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給朱家當兵有媳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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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秀英隻要懷孕,都是和陳標待在一起。

而馬秀英懷孕特別頻繁,所以比起朱元璋,馬秀英向陳標求學的時間更多一些。

在朱元璋還未察覺的時候,他的夫人已經可以提筆用比自己更優美的字跡寫報告文書了。

朱元璋翻看著馬秀英遞來的三封書信。

一封是以「陳家馬氏」的口口勿給兒子和陳國瑞寫的家書;一封是給朱元璋寫的家書;還有一封是非常詳實、可以給朱元璋手下一同觀看商量的報告文書。

「陳家馬氏」的家書要和兒子一起看,先放一邊。朱元璋在家書和報告文書中猶豫了一下,好奇地先拆開了報告文書的信封。

報告文書很厚,朱元璋看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勉強看完。

看完之後,朱元璋把報告文書放下,兩眼迷茫。

馬秀英這次所做之事的框架與內容細節,是自己和標兒一同為馬秀英搭建。但實際效果出現,朱元璋還是迷惑了。

這就像是造房子的工匠事先施工的圖紙上畫著的是個精美小樓,結果建造出來變成了金碧輝煌的大宮殿,這擱誰誰不迷惑?

馬秀英登台號召女子為朱家軍做事的時候,這一切還在朱元璋的掌控中。

但馬秀英振臂一呼,百姓立刻響應,甚至還有女子千裡迢迢從福建、從河南江北趕來,甚至來了好幾個女匪首,要來為朱元璋上陣殺敵……

朱元璋撓了撓腦袋。

現在兵荒馬亂,從這些地方趕到應天,需要幾日十幾日的時間,若腳程慢一些,甚至要月餘。

以路程時間往前推,有的女子是得到井田製的消息就立刻趕來;有的人恐怕是自己剛頒布放腳令,並因此與主流文人決裂的時候,這些女子就從家鄉出發了。

朱元璋撓了撓頭,又撓了撓頭。

他不是頭皮癢,就是想做點什麼來緩解心中這奇怪的感覺。

負責送信的李貞,順帶在書房裡幫朱元璋掌燈研墨。

看到朱元璋使勁撓頭的動作,他不由想,標兒許多壞習慣都是被朱元璋帶的,比如間歇性發呆和遇事就愛撓頭。

李貞問道:「國瑞,有什麼煩惱嗎?」

朱元璋撓著頭道:「倒不是煩惱,就是……就是想不明白。不對,也不是想不明白。不習慣?我說不上來。」

李貞道:「要不要問問標兒?」

遇事不決問標兒,已經成這一家人的習慣。

朱元璋訕訕道:「這種事也問標兒?總覺得有些沒麵子。」

李貞失笑:「在標兒麵前,你沒麵子的時間多著,還差這一次?」

朱元璋垮著臉道:「倒也是。罷了,先去睡覺,明日再和標兒一起商量。」想不通就睡大覺。

大概是對之前暴戾情緒的觸底反彈,現在朱元璋的心髒莫名大。

洗漱之後,朱元璋鑽進已經熟睡的陳標的被窩,摟著兒子美美睡了一覺。

陳標早晨起來,迷迷糊糊要去上廁所,跨過朱元璋的時候,小短腿跨越的幅度有限,一腳踩在朱元璋肚子上,把朱元璋踩醒。

朱元璋捂著肚子斥責陳標,陳標理都沒理被他狠狠踩了一腳的老爹,下床噓噓。

輕鬆愉悅,呼……

朱元璋揉著肚子:「你這孩子,是不是又重了?」

陳標道:「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日比一日重才正常。」

爺倆蹲在水井旁邊洗漱,然後幼稚地比誰把漱口的水噴得更遠。

三位義子抱著沉重的

文書路過,然後紛紛繞遠路。

義父在外人麵前極其好麵子,如果被他們看到如此幼稚的一麵,事後肯定會找他們麻煩。

洗漱用膳,離登基還早的朱皇帝抱著他的小太子,繼續坐在太師椅上處理公務,順帶向兒子請教昨日的奇怪情緒。

陳標吃了早膳,還捧著個果子窸窸窣窣地啃,嘴裡一刻不停:「你感覺的異樣,是三觀破碎的聲音。」

朱元璋:「哈?」兒子說話越來越難懂。

陳標扯著朱元璋的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果汁,道:「天書你真的看了嗎?三觀就是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爹,我覺得你讀書效率太低,建議你讀五十遍抄五十遍再背五十遍。」

清朝皇子是五十遍還是一百遍?陳標啃著果子想。讓他爹學習清朝皇子的作息,樂!

