卷宗。」
段南軻道:「原來如此,所以你在聽到李宏名諱時會那麼詫異。」
薑令窈嘆了口氣:「我原以為一兩月都查不出線索,豈料不過三日就有了線索,不管此李宏是否為彼李宏,我都要去查看一番。」
「恭喜娘子,倒是一舉兩得。」
隻看昨日薑令窈反應,便知她一定查到了線索。
薑令窈嘆了口氣:「這個李宏就是當年的失蹤的李宏,我們也查到了他當年留下的證據,但這個證據……」
薑令窈苦笑道:「不好查。」
段南軻沒有問她因何而哭,也不問這案子同她自己是否有關,隻問:「我要查之事,以後雖不會被公之於眾,但也是陛下肅清朝野的舉措,錦衣衛行事本就是震懾群臣,越是神秘莫測,越讓人心驚膽戰。」
因此段南軻在確認薑令窈可以信任之後,是可以同她說的。但薑令窈的案子似乎內情更多,連她為何要找這個叫李宏的人,都沒辦法直截了當告訴他。
段南軻斷定,薑令窈所查的線索定是牽扯了其他人,而此人身份不好讓她直截了當搜查。
薑令窈明白段南軻極是聰明,三言兩語便知其深意,她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坦率道:「夫君,今日我們坦誠相告,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所以我深思熟慮之後,還是覺得夫君可信,因此我才把我所做之事告知夫君,還望夫君替我隱瞞。」
段南軻笑了:「我亦然。」
兩人不知怎的,都覺得肩上一輕,不由相視一笑。
笑過之後,薑令窈才低聲道:「通過李宏的線索,我查到了一個人。」
她想了想,也從茶杯裡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薛字。
段南軻神情微變。
他思索片刻,在桌上寫了一個陽字,抬頭看向薑令窈。
薑令窈眼睛微亮,肯定點了點頭,道:「是。」
段南軻這才蹙起眉頭,他低聲道:「他不好查。」
薑令窈倒是無畏無懼:「我知他不好查,所以我做好了長久努力的準備,不過光憑我同沈素凝,實在無以為繼。」
所以她今日同他坦誠,她也想要錦衣衛協助。
若是一月之前,薑令窈會開這個口,段南軻立即就會搖頭,但現在,段南軻卻並未立即拒絕。
他垂下眼眸,左思右想之後,道:「此事,嶽父可知曉?」
薑令窈詫異看向他。
段南軻道:「娘子,你並非官場中人,不知官場事,嶽父官海沉浮二十載,如今亦是陛下麵前的紅人,待得內閣有閣老致仕,嶽父馬上便會位極人臣。」
他並非不信任薑令窈,但此事牽扯到了正陽伯薛定山,他不能胡亂答應,也不能貿然行事。
另一個,薑令窈甚至都沒說要查什麼,令段南軻覺得有些束手束腳。
薑令窈一貫坦誠,此事弄不好要牽扯家族,她也更不會把段家拖下水。
故而在聽到段南軻有此疑慮後,薑令窈心中的忐忑反而消減,段南軻是聽進心中,認真思索之後,才會有此疑問。
他並未敷衍她,而是把她的話都挺進了心裡去。
薑令窈道:「來之前,父親提點過我,李宏一事父親知曉,後麵的事昨日我才知。」
段南軻道:「我明白了。」
他說完這話,膳廳裡陡然安靜下來。
夫妻二人皆是凝眸深思,都沉湎於自己心事,都未覺察膳廳裡僵硬的氣氛。
就在這時,膳廳房門被敲響。
外麵是聞竹的聲音:「少爺,裴大人有要事要稟報。」
段南軻被他從深思裡拉扯出來,隨即便起身,看向陪他一起起身的薑令窈:「我先去忙,其餘之事回來再議。」
他雖未說半句,但薑令窈已從他眼睛裡看到了堅定。
薑令窈不由勾唇輕笑,道:「夫君快去忙吧。」
段南軻看著她的笑顏如花,看著她眼眸裡的輕鬆寫意,也跟著笑了。
「等我回來。」
他說著,就快步出了房門,直接離家當差去了。
薑令窈在膳廳裡又坐了一會兒,問了問行雲,便直接去了西跨院。
整個薑宅都是自家的,她倒是不必如此拘束。
沈素凝今日也未出門,王媽也在,兩人正一起吃用早食。
王媽愛吃素麵,沈素凝習武之人,更愛吃肉食,她吃的是肉火燒。
薑令窈不由打趣她:「早起就吃這個,中午還能不能吃下飯去。」
沈素凝咽下最後一口火燒,有點不好意思:「我餓了。」
王媽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在薑令窈郊外的莊子上當管事,她沒有女兒,待薑令窈和沈素凝都很是疼惜。
聽到這話,王媽忙把邊上的白陶盆推了推:「乖孩子,再吃完粥。」
麵冷如沈素凝,也不由紅了臉。
薑令窈在桌邊坐下,三言兩語同王媽講了講,說得很是含蓄,刨除正陽伯未說,其他王媽都能聽懂。
果然聽到這些,王媽嘆了口氣:「難怪尋不到人。」
這兩口子當年就死了,線索直接中斷,自然尋不到人。
薑令窈看王媽奔波幾日,人都有些清減了,不由有些心疼:「媽媽這幾日實在辛苦,還好線索已經查清,不用媽媽再奔波,這幾日便在這邊好好玩幾日。待得夫君要回燕京,咱們再一起回。」
說罷,她看向沈素凝:「你也是。」
沈素凝卻沉默片刻,道:「師姐,我想去縣衙看卷宗。」
「之前陪著老大人查卷宗,學到很多,自覺受益匪淺,」沈素凝道,「師姐,我不夠聰慧,也並無天分,必要勤能補拙,才能不墜義父名聲。」
她今年才十六,勤勉一些,或許待及雙十年華,也能追趕上師姐的腳步,成為匡扶正義,洗冤除孽的推官。
薑令窈看著她明亮的眉眼,把自己的推官月要牌遞給她:「去吧,若有不懂,可回來問我。」
「謝師姐。」沈素凝難得展露出稚氣笑容。
薑令窈又同兩人說了會兒話,這才回了東跨院,這幾日破案確實有些辛苦,薑令窈在院中看花讀書,歇了一整日,才算緩過來。
待及晚膳時分,段南軻才風塵仆仆趕回來。
他應當在外麵跑了一整日,飛魚服上都是灰塵,他自己嫌棄自己,回來也隻匆匆同薑令窈點頭示意,便忙回了書房洗漱更衣。
待到把自己收拾乾淨,段南軻才穿著家常的輕薄長衫從書房出來。
「今日還是查案?」
薑令窈坐在搖曳的粉白海棠花下,手裡輕輕搖著牡丹戲蝶團扇,頗為慵懶。
段南軻兩步來到她身邊,在另一邊落座。
薑令窈推了推方幾上的冰鎮西瓜汁,讓他解渴。
段南軻一口把西瓜汁灌進喉嚨裡,然後才笑了一聲。
「娘子,咱們運氣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