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LoveDream#37(1 / 2)
——「大不了就離婚。」
這話說得極其灑脫。
可孟斯禮沒有在馮問藍的臉上找到一絲對應的情緒。
在看見他的瞬間,她的一雙褐瞳裡明顯閃過意外和慌張。
也不知道是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還是慌張被他聽見了不可能在他麵前說出口的真心話。
而馮問藍正在頭腦風暴要怎麼挽救這局麵。
過去二十幾年裡,她有過很多次想要和馮亦程斷絕兄妹關係的沖動。
隻不過這種沖動隨著年紀的增長,逐漸變得少了,少得她幾乎都快忘了那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現在,馮問藍又重新好好體驗了一次。
她都快氣死了。
怎麼會有馮亦程這種哥哥!
在夢裡誣陷她有前男友也就算了。
在現實裡居然也費盡心思給她挖坑,挑撥她和孟斯禮的關係,好像巴不得她明天就能和孟斯禮離婚似的。
更氣的是,她還沒辦法找馮亦程算賬。
因為如果她的心裡沒有那種想法,也不可能說出那番話了。
回過神後,馮問藍急得不行。
她很怕孟斯禮誤會她剛才那話,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隻能先十分蒼白地自我辯解了一句:「我不是那意思!」
孟斯禮把花放下。
聞言,他神色如常,「嗯」了一聲,平緩的聲線沒有起伏,說:「我知道。」
聽上去沒什麼不對勁,似乎並不在意。
盡管如此,馮問藍還是放心不下。
她總覺得孟斯禮這樣說隻是不想再聊這件事罷了,喪氣地塌下肩膀。
馮亦程把她的小動作小表情盡收眼底。
見她對待孟斯禮猶如對待溫室花朵般小心翼翼小題大做,他服氣又無語,拍了下她的後腦勺,不逗她了,安慰了兩句:「不至於啊,我都沒當真的話,他能當真?走了。」
聞言,馮問藍不滿地撇撇嘴,還是不想和馮亦程說話。
他現在就是站著說話不月要疼。
畢竟他又沒見過孟斯禮被她有意無意傷害後的樣子,當然也就不會知道孟斯禮受委屈的時候有多可憐有多難哄。
為了表達出自己的態度,馮問藍沒有跟上馮亦程的腳步。
她伸手拽著孟斯禮的衣袖,拉著他朝另一個方向的出口走去,嘴裡還嘀咕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不和他一塊兒」。
馮亦程一字不落地聽見小姑娘在背後說的小話,也沒再教訓她,隨她去。
反正他已經習慣了一旦孟斯禮出現,她的眼裡就再也看不見其他人的選擇性眼瞎。
和馮亦程分開行動後,馮問藍繼續愁自己剛才那大放厥詞的事。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孟斯禮解釋才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聽她的解釋。
為了如何打破僵局,馮問藍正一籌莫展。
忽然間,她卻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人往上提了提。
馮問藍回過神。
一看。
隻見三四個小朋友手搭著肩排成一列,火車過橋洞似的,從她和孟斯禮的中間轟隆隆穿行而過。
而她的手又還拽著孟斯禮的衣袖。
於是孟斯禮直接抬高手,給小朋友們讓路。
馮問藍:「。」
見狀,她趕緊鬆開手,背在身後,往旁邊站了站。
等小朋友們全員通過後,她又重新回到孟斯禮的身邊,終於找到了話題切入點,笑眯眯地誇道:「哇,沒看出來你這麼愛幼啊。」
孟斯禮重新牽起被她放開的手。
聞言,他的視線垂落,往旁邊輕掃了一眼。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有點討好的意味,他卻沒有買賬,語氣很淡,回道:「我也沒看出來你這麼想離婚。」
「……」
馮問藍正低頭看孟斯禮的手。
還沒從這個十指相扣的動作裡反應過來,她又被這回答當頭一棒打得一懵。
現在她總算明白孟斯禮剛才說的那句「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兒。
但介不介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馮問藍被這話堵得一噎,但心裡反倒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不再回避談及這件事,甚至願意主動提起,那就說明還有挽回的餘地。
於是馮問藍抓住這個機會。
她轉過身子,抬頭看孟斯禮,臉上的笑容變成有理說不清的委屈,撒嬌似的抱著他的手臂晃了晃,澄清道:「我沒有想離婚,真的,我剛才那樣說隻是為了讓我哥以後別再那麼針對你。」
小姑娘總擔心他受欺負。
孟斯禮沒有要解開這個誤會的打算,但對於她的擔心,他也不以為意,淡聲道:「不是有你在麼。」
「?」
什麼意思?
