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1 / 2)
嚴謹不動。於是周理憋氣。
嚴謹抓著被把自己蒙起來,捂著腦袋無聲地「啊」。
後半夜半睡半醒,仿佛是睡不著,又好像斷斷續續睡了陣,天一亮嚴謹便受不了煎熬地起了床。
廚房景象令他意外,周理居然知道把碗扔進洗碗機。嚴謹打開看了眼,但周理好像不知道洗碗機需要專用的洗滌劑。
算了,畢竟是大少爺。嚴謹遲疑一下,等晚上回來再說吧,周理還在睡覺。
周理昨晚帶來的食材還剩了些,嚴謹悄無聲息地準備早餐,但不如上次豐盛。
他覺得不能總準備得那麼豐盛,周理若形成習慣、天天來他這兒住、讓他給做飯可就糟糕了。
收拾好一切他準備去上班,卻看見周理光著上半身,披著與他身材嚴重不匹配的浴袍,雙手抱臂散漫地倚在客臥門口,「早啊,嚴謹。」
周理嗓音中帶著沒睡醒的沙啞,低啞撩人。
這個不愛早起的alha顯而易見地沒睡醒,眼睛都睜不開。
「早餐準備好了。」嚴謹移開視線低聲說,「我去上班……少爺。」
嚴謹強迫自己在後麵加了聲「少爺」,借以此提醒自己與周理之間一眼望不到頭的差距。
「今天周末。」周理活動活動手腕和肩膀,問,「你上什麼班?」
「有工作。」
「我怎麼沒看見甄安周末上班?」
「呃……」嚴謹一陣沉默,「他是實習生,不一樣。」
「真難為你還能想到這種借口。」周理嗤笑,「一會兒跟我出去,不準上班。」
他招手讓嚴謹過去。嚴謹明顯精神頭不足,一臉倦色,都這樣了還上什麼班。
嚴謹不動。
於是周理憋氣,咬著後槽牙瞪嚴謹。
對峙片刻,嚴謹認輸地小碎步往周理身邊蹭。
剛蹭過去一小步,周理光腳往嚴謹這邊邁兩大步。嚴謹家客廳麵積不大,兩步足夠周理到嚴謹麵前。
他大概是嫌嚴謹太慢又磨蹭,親自拽嚴謹胳膊往餐廳走。
「你是不是沒吃早飯?」周理很不客氣地說,「好好吃飯,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我得上班……」
「上什麼班上班。」周理說,「你那個工作就沒有做完的時候,天天加班、天天有工作,乾脆就別乾,不乾就沒有。」
嚴謹:「……」
「什麼表情?」周理不悅地說,懟兩句嚴謹他就精神了,思路清晰重點明確,「我說的哪裡不對嗎?你看甄安,天天不上班,他有事乾嗎?」
嚴謹:「……」哪裡都不對。
「把你的任務分給他。」周理說,「他太閒了,給他點兒事兒做。」
然後把嚴謹按在餐桌旁邊坐下,命令道:「吃飯。」
嚴謹看了一圈,昨晚沒睡好,剛又喝一杯美式,實在沒胃口。
最後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牛奶。
牛奶是涼的,杯壁上還帶著霧氣。
這其實是給周理準備的。周理喜歡冰牛奶,這杯剛倒出來,裡麵還泡著用牛奶凍好的冰塊,免得周理起來得太晚,牛奶放成室溫。
當然牛奶和冰塊都是周理昨天帶來的,周少從小到大隻喝從光明星來的牛奶,保質期隻有一天,市麵上很難買到。
嚴謹小口小口地咽,他平時不喝牛奶,他不喜歡牛奶微腥的味道。上次喝牛奶……還是他被周理從分析處帶出來的時候。
周理是怕他胃受不了特意熱了下才端上來,但嚴謹真喝不下去。睡覺前勉強喝了一杯就覺得胃在翻騰,半夜周理還要他喝,當真是逼命。
當時嚴謹就想打死他都不能睡醒,好在周理信了他睡得很沉。昨晚又在周理麵前裝睡,周理呆了那麼長時間,他幾乎都以為露餡了,沒想到周理還是信了。
真應了那句話,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就當喝了杯冰拿鐵,嚴謹邊喝邊給自己洗腦。
在周理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嚴謹莫名有些害羞。抽了張紙擦嘴角,忽然聽周理臭著臉問:「嚴謹,冰牛奶好喝嗎?」
嚴謹一愣,睫毛顫了顫。
周理拉出椅子在嚴謹旁邊坐下來,手肘支在桌子上,「不好喝吧?」
嚴謹手抖了一下。他視線習慣性放下,猝不及防看見周理腹間分明的肌肉線條,趕緊移到另一邊。
「沒有你想吃的,你就說沒有想吃的。」周理從嚴謹手裡搶走牛奶杯,碰了碰嚴謹的臉,有一些涼,「我又不會逼你把這一桌都吃掉。」
嚴謹在周理心中仿佛一塊兒清透易碎的玉,捂一下就熱,放一邊就冷。
無論讓他乾什麼,嚴謹都說好;不管他怎麼努力,嚴謹都滴水不漏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他以為嚴謹有在他麵前變得坦誠一點兒,結果還是沒變化,防他跟防什麼似的。要不是無意間發現嚴謹家裡沒有牛奶,他特意帶來的牛奶也隻有他自己喝,真要被嚴謹糊弄過去了。
「嚴謹。」周理忽然問,「你還喜歡什麼?」
這問題問住嚴謹了,周家不允許他有個人喜好,所以他到莫星的前十二年裡既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討厭的東西。
喜歡什麼?
周家不讓他有喜好,他能喜歡什麼?
思考中,嚴謹看到周理捏著杯壁的手,掌骨和青筋凸起的恰到好處,剛攥著他時清晰的力道和指腹溫度似乎還殘留在他胳膊上。
他隻需要知道周理喜歡什麼就夠了,至於他……他什麼都得喜歡,又什麼都不能喜歡。
他不能叫周理看出來他不喜歡喝牛奶,不能讓周理知道他喜歡喝雲霧茶。
所以那些年隻要他的早餐裡有牛奶,他就會逼自己喝光,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看著他;所以他房間裡有各種各樣的茶,每個品種都有,隻為掩蓋他最喜歡的雲霧茶。
想著想著,嚴謹心下又有幾分委屈,酸楚一瞬間就湧了上來。
誰想到頭來他最喜歡的人是周理……最討厭的人也是周理。
他不是矯情的人,上輩子也是個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直來直去的人。這輩子攤上周家給他的這個命,把他變成了一個什麼事都悶在心裡、外人看來冷漠又自閉的怪人。
說他不想要周家給的命吧,他又舍不得周理;可就算承受著周家給的這個命,他跟周理也沒緣分。
所以就什麼都別說,別讓周理知道。
不知道就不會多想,就不會越線。
嚴謹不說話,周理也不開口,隻眨也不眨地盯著嚴謹看。
靜默許久之後,嚴謹微嘆半聲,「沒什麼。」
「呃……」周理明顯沒做好等了半天結果就三個字的準備,一口氣梗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他一口乾了冰塊所剩無幾的牛奶,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擱,點頭道,「行。」
嚴謹有一點不明白周理的意思,頂著周理視線稍稍抬頭。
「那就都試試。」周理硬邦邦地說。
站在周理的視角,嚴謹兩手搭在桌邊,稍稍抬頭,能看見嚴謹的漂亮清雋的眼睛,還有抿得有些緊的唇。
眼睛裡透著疑問,唇邊有一抹淡淡的奶漬,抬起的微小弧度好似隻試探世界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