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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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南軻點頭,道:「陛下自知我身份,早年便問我是否要進錦衣衛,若我能在錦衣衛站穩腳跟,那以後便是宣化一朝的肱股之臣,待得朝堂穩固,便可為父翻案。」

坊間雖有好名聲,但在史書中,段家永遠都是叛國者,段南軻不能讓父親被後世辱罵。

聽到陛下知曉段南軻的身份,薑令窈倒是鬆了口氣。

段南軻見她放心下來,臉上也漸漸恢復些許笑意:「莫怕,陛下倒是能知人善任,他看出我能率領錦衣衛,便不假他人之手,直接把錦衣衛交我手中,不光是想讓我替父翻案,也是想肅清朝野,肅清天佑朝遺留下來的瑕疵。」

他隻用了瑕疵兩字,已是含蓄至極。

段南軻的目光落到薑令窈麵上:「自然也包括當年喬太傅的案子。」

薑令窈心中一動,她深吸口氣,道:「你猜到了?」

段南軻點了點頭,道:「一開始你說你姓喬,我便有所猜測,不過後來知曉你的師父是喬晟大人,我以為是借了喬大人的姓,便未再多想。」

薑之省本就是喬太傅的得意門生,薑令窈出身薑家,又改喬姓行事,段南軻很難不深思。

不過成婚之初兩人都對對方頗為忌憚,他也並未詢問薑令窈,私下也不會去隨意探查。

現在卻已然不同。

他們再不是相互試探的陌生人,而是一路走來,攜手共渡的同路人。

薑令窈點點頭,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悵然:「我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喬家的事,我祖父的事燕京人人都知,如今查到了薛定山,我便把線索合二為一,仔細說給你聽。」

「我祖父一開始是被人誣告的,至於是誰誣告無人得知,隻知道有人誣告祖父妄圖動搖國本,謀朝篡位,朝廷便命錦衣衛詳查,」薑令窈低聲道,「我祖父桃李滿天下,學生眾多,就連當時的太子殿下也是老師的門生,朝廷自是不敢對我祖父用刑。」

「無奈後來有兩個學生,一個叫李信,一個叫趙忠,在一名錦衣衛堂官審訊之後,突然改了口供,說我祖父確實私通景德帝遺孤,妄圖謀朝篡位。」

「先帝對景德帝是什麼態度,舉國皆知,隻要牽扯景德帝事,先帝便少有冷靜,甚至這兩名學生『招供』之後,我家中又有仆役道在天佑六年年末時,家中確實多了一個無人認識的稚童,但家中上下都不許多說,直到被嚴刑拷打他們才招供。」

薑令窈眸色幽深,聲音漸冷:「父親告訴我,當時有人在先帝耳邊煽風點火,說我祖父藏匿景德帝遺孤,想要扶持遺孤上位,一牽扯景德帝,案子便糊塗了。」

在天佑一朝,因先帝復辟上位,重新做了皇帝,他對景德帝的一切都異常敏感,隻要聽到景德帝的名諱,都能當場發怒。

他太子的老師,桃李滿天下的太傅居然同景德帝有私交,甚至還藏匿景德帝的遺孤,這讓先帝如何能忍?

若非當時宣化帝長跪求情,又有無數正直的學生替喬太傅請命,喬家才免了被滿門抄斬,梟首示眾的下場。

「但我全家還是死了,」薑令窈道,「自縊和斬首有什麼區別呢?」

是啊,段家不也是如此?

說到這裡,兩人不由緊了緊交握在一起的手。

薑令窈道:「那年我才三歲,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記得,可是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祖父、父親母親一身素縞,決絕進入祠堂的背影,我永遠都忘不了。」

當時她被薑之省抱在懷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眼淚不停往外落,一滴一滴,同雪花一樣落在潔白的大地上。

那是親眼所見親人的最後一麵,以至於往後餘生,薑令窈不斷回憶,強迫年幼的自己記住每一個親人的麵容。

她不能忘,也不敢忘。

「父親把我帶回了薑家,我生了一場大病,斷斷續續治了一年才將好起來,」薑令窈說起父母,聲音裡多了幾分溫柔,「後來,我就是薑家的六姑娘了。」

段南軻道:「陛下可知你身份?」

薑令窈微微一頓,她道:「我並未麵見過陛下,不知陛下是否知情,但看父親的意思,陛下大約是知道的。」

段南軻若有所思點點頭:「你說,是否正因知道我們的身份,陛下才會賜婚?」

薑令窈有些詫異:「為何?」

段南軻道:「今日在禦書房,恰好嶽父也在,陛下還提了一句。」

「陛下對嶽父道,這個女婿他給好好挑了,不辜負老師當年教誨,也完成了同老師的承諾,」段南軻一字一頓道,「陛下說,他也沒想到老師的小孫女居然這般厲害,連破奇案,倒是跟南軻珠聯璧合,一定能讓冤屈洗清。」

