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2 / 2)

加入書籤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那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段南軻把繡春刀收回刀鞘中,蹲下身來,用繡春刀輕輕一挑,就把那乾瘦得似乎沒有重量的人翻了個個。

當他胡子拉碴的麵容出現在兩人眼前時,薑令窈一下子便瞪大眼眸。

此人頭發花白,麵容蒼老,胡子糾成一團,瘦得幾乎沒有人樣。

但薑令窈還是一眼認出此人麵容。

「薛定山?」她驚呼道。

————

薑令窈擅識人麵。

地牢中此人雖骨瘦如柴,蒼老病弱,但眉宇之間同今早剛死的薛定山卻有七八分像。

尤其因薛定山是死者,要查其死亡線索,薑令窈特別仔細端詳過薛定山的麵容,故而此刻一眼就認出此人是誰。

段南軻眉峰緊皺,他低聲道:「人還活著。」

活著,但也是行將就木,似已陷入昏迷。

此處幽暗寂靜,在地牢頂部隻有一個兩尺來長的氣窗,外麵大抵通向假山內部,因此並不能見多少光亮,隻能勉強讓地牢中人苟延殘喘。

這人一看就被關了許多年,皮膚蒼白如紙,多年不見光陰。

薑令窈低聲道:「我以為,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蹊蹺。」

她一說此言,段南軻便聽懂,兩人對視一眼,皆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根據今日整個案子的審問推斷,根絕蘇淑賢等人的證詞,他們或許可以判斷,地牢裡這個才是薛定山,外麵那個是同他麵貌相似的另一人。

通過老家的喪事,讓真正的薛定山離開京中,然後再林州神不知鬼不覺換成假的薛定山,真正的薛定山便被他們羈押在地牢之中。

若此事為真,那麼真薛定山在地牢中被關了將近二十載。

二十載竟還活著,實在是意誌堅定,不肯輕易赴死。

段南軻站起身來,同薑令窈快步出了地牢,在地道裡低聲道:「娘子,你之前所說案子,同薛定山牽扯是否很重?」

薑令窈微微一愣,她心湖中如同被潑灑濃墨,一瞬便染成滔天巨浪。

薑令窈抬眸看向段南軻。

地道幽深昏暗,潮濕憋悶,但段南軻的眸子卻燦若星河。

薑令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同夫君的案子呢?」

稱呼的轉變,令兩人親近不少,無形之中好親密愛侶,親迷呢喃。

段南軻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他眼眸中隻剩堅定。

「娘子,我們這場禦賜婚事,看似是陛下亂點鴛鴦譜,但陛下於我,於貴妃,從不會肆意玩笑。」

他的意思是,宣化帝這一場賜婚,並非外人猜測的胡來,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薑令窈輕輕嗯了一聲,似是把段南軻的話聽進心裡去。

