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爹心中有大帥沒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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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跳回到朱元璋突發奇想,要用大號馬甲和寶貝兒子寫信的時候。

這時候他一拍腦袋,想起麾下幾個新投奔的大文人還不知道標兒身份,便在詢問李善長意見後,決定把陳標的身份泄露給王褘和葉琛兩人。

至於葉錚的三位弟子,已經被派去朱元璋占領的其他地方輔助鎮守將領,暫時不用考慮在內。

若是以前,李善長還會擔心有厲害的文人來分薄他的功勞。

經歷朱元璋幾次騷操作之後,李善長佛了。他想,「正經」的文人大概不屑於來自家主公這裡。厲害的文人能坑幾個算幾個,坑到了就立刻綁住,不準他們再跑。否則自己大概會猝死。

宋濂和葉錚在揚州獲得了朱元璋的信任,王褘和葉琛在應天府的努力,又何嘗不是讓朱元璋看到了一片赤誠之心?李善長跳著腳舉著雙手同意用陳標的秘密綁住這兩個大文人,讓自己猝死的幾率減少一些。

朱元璋詢問李善長後,又征求了夫人的意見,才在陳家以陳國瑞的身份款待王褘和葉琛。

王褘和葉琛好奇神秘的陳家家主很久了。聽聞陳家家主遞請帖邀約,他們當然欣然前往。

到了陳家,陳國瑞沒看到,看到了朱元璋正在和他的夫人說笑。

王褘脾氣耿直,與朱元璋相處時很像朱元璋那些武將兄弟,有了疑惑立刻開門見山道:「陳家家主還邀請了大帥和大帥夫人?」

朱元璋道:「不,我就是陳國瑞。」

王褘:「……」

王褘爽朗笑道:「大帥,你可真會開玩笑。」

馬秀英微笑道:「國瑞是重八的字。重八改名元璋後,也給自己取了字,就叫國瑞。隻是他以前不通文墨,用不上字,所以這字隻有我和他的幾個發小知道。」

王褘呆滯,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

比王褘更加心細,進門後一直若有所思的葉琛道:「大帥就是陳家家主陳國瑞,那麼標兒難道就是大帥藏起來的嫡長子?」

朱元璋一聽到「標兒」,立刻眉飛色舞道:「我兒子厲害吧!哈哈哈哈哈!」

葉琛苦笑:「厲害,確實厲害。大帥有如此繼承者,至少百年無憂。隻是大帥為何要多此一舉?標兒如此聰慧,若早早公布出去,大帥的下屬們肯定會安心不少。」

這個時代的文臣武將選擇主公,除了要選擇合乎自己心意的人,是否有繼承人也是重要條件之一。若主公沒有繼承人,創業未成遭遇不測,再龐大的勢力也會瞬間分崩離析。

朱元璋被人詬病的地方之一就是他雖稱自己有兒子,卻將兒子全部牢牢藏了起來。其他人也有藏子嗣,但隻是藏一兩個,不會全藏起來。朱元璋這做法不合常理。許多人都說朱元璋的兒子恐怕早夭,他隻是編出個兒子來,安下屬的心。

不過朱元璋才剛過三十不久,正值年富力盛,所以就算有下屬擔憂此事,也不是特別急迫。

再者朱元璋的老下屬們都一副「我見過朱大帥的兒子,朱大帥的兒子可厲害」的態度,讓其他人也逐漸相信朱元璋確實有兒子,隻是朱元璋這人疑心病重,不肯讓兒子出外示人。

現在朱元璋說他是陳國瑞,那應天城內出了名的神童陳標,就是他的嫡長子。

這樣優秀的嫡長子,為何不亮出來示人?

哪怕擔心孩子安全,可朱元璋又把孩子帶在身邊,感覺多此一舉。

種種疑惑,讓葉琛抓不住頭緒。

朱元璋嘆氣:「我也是有苦衷啊。」

他嘆完氣,得意洋洋把那個倒黴相師的批文和倒黴遭遇說了出來。

我兒子,神仙童子!牛逼不!