朱元璋頭皮發麻:「再說再說,下次再說。標兒,我什麼三觀破碎了?」

陳標道:「你發現,原來女人也是人?」

朱元璋再次:「哈?」

陳標舉例子:「比如咱們陳家這種豪富之家,天天壓榨夥計,夥計為了生存唯唯諾諾不敢反抗。有一天夥計突然暴躁,一刀把管事的砍了。陳家才發現,啊,原來夥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會爆發。」

朱元璋黑線:「標兒,你舉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例子?」

陳標又啃了一口果子,含糊不清道:「意思到了就成,差不多吧。爹你是富商,沒想到正常。朱大帥應該想到了,否則也不會讓馬夫人做這些事。朱大帥當過和尚,當過乞丐,肯定看多了底層女性為了自己和孩子活下來有多堅韌。」

朱元璋:「……啊,嗯,咳,確實。」

朱元璋仔細回想,還真能回想出許多底層女子艱難求生的經歷。

但這些事,在他兒子提醒他之前,他從未去回憶過。

誰在過上好日子之後,會不斷回憶曾經的苦難呢?

朱元璋開始發呆,一邊發呆,一邊挼著他兒子的圓腦袋。

陳標被朱元璋的粗糙大手挼得不斷小雞啄米式點頭,但這不耽誤他繼續啃果子,並把嘴角果汁擦在朱元璋衣服上。

陳標很愛乾淨,現在造紙工藝落後,紙張沒有後世工業製作那樣廉價,小手絹又要隨時洗換,麻煩,還是爹的衣服用來當擦口巾剛剛好。

朱元璋發了一會兒呆,憶苦思甜結束,道:「標兒,你說我們揚州城能用馬夫人的法子嗎?」

陳標搖頭:「這種事,還得女性自己來做才有力量,急不來。若徐叔不是鰥夫,這時候讓徐叔的夫人出麵,就可以模仿馬夫人的做法。哦,如果我娘不是懷孕了,其實讓我娘來揚州也不錯。」

朱元璋額頭開始瘋狂冒冷汗。

對、對啊!秀英懷孕了!她能支撐得住嗎!

朱元璋現在想立刻寫信告訴馬秀英,讓她安心養胎,不要管這些事。

但這個念頭一生出來,他想起之前兒子和他說的話。大帥夫人已經為了大帥做了許多事,大帥應該支持大帥夫人的事業。

朱元璋捏了捏兒子鼓鼓的腮幫子:「你娘肯定已經跟著大帥夫人忙起來了。」

陳標道:「也對。其實孕婦多走動走動,對身體更好。娘那麼穩重的人,就算乾活也會注意身體。爹不用擔心。」

朱元璋輕笑了一聲:「自然。唉,早知道我就讓湯和來了。徐達真是……唉。」

朱元璋就不明白了,徐達怎麼就不想成家呢?看他,一家人和樂融融多幸福啊。

徐達這麼大歲數了,連個孩子都沒有,要是戰死沙場,將來還

真讓標兒給他戴孝摔盆啊?美得他!

朱元璋想,還是得趕緊幫徐達找個新媳婦。

說起徐達,陳標小小八卦了一下:「徐叔一直未婚娶,大帥難道沒想過幫他找一個?他們關係不是很好嗎?還有,爹你沒說過幫他找個?你和徐叔感情這麼好。」

朱元璋道:「說過了,都說過了,他就是不樂意。我都打算幫他強製安排一個了。」

朱元璋頓了頓,黑著臉道:「我之前給文正定的媳婦有個妹妹,再過一年就能出閣。我還想讓他和文正當連襟呢。」

陳標差點被果肉嗆著。

我堂哥文正的連襟?難道是那個叛逃張士誠的謝再興的女兒?

