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遺夢 66 君生我未生(2 / 2)
嬋兒始終唇角上揚,拉著江祭臣的手。
讓江祭臣覺得溫暖,其實從小到大,很少有人與他如此親近過。
他想著,其實有個這樣的姐姐,也不是什麼壞事。
想著,江祭臣的臉色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突然從一戶矮屋裡跑出來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看見嬋兒,笑著上前:「嬋兒姐姐,你回來了!今日可去了長安城?可有帶什麼好吃的東西回來?」
小孩子原本說話不太利索,但嬋兒似乎聽出對方是誰,像變戲法一樣,從衣服帶子裡掏出一塊麥芽糖,遞到小孩子麵前。
「你看,這是什麼?」嬋兒明明看不見周圍的一切,但仍然準確得找到了小孩子的方向。
小孩子見到麥芽糖,高興得從嬋兒手中拿過去,笑著:「謝謝嬋兒姐姐,明兒個你還去長安嗎?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嬋兒笑笑:「是啊,明天要去的,要送這個小哥哥去長安呢,不過,你還小,等你長大了,你娘自然會帶你去的,不急的。」
嬋兒說話的聲音溫柔而好聽。
一個婦人從屋裡沖出來,一把搶過小孩子手中的麥芽糖,用力扔在地上:「真是,說多少次都不聽!什麼人的東西都拿?也不嫌晦氣!」
說著便將小孩子抱著往屋裡頭去了。
小孩子的哭聲,驚到了看門的狗。
一時間,狗叫聲混合著孩子的哭聲,夾雜著屋裡丈夫的咒罵聲,打破了剛剛還寧靜的村落。
嬋兒似乎習慣了這樣的情況,隻拽了拽江祭臣的手:「走吧。」
江祭臣望著嬋兒,能明顯在嬋兒的臉上看到哀傷的神色。
「好。」江祭臣回應了一句,便跟著嬋兒繼續向前走去。
看上去,是嬋兒在帶著江祭臣前行,其實,卻是江祭臣領著嬋兒往前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一直走到村子的最深處轉角處,一戶看上去殘破不堪的破屋子前,嬋兒停了下來。
「到了,這就是我家,你別嫌棄,今晚現在這裡湊合一天,明兒個,我便帶你去長安。」嬋兒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清澈的泉水。
嬋兒領著江祭臣進去,屋內陳設破舊,地上有打砸過的很久。
江祭臣望著嬋兒,他知道嬋兒看不見東西,便小心翼翼地帶著嬋兒繞過一
地狼藉。
嬋兒帶著江祭臣進屋,扌莫索著給江祭臣倒水喝,這才發現,水壺裡沒有水。
「我去燒些水來,家裡沒什麼吃的,隻有米粥小菜,你等我一會兒。」嬋兒說罷,扭身就要向屋外走去。
江祭臣一把拉住嬋兒:「嬋兒姐姐,莫要再動彈了,我去吧。」
嬋兒停下腳步,紅了眼眶:「你看出來了。」
「嗯。」江祭臣回應。
「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一直在護著我,我都知道,可惜我這舊毛病了,自己配了藥一直在吃,卻怎的都不見好,久病成醫,村裡人的病,我都能治,卻唯獨治不好我的眼睛。」
嬋兒說著話,蹲在地上哭出聲來。
江祭臣不知如何安慰,隻站在一旁:「嬋兒姐姐,你的眼睛是天生的,還是」
「被打的。也不知怎的,白天好好的,一到了晚上,便什麼都看不見了。想來,或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嬋兒越說越傷心。
江祭臣輕輕拍了拍嬋兒的肩膀:「別灰心,這世上,沒有懲罰,隻有自屈,覺得上天不公的話,便用自己的行動去與之抗爭,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會成為自己最想要的樣子,隻要你不認輸。」
嬋兒扔在哭著,她偏著頭:「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衣衫襤褸?」
江祭臣不語。
嬋兒從地上站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也是,你不願意說,我便不問了,你叫什麼?這個,可以說嗎?」
「江祭臣。」江祭臣快速回應,「我叫江祭臣。」
嬋兒空洞的眼睛,望著江祭臣,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像是能看到一樣。
她的眼淚還掛在臉上,但唇角卻已經漸漸露出笑容。
「江祭臣,名字真好聽你休息一下,姐姐去給你做些吃的。」說罷,嬋兒便扭身離開。
江祭臣沒有追出去,算是給嬋兒一些尊嚴。
他想,嬋兒應該不願意讓別人因為她的眼瞎而看不起她。
沒過多久,江祭臣便開始迷迷糊糊起來,他太累了,趴在矮小的桌子前睡著過去。
門外突然發出一聲男人的大喝聲,隨後,伴隨著一陣杯盤被砸碎的聲音,將江祭臣從迷糊中驚醒。
他猛地坐起身來,想著是否是嬋兒出了什麼事。
剛踏出門,便看見斜對麵的廚房,敞開著門。
灶台邊上,一個與嬋兒年齡相當的男人,一身酒氣的樣子,正強硬得將嬋兒壓在牆上,嬋兒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開,露出雪白的肌膚。
嬋兒尖叫著反抗。
那男人根本就不當回事,仍然上下其手。
江祭臣微微眯著眼睛,抽出月要間的匕首,沖上前去,將刀子抵在男人的月要間。
「放開她!」江祭臣聲音冰冷,不像是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冷漠。
男人回頭,卻沒有看到人,再低頭,才看到身高隻到自己月匈口位置的江祭臣,冷笑著,鬆開嬋兒的身體,卻突然一巴掌打在嬋兒的臉上。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就是看不上我是吧?以前喜歡個老頭子,現在怎麼?口味變了?又喜歡上小孩子了?」
說話間,抬手便從灶台上抓起鐵勺,就要往嬋兒的頭上掄去:「什麼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不要臉得賤人!」
江祭臣這才知道,原來嬋兒所說的被人打成這樣的那個凶手,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了。
隨著嬋兒的一聲驚叫。
男人手上的鐵勺卻遲遲沒有落在嬋兒的頭上。
江祭臣一躍而起,腳下在牆麵上一蹬,另一隻腳狠狠地踢向男人的月匈口。
男人應聲倒地。
「我剛才提醒過你了,放開她!」江祭臣用身體護在嬋兒的身前,「現在,我要再加上一句,從這個家裡滾出去!」
男人不服氣,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得指著江祭臣和嬋兒的方向:「你這個賤人!領著個小野種回來,竟然敢跟老子對抗了?」他看著江祭臣,「你讓老子去哪兒?這是老子的家!老子就是這賤人的男人!」