王褘:「……」牛逼。

葉琛:「……」他以前見過狐狸,狐狸真的是嚶嚶叫,不是「大楚興,陳勝王」。

朱元璋見他們表情,就知道他們不信。

他懶得多費口舌,隻說了自己的煩惱。

我那神仙童子兒子樣樣好,就是對朱元璋極其不信任,能苟著就苟著,半點才華都不肯顯露。

若不是李善長暴揍常遇春那日說要讓陳標教一眾將二代啟蒙,陳標連神童之名都不會傳出去。

現在我要讓兒子為那群將二代們啟蒙,順帶讓兒子悄咪咪地建立自己的威望和勢力,但標兒肯定會想方設法推脫。

朱元璋捏了捏下巴:「於是我有了個主意,他既然那麼忌憚朱大帥,我以朱大帥的身份直接命令他,他肯定就不會推脫,兩位先生認為如何?」

王褘和葉琛還沒說話,去陳家地窖搜羅了一壇子梅子酒的李善長抱著酒壇子走過來,冷冷道:「不如何。大帥,你說你都給朱大帥背後扣了多少口黑鍋了?你想好等標兒知道身份時,如何看你嗎?」

朱元璋道:「十幾年後的事十幾年後再說。再說了,我是標兒親爹,他能拿我怎麼辦?」

湊合過唄,爹還能不要不成?

甚至朱元璋想到到時候兒子氣得滿臉通紅的模樣,還有些小期待。

馬秀英知道朱元璋的惡趣味,白了朱元璋一眼:「你也不怕兒子不理你?」

朱元璋樂嗬嗬道:「他才不舍得。」

李善長把酒壇子「哐當」放在桌子上,道:「就算你不擔心未來,但標兒心思重,本就對朱大帥挺多防備,你再嚇唬他,不怕把孩子嚇病?孩童身體脆弱,標兒雖是神仙下凡,但現在也不過是個人類童子。」

朱元璋道:「所以我這不是叫來王子充和葉景淵嗎?兩位高才一定有辦法!」

李善長道:「兩位高才就是被大帥你叫來騙兒子嗎?大帥你好意思嗎?」

朱元璋笑道:「李公如此高才,不也幫我一起騙兒子?幫我騙兒子的人才是我的心腹啊,哈哈哈哈。」

馬秀英見朱元璋笑得太猖狂,一個沒忍住,在朱元璋手背上輕擰了一下,讓朱元璋收斂。

朱元璋乾咳一聲,收斂住大笑,期待地看向王褘和葉琛。

王褘終於回過神。他轉頭看向葉琛,又將頭轉回來,用眼神詢問李善長。

他脖子轉動時那僵硬的動作,就像是關節生鏽沒打油的鐵人似的。

李善長道:「大帥說的都是真的。」

王褘緩緩抬起手扶住額頭。

就當李善長擔心他受不了這個刺激的時候,王褘突然仰天狂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帥才是天命所歸!天命所歸啊!上天終究會讓一個體恤百姓的人當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善長:「……」

他默默打開了酒壇的封布,低下頭深深吸一口酒香,陶醉地眯上眼。

他擔心王褘這個狂士,真是想太多。

王褘一笑就停不下來,笑得淚如雨下,身體都佝僂了。

葉琛沒有笑。他隻是閉了一會兒眼,緩緩吐了一口氣,道:「族兄和宋兄是否早知道了?」

王褘笑聲戛然而止,布滿血絲的眼睛使勁瞪著朱元璋。

經常在戰場上廝殺的朱元璋,居然被王褘那通紅的眼眶瞪得有點慫。

他在陳標那裡練就的強大演技和情商此刻發揮了出來,嘆氣道:「我以陳國瑞的身份去揚州的時候,標兒不放心我私自跟了去。宋景濂和葉子正正好也來了,結果把我和標兒逮了個正著。幸虧景濂和子正急中生智,很快圓了過去,否則我就要在標兒那邊露餡了。」