「爹你什麼眼神?」陳標樂了,「還好徐叔堅持單身,不然被你坑慘了。」

朱元璋心虛道:「坑什麼坑?大帥肚量大,就算謝再興叛逃,也不會殃及他已經出嫁的女兒。」

朱元璋不是給自己說好話,這個時期的他確實沒有濫殺的愛好。

說來有趣,原本歷史中謝再興也叛逃了,還是在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朱元璋已經戰勝陳友諒,勢力暴漲時,帶著他整個軍團一起叛逃。

謝再興的借口是朱元璋將他女兒嫁給徐達,但沒提前和他說,不尊重他。

他叛逃的時候,謝氏已經為徐達生了一個女兒,要不滿早不滿了。謝再興叛逃的真實原因,是因為他屬下私吞軍中物資賣給張士誠,被朱元璋發現並誅殺。

朱元璋給了親家麵子,沒有追究謝再興的責任,隻把這兩人的屍體送給謝再興,讓謝再興警醒,並暫時限製了謝再興的軍權。

然後謝再興就帶著軍隊叛逃了。

謝再興叛逃後,謝氏又和徐達生了幾個兒子。

野史中寫謝氏因為是悍婦,被朱元璋砍了,此事子虛烏有。因為謝氏在洪武二十年,被追封為中山武寧王夫人。

以朱元璋性格,他親手砍了的「罪婦」,還給追封?沒那麼好的事。

野史中關於朱元璋殺臣妻的傳聞還有很多。

常遇春之妻藍氏也在野史中被朱元璋殺過,還是肢解了給眾臣分肉,就是「悍婦之肉」的典故。

但藍氏活著的時候就受封「開平王夫人」,「開平王」又是常遇春死後追封的封號。明顯藍氏死在常遇春之後。

事實雖然是如此,但陳標並不相信如今朱元璋沒牽連愛好的事實。

畢竟他對朱元璋的了解在於胡藍案,據說殺了幾萬人還是多少人來著,別說外嫁女,貓貓狗狗都遭殃了。

謝再興在朱元璋最需要安全感的時候叛逃,說朱元璋不會牽連無辜,誰信?

陳標給了自家爹一個白眼:「嗯嗯嗯,你家大帥樣樣都好,特別是那個心月匈,寬廣得我都可以在上麵跑圈。」

朱元璋黑著臉,扯住陳標的腮幫子。

陳標在被扯著腮幫子的前提下,還能繼續啃果子:「揚州的士紳豪強已經跑光,田該分的已經分了,輿論戰這一塊,不用太著急。若爹你想弄,倒是可以派陳家主管戲樓和說書那群人過來踩點取材,用揚州分田的事創作些新的戲曲和評書故事。」

朱元璋趕緊鬆開陳標的腮幫子:「標兒,還有呢?」

陳標啃完果子,從朱元璋身上跳下來,伸了個懶月要:「算了,爹你繼續管分田的事,宣傳的事我來做。」

朱元璋樂道:「現在你不藏拙了?」

陳標蔫噠噠道:「我都要被推舉成教導啟蒙的小先生了,除了神仙童子這個身份大帥可能不知道,我聰慧過人的事大帥早就知道了

。你敢說,你沒和大帥吹噓過嗎?」

朱元璋板著臉:「那哪能叫吹噓?我是實話實說!」

陳標敷衍道:「嗯嗯嗯,實話實說。現在陳家管著朱大帥地盤上的商業命脈,所有宣傳口岸都在陳家手中,陳家不好好做出點成就,小心朱大帥會生疑。對了。」

陳標從懷裡掏出一疊紙。

朱元璋看著陳標掏出的那一疊厚厚的紙,有些震驚。

他提起陳標抖了抖。

陳標震怒:「乾什麼!」

朱元璋道:「兒啊,你就穿了一件無袖小罩衫,東西藏哪的?」

抖抖,再抖抖。

陳標飛起一腳,踹朱元璋的下巴上:「放我下來,說正事呢!」

朱元璋一邊揉下巴,一邊看陳標拿出來的紙:「這是……地契?!標兒,你要乾什麼!」

陳標道:「陳家圈占了應天附近許多地,雖然咱們給佃戶的待遇很好……罷了,等你回應天,就把地契給大帥,讓大帥把咱們的地分出去。唯一的要求是,優先分給本就承包了咱們地的佃戶。」

朱元璋大驚失色:「標兒!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的地你自己拿著,怎麼能分出去?」

陳標無語:「爹,你看了這麼久的天書,覺悟就這?既然要分地,咱們陳家多占的地也要吐出去。大帥現在那裡就缺一個表率,我們陳家靠著大帥賺了這麼多錢,井田製也是從咱倆手中拿出去的,我們不起領頭作用,誰來領這個頭?」

朱元璋使勁搖頭,倔強道:「不行!別人是別人,咱們是咱們!」

陳標掐了他爹的手背一下,道:「把多餘的田給出去,咱們陳家還是富商。我們又不靠種田賺錢。爹,你聽我的,我什麼時候錯過?現在是朱大帥最需要安全感的時候,也是咱們陳家最能博得朱大帥好感的時候。送一些田地出去,換個爵位,多劃算?」

朱元璋被掐了還是使勁搖頭。

換個屁的爵位!還有什麼爵位比皇帝和太子更大?!

