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於此(上)(1 / 2)
在手指觸碰到冰冷的刀刃時,其實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疼痛。即便是這樣,我也在等,等待到最後一刻。
「大將!」
眼前的時間溯行軍被趕來的藥研藤四郎一刀劈開,隨後消失不見,我這才放下手。
藥研藤四郎急忙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紗布替我包紮:「抱歉,大將,現在隻能這樣忍耐一下。」
「沒關係。」我看著藥研藤四郎小心地係緊紗布說。
「大將還是不要到處走動為好,雖然有我跟隨,剛剛那種情況還是非常危險。」
「好的,我明白了。」我回答說,「外麵怎麼樣?」
「差不多清理完了,隻不過沒想到,時間溯行軍的目標竟然是前來突襲的那些人。」
「他們想讓源義經活下來而已……今劍大人呢?」
「還留在原處。」藥研藤四郎也沒有多說什麼。
「人間五十年,如夢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壯士復何憾。1」我見他已經包紮好了,便收回了手,「您應該聽說過吧?」
藥研藤四郎沉默片刻才答道:「……是的。這是織田信長的辭世歌。」
「不。」我轉身往回走,「這原是平敦盛2所作。兒時好友源義經那時已和他為敵,他深感世事無常,所以留下了這首和歌。」
「……世事無常,信長也深感如此。」藥研藤四郎緊跟在我身邊,「但也無可奈何。」
「源平兩家,您認為他們誰對誰錯?」
「我認為應該是源家,畢竟他們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勝利?就結果來說,源家也並非完全勝利。源家後期的政權,被北條家控製。到了第四代幕府將軍,源家也從此再無執掌幕府政權的源家人了。」
「政權交疊,新人替舊人也算是常事了。」藥研藤四郎說。
走了一會,我停下來才說:「正是如此。」
遠遠地就能看到岩融和和泉守兼定坐在路旁的石塊上,再向前看就是我這次來的目的了。
此時的今劍正跪在高館的佛堂前,再往裡麵,就是那位悲情人物源義經。臨終前的誦經,大抵是能讓他心裡稍微舒服的方法吧。
刀劍不能與原主人相見,今劍也確實沒有和源義經相見,隻不過是陪著他一路走到了現在。
「餵,我說你,是不是太寵愛這小子了?」和泉守兼定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我抬頭看向和泉守兼定:「為什麼和泉守先生這樣想?」
「你還真是遲鈍啊……」和泉守兼定看向了那個跪在佛堂前的身影,「擅自離隊,悄悄跟隨原主人沒受到懲罰都先不說,甚至現在,你還允許他見原主人,算他有點良心沒有去見。這麼寬容,堀川也敗下來了啊。」
「堀川國廣大人心性堅定,那個時候,他知道隻有那麼做,才能證實自己的判斷。」
「所以呢?要這麼一直等下去嗎?在這裡都半個月了。」和泉守兼定跳下來,走到我麵前來問。
「不會太久了,請您再稍微忍耐一下。」
我說著,感到頭頂一重。
我微微抬頭,看到和泉守兼定正抬著手——
「您在乾什麼?和泉守先生。」
「沒看出來嗎?扌莫扌莫頭。我在安慰你。」
「為什麼?」
「好煩啊,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和泉守兼定收回了手,「真是的,不懂就不懂吧,這麼努力去理解那些,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
「謝謝您,但……」我低下了頭。
我感到頭頂又一重,這次是更大的力度,以至於我覺得早上被亂藤四郎梳好的頭發,全部亂了。
「大、大將……」藥研藤四郎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您沒事吧?和泉守先生,請您停下來。」
「沒關係。」我回答,看向了岩融。
他的目光在不經意間也看向了我,但很快,就移開了。岩融低下頭思考了一會,然後也跳下來,走向我。
「主人。」岩融的聲音在和泉守兼定和藥研藤四郎爭執聲中響起。
和泉守兼定這才收回手:「你這次可欠了我很大的人情,下次我出陣,可要來幫我打理頭發啊。」
「如您所願。」
和泉守兼定這才和藥研藤四郎走到一旁去。
「岩融大人,您有什麼事?」
岩融看著我說:「我想請您將今劍強行帶回本丸。」
「……」
「我擔心他會忍不住跑進去……」
「我拒絕。」
「……」
「我尊重你們所有的決定和選擇。」我看著他說,「和泉守先生有和您說過關於他的事吧?」
「……那次執意去救人的事?」
「那是他的選擇,最終險些碎掉,也是他要承受的結果。」
岩融不由得睜大了眼睛,轉身看向了今劍。佛堂內隱約傳來的誦經聲音,催促著夜晚離開。
「如果今劍大人隻是陪著源義經走完最後的人生,我會把它當作一次普通的作戰任務。如果他在最後,進去阻止了源義經,那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岩融邁開步子,想要上前,但停住了,他看向了我。那雙眼睛裡包含了太多、太多東西,但我隻看得懂一種。
「若您想阻止,也請您考慮到後果,我尊重你們的任何選擇和決定。」
岩融向我鞠了一躬,隨後跑向了前方,走到了今劍身邊。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看來事情稍微有些復雜啊。」三日月宗近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邊。
今劍依舊跪在佛堂前,但已經沒有再說請求源義經出來之類的話了,岩融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站在那裡陪著今劍。
「抱歉,本來應該是假期,我又讓您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