兩人對麵而立,薑令窈身上的四合香幽幽靜靜,讓段南軻淩亂的思緒被緩緩撫平。

不知何時,兩人可以親密靠在一起,低頭說著誰都聽不懂的悄悄話。

段南軻垂眸看著薑令窈鬢邊一抹淩亂的發絲,突然輕笑出聲。

他伸出手,把薑令窈鬢邊的亂發捋順,一點一點抿到她泛起紅暈的耳廓之後。

「娘子,此事地不宜久留,我便長話短說。」

薑令窈的睫毛微顫,她似在出神身,目光隻輕輕落在他月匈膛的繡紋上。

「我以為,這幾月相處之後,我們對彼此都甚是了解,日子頗為和美,」段南軻聲音裡有著笑意,「故而我以為,以後便也可以如此好過一生。」

薑令窈猛地抬起頭,她那雙璀璨的鳳目中並未有驚訝,隻有些許羞赧和迷茫。

她的目光在段南軻的麵上節節攀升,最終落到他染著笑意的桃花眸中。

旋即,薑令窈似是放下心中的大石,沖他粲然一笑。

「夫君所言甚是,」薑令窈輕聲開口,「我亦然。」

段南軻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低低笑了兩聲,借著地道中的昏暗,肆意地紅了臉。

他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薑令窈的手。

「如此,甚好,」段南軻道,「那麼接下來,我們要先把此人送回東司房,讓楚朽年全力救治,同時,我會進宮稟報陛下。」

兩人袒露心扉,都知往後餘生,那麼話便好說,事也好辦。

段南軻語速極快,他道:「若我們猜測為真,那麼對方會留著他,一是因他的指紋早就留案,行令文書折子必須要留有手印,二呢……」

兩人對視一眼,薑令窈道:「他身上定有把柄,讓對方不敢輕舉妄動。」

段南軻頷首,道:「你放心於我,那麼東司房會全力接手此案。」

「好。」薑令窈道。

此案不管是交給段南軻,也是遞到陛下眼皮底下,這樣查出來的所有案情,陛下才會信。

兩人飛快敲定此事,便重新回到書房內,命楚朽年和鄭峰親自進入地道,把地道中人神不知鬼不覺帶回了東司房。

楚朽年先給他診了脈,告訴段南軻此人常年飢寒交迫,不見天光,身體空虛至極,因假薛定山的死,一直一日不曾有人送來米水,他這才昏厥。

回到東司房好好調養,用了藥石之後,大約一兩日便能夠緩過來,但他醒來之後是什麼情形,楚朽年也不知。

段南軻隻能安排鄭峰領著手下保護此人的安全,然後讓楚朽年全力醫治。

其餘審問之事稍後再議。

等人被帶走,地牢裡也乾淨許多,兩人又在地牢裡搜尋一番,發現那個假的薛定山當真是心細如發,除了一個大活人,什麼線索都沒留下。

既然沒有線索,兩人便也不留在地牢,重新回了書房內。

待回到書房,薑令窈先吃了兩碗茶,才終於把口鼻之間的味道驅散乾淨。

她一邊吃茶,一邊仔細思索今日的所有口供,突然道:「段大人,你可記得方才王管事說,他曾聽到過聞禮同人密謀。」

但是王管事說他聽到聞禮說:「爵位還得靠他維係,咱們得留著他,圖謀以後的榮華富貴。」

段南軻也想起那段口供,頓時明白過來:「他說的不是死了的那個薛定山,是活著的那個?」

薑令窈眼睛裡有著寒光,道:「正是如此,無論他們密謀什麼事,但總歸尚未成功,或許死了的薛定山不想忍耐,想要把地牢裡的人殺了,但聞禮卻勸住了他。」

「我認為,當時跟聞禮說話的人就是死了的薛定山,他的聲音王管事沒有聽出來,是因那是他的原音,他冒名頂替薛定山,樣貌幾乎分毫不差,聲音應當也是一模一樣,應該經過長時間的模仿,學習薛定山說話。」

段南軻恍然大悟:「如此便說得通了。」

如此看來,地牢中人十有八九就是真的薛定山。

「他們要冒名頂替薛定山的身份,就是看中他既是先帝身邊的近臣,又是錦衣衛都指揮同知,是有實權的錦衣衛堂官,想要辦事,這個身份是最好用的。」

薑令窈壓低聲音道:「我猜測,幕後主使身邊恰好有人同薛定山七八分像,故而經過長年的觀察,把薛定山的習慣喜好都記下,然後讓此人學習偽音,模仿薛定山的一切,終於籌謀好之後,便在林州薛家老宅放了一把火。」

「不僅可以讓熟悉薛定山的親人盡數滅口,也能趁機改頭換麵,以假亂真。」

家中遭逢大便,又離京一年有餘,薛定山再回京可借痛苦消瘦改換性格,也讓人很輕易就接受他麵容的微變。

段南軻聲音微冷:「這些人就如同陰溝裡的老鼠,時時刻刻盯著這繁華的燕京,為了方便行事,能如此以假亂真,真是讓人想不到。」

「他們所圖之事,定不會簡單。」

段南軻說道此處,聲音戛然而止,薑令窈偏過頭看他,兩人都明白他話中深意。

段南軻垂眸思索良久,道:「聞禮和王管事我都會提審至東司房,正陽伯府也會由錦衣衛緹騎看管,待得案子查清,陛下會另有旨意。」

薑令窈點頭:「好。」

段南軻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即刻便要入宮麵聖,你回一趟娘家,看望下嶽父嶽母。」

「其餘之事,待我歸家再談。」

家中當年的舊事,壓在薑令窈心中十五年,這十五年裡她時刻忘不了滿門的冤屈。

而今,案子終於有了眉目,洗冤似就在眼前。

薑令窈眼底有些溫熱,卻並未落淚,她深吸口氣,道:「你放心去吧,家裡事有我。」

段南軻垂眸看向她,兩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堅定。

待得安排完正陽伯府的差事,薑令窈也同衙差簡單說了此案,讓姚大人不必著急,本案已經了結。

然後便被段南軻送上了馬車,一路直奔安定伯府。

今日是休沐日,薑之省正好在家。

薑令窈回了家中,並未急切去同父母談論正事,而是先去看望祖父,陪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去了主院,在花園裡看到一起吃茶讀書的父母。

看到母親第一眼,薑令窈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娘。」薑令窈如同乳燕一般,撲到周慧娘身邊,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周慧娘笑著看她,打趣道:「你不是去正陽伯府祝壽去了?怎麼,誰敢給你委屈?女婿不敢吧?」

薑令窈被她逗笑,低頭擦了一下眼底,很快便平復了心緒。

「爹,娘,今日在正陽伯府發生了一件大事。」

待得三兩句把正陽伯府的案子說完,薑令窈才壓低聲音道:「我們在地牢發現了另一個薛定山。」

薑之省此時滿臉凝重,他認真聽著薑令窈的每一句話,待聽到此時,終於忍不住到:「難怪。」

難怪原來誰都巴結的薛定山,從林州歸來之後,仿佛成了孤臣,後來若非先帝駕崩,他才不會去巴結楊閣老,如今看來,一切皆有了解釋。

薑之省整日處在朝堂之上,對朝中大事皆很清楚,故而一瞬思緒萬千,腦中翻雲覆雨,驚濤駭浪,似要把這十幾年薛定山的所有漏洞全部從腦海裡翻出。

而薑令窈,卻在猶豫另一件事。

她斟酌片刻,還是下了決心,同父母道:「爹,娘,我想同段南軻坦白一切,是否可行?」

她心裡早就做好了決定,隻需要父母的首肯。

對於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既然認定,就不會猶豫,也不會更改。

薑令窈就是如此果決。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重度迷戀是病,得治! 作精美人重生後 真千金在星際放牛 七零作精偏要做對照組女配 一不小心上了清華 在年代文裡當攪家精[七零] 落日化鯨 天下第一怎麼還是我 所有人都以為假千金深有苦衷 熊貓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