馮問藍不明所以:「有我在可以乾什麼?」
「可以保護我。」在她的麵前,孟斯禮不介意扮演弱者。
而馮問藍一聽這話,彎彎的弧度重新回到她的眼睛上。
這回她聽明白了,知道孟斯禮這是給她將功補過的機會,立馬踮起腳,一把摟過他的肩膀,毫不猶豫地霸氣宣言道:「沒問題,我保護你!」
老大難問題至此算是徹底解決了。
壓在馮問藍心上的大石頭也終於完全落地了。
又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她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謝謝孟斯禮,趕緊補上:「啊對了,謝謝你今天來看我媽媽。不過你怎麼有時間過來啊,實驗室不忙嗎?」
「提前忙完了。」孟斯禮嗓音如常。
馮問藍卻聽得一怔。
隨後,她反應過來,隱約覺得自己找到了他前幾天忙得連軸轉的原因。
原來是專門為了今天騰出時間啊。
再看看她,成天被馮亦程帶著說一些不過腦子的話,簡直太不是人了。
這麼一對比,馮問藍更為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良心泯滅的話感到羞愧了。
她一邊狠狠瞪著走在前麵的馮亦程,一邊問道:「那你昨晚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來了。」也不會發生剛才那事兒了。
孟斯禮的視線和她落在同一處,說得輕描淡寫:「你哥應該不想和我一起來。」
這個理由言簡意賅,威力卻一點都不小。
無法反駁的馮問藍:「……」
她還記恨著馮亦程剛才對她的不仁不義,憤憤道:「誰管他想不想,我們可以走我們的陽關道。我說過,我不會再丟下你不管……」
說到一半,小姑娘突然沒了聲兒。
孟斯禮腳步微頓,低頭看她。
馮問藍正望著墓園門口。
路邊的老樟樹下,停了一輛白色的東風標致,車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是馮宏強。
馮亦程也看見了。
但他就像是不認識馮宏強似的,在馮宏強迎上來的時候,連停都沒停一下,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
見狀,馮問藍忍不住嘆了嘆氣。
她對孟斯禮說道:「我先過去解決一下家庭糾紛啊。」
孟斯禮「嗯」了聲,沒說什麼,鬆開了她的手。
而後,馮問藍像一陣風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她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馮亦程對馮宏強的態度惡劣得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也因為這一點,馮宏強從來不和他們一起來掃墓,都是錯開時間。
沒想到今天居然撞在了一起。
追上馮亦程的腳步後,馮問藍一把拉住了他,正想讓他別耍脾氣,餘光卻瞥見馮宏強朝他們走了過來。
於是她趕緊管理好表情,笑著和馮宏強打招呼:「爸,你今天怎麼這個時候就來了?」
馮宏強已經習慣了馮亦程的態度,沒怎麼在意,臉上還洋溢著和他們偶遇的高興,回道:「我昨兒就來看過你媽了,今天是剛送了一個乘客來這兒,想著說不定能和你們遇上,就在門口等等看,結果還真遇上了。」
「啊,那你快去接著忙吧。」馮問藍不耽誤他的時間了。
馮宏強卻說:「不急不急,咱們好不容易見一次麵,不如中午和爸爸一起回家吃飯吧?」
馮宏強說的「家」,是他和新妻子方霜一起組建的新家庭。
當年程藍去世以後,沒過兩年,馮宏強的公司也破產了。
當時是方霜陪在他的身邊,陪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
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來後,他決定重新生活,於是四處借錢,買了一輛車跑滴滴。現在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兩個人還生了一個兒子,今年兩歲了。
對於馮宏強的再婚,馮問藍不像馮亦程那樣抵觸。
相反,她反倒很高興馮宏強現在可以有一個全新的生活。
但對於馮宏強的邀請,馮問藍本來是想拒絕的。
可是,當她看著馮宏強那張比以前蒼老了不少的臉,以及那與其說是邀請她回家吃飯,不如說是試探的語氣,那句已經到嘴邊的「不用了」,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知道,馮宏強很怕被她拒絕。
這讓她不禁想起小時候,她每次看上了什麼玩具,想買又怕他不同意的時候,似乎也是這個樣子。
於是馮問藍沒急著回答馮宏強,先扯了扯馮亦程的衣服。
她看得出來,馮宏強一直想修復和馮亦程之間的關係。
馮亦程知道馮問藍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在,他已經直接讓馮宏強「滾」了。
而現在,他隻能壓著怒氣,盡量心平氣和道:「忙,沒空。」
這是實話。
馮亦程兜裡的手機就沒安靜過。
馮問藍聽完「哦」了一聲:「那我自己去。」
馮亦程:「……」
馮亦程就知道她心軟又沒出息,回頭看她,加重了語氣:「不準去,你以為別人家的飯很好吃嗎。」
馮問藍當然不會聽。
她不是在征求馮亦程的同意,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去了,隻不過如果馮亦程可以和她一起去的話,那更好。不可以的話,那就算了,不強求。
她現在唯一糾結的點是,孟斯禮今天特意來這裡,應該也是為了找她吧。
那她現在就這樣走掉的話,算不算是又拋下他了?
馮問藍左右為難著,不知道該怎麼向孟斯禮開這個口。
腦袋卻突然被人扌莫了扌莫。
而後,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她的頭頂上方落下,像無邊雪夜裡的火光一樣令人安心:「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話音一落,馮問藍的眼睛被點亮了。
馮亦程也聽見了這話。
他知道,有了孟斯禮給她撐月要,這下她是徹底不會聽他的話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了小姑娘的聲音。
孟斯禮的出現完美地解決了馮問藍的糾結。
她沒想到孟斯禮今天居然這麼善解人意,又驚又喜,扭頭看他,眉眼雀躍,開心道:「好!」
馮宏強隻在三年前見過孟斯禮幾次。
看見他腕間的佛珠後,馮宏強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臉上的訝異卻加深了一層,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一身筆挺西裝穿在他的身上,還和三年一樣,散發著冷冰冰的不可接近的距離感。
但他和馮問藍的關係看起來明顯比三年前更親密。
馮宏強驚訝和好奇這種轉變的產生。
這一頭,馮問藍已經和孟斯禮道完別,沖馮亦程做完鬼臉,轉身對馮宏強說道:「走吧,爸。」
一聽這聲兒,馮宏強回過神。
他收回了還落在孟斯禮身上的視線,回道:「哎,走,走。」
兩個人一起朝老樟樹下的那輛東風標致走去。
期間,馮亦程又接了一個電話。
掛斷的時候,馮問藍已經坐上了馮宏強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