說完後,朱元璋還扌莫扌莫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好險好險。」

李善長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公一眼。主公的演技真是越來越精湛,越來越有個主公模樣了。

王褘擦乾了眼淚,收斂住癲狂的神態,對朱元璋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

葉琛也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主公大業必定成功!」

李善長道:「我是不是也該叫大帥主公?」

朱元璋笑道:「不是說緩稱王嗎?叫大帥也挺好。坐,都坐。李公已經饞酒饞很久了。」

李善長道:「那就私下叫主公吧。現在多了幾位大賢,主公的架子也算搭好了,也該確立一方雄主的氣勢了。主公,在子充和景淵麵前,我可不敢稱『公』,主公稱呼我字便好。」

馬秀英見現場氣氛緩和下來,才起身親自去後廚取來酒杯碗筷,並給眾人親自斟滿酒。

應天諸事繁忙,朱元璋這場相約自然是在晚上。馬秀英有孕在身,要早早歇息,就不陪這幾人熬夜了。

經過這麼大的驚嚇,王褘和葉琛也不說什麼吃夜宵會積食,都沒客氣。

幾人將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陳家下人換上了些涼拌的蔬菜瓜果作為接下來的下酒小菜,撤掉了桌上的大魚大肉。幾人才開始說正事。

王褘理清思緒,與之前的宋濂和葉錚一樣,詢問了陳標的身份需要隱瞞到什麼地步。

然後王褘無奈道:「主公,要瞞著別人,首先要瞞著自己人。知道標兒身份的人是否太多?」

聽聽,什麼叫做這一條街的兄弟全都知道標兒身份?你這樣真的瞞得住嗎?

朱元璋訕訕道:「這個……這個有很重要的原因。你們也知道,如果沒有一個靠譜的繼承人,咱們底下的兄弟們心可能會散,我也沒辦法。」

王褘點頭:「這倒的確如此。」

李善長輕瞟了朱元璋一眼。

的確如此個屁。

朱元璋有了兒子後就四處炫耀,把親近的兄弟們炫耀個遍。

本來這還算能瞞住,隻要假裝把孩子送走就行。但標兒顯示出自己神異之後,朱元璋又炫耀了一遍。

這次朱元璋倒是沒有見人就炫耀,但那幾個老鄉隻要在應天的,朱元璋一個都沒放過,之後才有找相師相麵的事。

當然,其實朱元璋還是瞞得住,隻要他把標兒送走就成。

可朱元璋哪舍得把標兒送走?如果不是刀槍無眼,他說不準會把標兒的繈褓綁在自己月匈口,自己去哪征戰,就把標兒帶到哪。

李善長日日膽戰心驚,常常覺得會露餡。

但他萬萬沒想到,朱元璋那幫窮哥們居然各個都發揮出了十成的演技,還真把這件事瞞得死死的。

可能他家主公真的是天命所歸吧。

王褘和葉琛信了朱元璋的鬼話,以為朱元璋向心腹大將泄露陳標的存在是無奈之舉。

他們可不知道朱元璋的窮哥們心腹大將有多盲目信任崇拜朱元璋,不可能背叛朱元璋。他們以為朱元璋這裡和其他人那裡一樣,在朱元璋微末之時,心腹大將人心浮動正常,所以需要用陳標的身份來安撫。

王褘和葉琛陷入沉思。

若想要一直瞞著陳標,其實還是把陳標送離應天最為妥當。

但聽朱元璋語氣,似乎不願意和兒子分開。再說了,陳國瑞這個身份都用了好幾年,也不可能突然消失。

總不能讓年幼的標兒遭遇喪父之痛吧?