薑令窈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過來。

「所以我的推官差事才會這麼順利,貴妃娘娘一貫不管朝中事,竟也能求得陛下給我這從六品的官職。」

「陛下是要看我是否有能力,有決心偵破喬家的冤案。」

在當推官之初的幾月,薑令窈展現出過人的能力,而段南軻已然在錦衣衛站穩腳跟,成了錦衣衛真正的掌領。

如此一來,兩相配合,說不定真能查清當年的舊案。

也能查清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冤案。

如此一來,便有了賜婚一事。

思及此,薑令窈緩緩喘了口氣:「陛下真是……」

真是謀算過人。

段南軻嗯了一聲,同薑令窈相視一眼,突然笑了。

「娘子,如此看來,咱們都是叛賊遺孤,誰也不能嫌棄誰了。」

他這一句話把沉悶氣氛一掃而光,薑令窈也跟著彎了彎眉眼,把秘密坦白之後,心裡暢快至極,再也不覺憋悶。

薑令窈笑問:「如此一來,那夫君當時要查的便不是禦用圖?」

段南軻道:「是也不是。」

「陛下確實有心想要打開千機盒,故而才會讓錦衣衛搜尋前幾圖,但圍繞禦用圖已經有我父親被冤死一案,甚至發生在兩國交戰時,若是我父親憤而投敵,後果不堪設想,陛下以為設計此計者頗為歹毒,必要追查出幕後主使。」

薑令窈恍然大悟:「明白了。」

段南軻道:「如今案子查到這裡,陛下便也說了些當年舊情。」

段南軻對薑令窈招了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在她耳邊低聲道:「此千機盒為禦用監所製,是當年先帝復辟時特地下令織造,待陛下被封為太子之後,先帝就把傳國玉璽和玄宗帝彌留之際留下一封聖旨全部封入千機盒中,並在宮中留下了解開千機盒之方。」

薑令窈頗為驚訝,險些沒了呼吸。

這千機盒竟是先帝自己做的。

段南軻道:「原本千機盒存放紫禁城中,就在先帝所住正殿之中,卻無聲無息,跟解方一起消失在了宮中。」

千機盒的丟失,令先帝如同驚弓之鳥,簡直夜不能寐。

「適逢此時,有人檢舉我父親通敵叛國,偷竊千機盒,一下子便激怒了先帝。」

薑令窈突然道:「夫君,你可發現,無論幕後之人是否為同一人,但這兩樁案子都有相似之處。」

「他們都拿住了先帝的弱點,知道他最怕什麼,最恨什麼,知道他會因為什麼事情失去理智,暴怒不止。」

借著這些弱點,幕後之人死死拿捏住了先帝,借由他的手出掉了一個個忠心重臣。

段南軻麵色微冷:「正是如此,所以陛下以為,這個幕後之人一定是兩朝重臣,且隱藏頗深,黨羽眾多,隱藏極為隱秘。」

薑令窈隻覺得心中發寒,手心都冷了下來。

段南軻捏了捏她的手,並未多做猶豫,便伸手環住了她的月要,把她整個人籠在懷中。

他寬厚的月匈膛給了薑令窈力量,給了她溫暖。

「莫怕,你看,陛下都不急,」段南軻道,「陛下早知這些人盯著的就是他身下的龍椅,可那又如何?無論是天佑朝還是如今,這些人百般動作,卻依舊不能阻止他順利登基。」

「待到今日,朝堂已經穩固,對方越發難以動作,是時候連根拔起,還天下太平,還忠臣熱血了。」

薑令窈深吸口氣:「是啊,是時候了。」

兩個人安靜靠了一會兒,段南軻才道:「接下來,就看薛定山是否能醒來,他若是醒了,案子便好查許多,若不醒,陛下也不準備再等。」

段南軻道:「我父親和你祖父都曾是陛下的老師,對方把陛下的兩位恩師害得滿門慘死,害得許多有誌能臣心灰意冷,陛下決計不再寬容。」

「歸隱寺還有那麼多法事,薛定山還有些許好友,若真正的薛定山無法開口,那就讓這些人吐露實情。」

「總有人知道真相。」

薑令窈比了比眼睛,突然道:「那個聞禮呢?」

薑令窈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錦衣衛已經審過一輪,他什麼都沒說,估計還心存僥幸。」

「不過也快了。」

段南軻低下頭看她,目光堅定,鏗鏘有力。

「陛下已經下旨,要嶽父領刑部的近臣,我率錦衣衛以及姚大人和你一起匯通審理此案,」段南軻說著,眼睛裡有著無限的期許,「隻要他們的手染過鮮血,就總有破綻,一個一個,都不會放過。」

薑令窈深吸口氣,道:「好。」

她頓了頓,又問:「從何時開始?」

段南軻笑了。

他輕輕拍了拍薑令窈的後背,似同她一起告慰死去的親人,也似在安慰彼此。

「明日開始。」

「那些惡鬼,再也批不了人皮了。」

薑令窈笑道:「好,就明日開始。」

兩人說罷,不由相視一笑,眼裡眉梢除了即將破案的釋懷,也有心意相通的喜悅。

一朝「亂點鴛鴦譜」,卻成就金玉良緣。

時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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