朱元璋快著急死了。他要怎麼和陳標解釋呢!

陳標繼續道:「再說了,華夏的田地咱們不要,海外有的是田地。爹你喜歡地,我給你在新大陸跑馬圈地,或者給你在歐洲買莊園,你想要多少要多少。華夏的地,還是分給普通老百姓吧。」

陳標扌莫了扌莫腦袋:「天書是我帶到這個世間。我原本準備等我快死的時候再刊印。現在它意外提前出世,連井田製都提前出現,馬夫人都變成了秀英夫人,帶領女子們爭奪活下去的權力了,我這個神仙童子不做點什麼,總覺得不太好。」

陳標在心裡補充,朱元璋搞土地承包製度,馬皇後搞婦女解放運動。若他什麼都不做,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穿越者的人設。

他真的很納悶。真的是自己穿越了嗎?他怎麼感覺朱元璋和馬秀英更像穿越者?

雖然自己年紀還小吧,朱元璋又出了名的殘暴,他苟著很正確。可看到現在這情形,陳標總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好了,我才是陳家家主,就這麼說定了。」陳標拍板,「你要是不給,我就親自跑去和朱大帥說。你還能把我關在家裡不成?唉,其實朱大帥這時候拿出自家的田才最有用。不過以朱大帥的性格,分別人家的田可以,分自家的田不行。所以還是我們陳家頂上吧。」

朱元璋眼淚都要疼出來了。

陳家的田就是自家的田啊!

陳標還在那裡叭叭叭:「你還要和大帥說,讓大帥推辭幾下,然後陳家堅持要奉上田地,說自家是商人,不靠這個過活。然後大帥收走咱們的田地,再按照功勞給咱們分配肥沃

的田地。這樣大帥手下的將領肯定就會紛紛奉上田地,好求早分田。具體怎麼操作,爹你自己想,別什麼都指望我。」

朱元璋忍著心疼聽完陳標之後的話,明白了陳標這樣做的含義。

他地盤不穩,不可能強製征收下屬們已經強占的土地。

陳家先這麼做,忠於他的人就會獻地,他犒獎這些人,就能帶動其他下屬主動獻地。當主動獻地的下屬占絕大多數的時候,少數不主動的下屬就可以讓他們「主動」了。

當朱元璋的下屬們都「主動獻地」,其他士紳豪強便不得不「主動獻地」了。

動刀都要從自己內部開始,才能取信於人。

朱元璋看著那一疊地契,又看著陳標不在乎的表情,腦袋一陣陣發昏。

在他腦袋發昏的時候,天書的內容卻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曾經似懂非懂的字句,此刻逐漸清晰。

怪不得他兒子說,這本書要待後世才能用於實際。

在那之前,就算帝王看到這本書,也隻會嗤笑一句,將其當做類似「大同世界」「桃花源」之類的書生們的幻想,不會心生警惕。

誰有了權勢之後,不想當那個占有很多資源的人上人呢?

朱元璋自言自語道:「真的會有人在掌握了人間最頂尖的權勢之後,還能嚴格執行天書中的內容嗎?」

陳標以為朱元璋在問他:「啊?有啊,我不都跟你說了幾百年後,生產力和思想都得到解放後,一定會有人這樣做,華夏大地終將走向這個方向。」

朱元璋問道:「標兒,你會成為這樣的人嗎?」

陳標斬釘截鐵:「不會!我才沒那麼高尚!我就是一奸商!」

陳標看向他爹:「你也不行。所以咱倆能保證這本書流傳下去就算對得起良心了。」

朱元璋突然心裡非常非常不服氣。。

憑什麼現在的人就比不過未來的人?未來的人比我和標兒加起來還厲害?對了,還要加上我家秀英妹子!

比我們仨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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