以標兒的聰慧,說不準會懷疑到朱元璋頭上。到時候父子相殘,那樂子就大了。

何況……

「井田製真的是標兒的主意?」王褘不敢置信道。

朱元璋得意道:「是標兒的主意。那傳說的陳家家主其實也是標兒,陳國瑞就是一給標兒打雜的,嘿嘿。我兒子厲害吧?」

朱元璋說一句話就要帶一句「我兒子厲害吧」,聽得李善長白眼連連。

每次說起標兒,大帥那憨厚嘚瑟的本性立刻暴露。幸虧麵前兩位大賢不是正經文人,不在乎大帥的本性。

王褘深呼吸了幾下,激動道:「待世子歸位,不知會是如何盛景!」

葉琛想得更多:「主公是希望標兒給你出更多主意,但標兒對朱大帥十分忌憚,不肯出力,主公才想寫信給標兒?」

朱元璋撓撓頭,憨厚道:「是這樣,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事。呃,標兒對朱大帥太忌憚了,這怎麼行?我好歹要改變一下在兒子心中的形象。」

李善長:「噗嗤。」

朱元璋惱羞成怒:「李先生!」

李善長以袖掩嘴道:「主公啊,你不是說十幾年後的事,不擔心嗎?」

朱元璋梗著脖子道:「雖然不擔心,但我在標兒心中是個暴君的模樣,這怎麼行!」

李善長似笑非笑。主公,你看你自己不像個暴君嗎?

王褘拿起酒杯假裝喝酒,隱藏住嘴角的笑意。主公,我看你就像個暴君。

葉琛微笑。主公,你就是暴君啊,別不承認,你兒子看你看得多準。

朱元璋見三位文人都露出陰陽怪氣的表情,訕訕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成,成,我就是暴君行了吧?但我再是暴君,也不至於無故殺功臣。功高蓋主?誰功勞高得過我?」

李善長道:「這倒是。標兒過分謹慎了。」

論武,朱元璋親征打下的城池比麾下的將領都多;論文,不管好壞,井田製已經足以讓朱元璋名留青史。

所以朱元璋將來當皇帝後,他打下江山第一大功臣,絕對是他自己。

王褘道:「標兒熟讀史書,可能知道在亂世中一個身有異象的孩子可能會遭遇的忌憚,擔心為家人招來不幸。這事很簡單,隻要……」

王褘還沒說完,朱元璋就立刻道:「王先生!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王褘:「……啊?」

朱元璋嘆氣道:「你是第一個說這事很簡單的人。我不求其他,隻要標兒對朱大帥的印象好一點,別老想著朱大帥會砍陳國瑞全家就好。」

朱元璋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腦袋:「次次都要和標兒辯解我不會砍了我自己全家,真的忍笑忍得很難受。我怕哪天就忍不住了。」

李善長和葉琛都忍不住大笑,王褘連連拱手:「我盡力,我盡力,隻能說盡力。主公的書信就讓我來寫吧。我左右手皆可寫字,可用左手為主公代筆。主公請多和我說些標兒的事,我才好琢磨信怎麼寫。」

……

接到信的陳標雙手顫抖著打開書信。

還沒看信中寫了什麼,那淩厲的行楷就噴了陳標一臉霸氣。

陳標抹了一把臉,表情苦澀極了。

聽聞朱元璋讀書的時間比他和他爹早不到哪去。看看這字,好得可以當字帖了!

同樣很晚讀書習字,同樣大部分時間在馬背上,朱元璋這字怎麼能這麼好?我爹的字怎麼就還跟狗爬似的?!

爹,你好好學學!

陳標心裡酸溜溜的。什麼叫天生的皇帝?看看這天賦?陳國瑞同誌拿什麼和人比?

很多人說字如其人,這當然不盡然。但朱元璋的字確實足夠霸道肆意,一看就能發現朱元璋內心的狂妄和自信。

陳標評價了一下朱元璋的字後,才靜下心,細讀朱元璋給五歲孩童寫的親筆書信。

唉,「朱元璋親筆給五歲孩童寫信」這件事本身,就昭示著不詳啊。

陳標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驚慌,一字一句仔細閱讀完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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